青棠頷首的同時,止不住在心裡嘀咕,真是好大的派頭,誰給喬夫人的臉。
顧榮一眼便看出了青棠的腹誹。
主要是青棠臉上的情緒太直白顯眼了,滿臉寫著不爽和不忿。
「你啊!」顧榮伸手點了點青棠的額頭「莫生氣,難不成氣出病來有人替?」
「去吧。」
「昂首挺胸,無需在衛嬤嬤面前氣短心虛。」
青棠下意識挺直了腰杆,輕哼一聲「奴婢可不怵衛嬤嬤。」
也不知道喬夫人和衛嬤嬤在傲慢什麼?
這麼喜歡拿鼻孔看人,只能說明眼睛在出氣,看不到小姐的好。
再說了,要不是小姐的母親慷慨善良的拿出了藥引子,名滿天下的吟舟公子早就爛成骨頭渣了。
不對,確切的說,喬吟舟根本活不到名滿天下!
連誰欠誰都分不清的東西,說的話就是狗叫。
「奴婢去也!」
青棠揮揮衣袖,似是奔赴戰場般雄赳赳氣昂昂的朝外走去。
顧榮望著青棠的背影,長睫輕顫。
她很是清楚喬夫人在傲慢什麼。
傲慢有一個清流之首的公爹,有一個懼內專一的夫婿,有一個天縱奇才的兒子。
因此,喬夫人自認為有權利凌駕於京城的其他女眷之上,任意地品頭論足,隨心所欲地鄙視和蔑視。
仿佛,喬夫人的幸福只是為了映襯旁人的不幸。
可……
顧榮思考著,那些被眾多尊榮和愛意所環繞的人,難道不應該更加懂得如何去愛,更加寬容,並擁有更多的善意嗎?
她依然清晰地記得,在母親的葬禮上,喬夫人表現出的冷漠和厭惡,仿佛擔心她會像一隻吸血螞蟥一樣依附於喬吟舟。
那時的她才十歲。
遭逢突變,怎麼會不渴望有一處避風港。
然,喬夫人留給她的是電閃雷鳴,風雨交加。
讓她清醒的意識到,那門自出生便定下的婚約不可能成為她的浮木。
但,她依舊念喬吟舟的好。
她退了婚事,沒有拖累可傲霜雪的喬吟舟。
所以,喬夫人有什麼資格居高臨下的嫌棄她指派她,態度隨意的就像是在對待僕婢!
顧榮的眼底不可抑制的掠過一抹厲色。
不用想也知,她的拒絕會令喬夫人勃然大怒。
或者,就連前來傳話的衛嬤嬤也會在心裡暗罵她小人得志不識抬舉。
罷了,罷了。
不與那等看不清形勢的蠢貨計較。
更不能因不知所謂的蠢貨影響了今日的喜慶。
以後的日子,她是跟謝灼過日子,又不是跟喬夫人過日子。
思及此,顧榮心中的鬱氣徹底散去。
望舒院外。
衛嬤嬤的每一縷髮絲都被梳理得整整齊齊,碩大的銀簪穩穩地插在髮髻之中,褐色的褙子上繡著寓意長壽的花紋。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微眯,難以言喻刻薄與威嚴。
青棠絲毫沒有被衛嬤嬤的氣勢震懾。
「嬤嬤來的不巧了。」
「想來嬤嬤入府時眼疾陡生,沒有看到浩浩蕩蕩的送聘禮隊伍,這才提了如此失禮的要求。」
「我家小姐要事傍身,委實抽不出空不便應約,萬望喬夫人體諒。」
心下不忿的青棠,言語間夾帶了私貨,聽起來越發的陰陽怪氣。
衛嬤嬤的嚴肅傲慢表情突然凝固,皺起眉頭,語氣冷淡地質問道:「婚嫁事宜自然由府中的長輩們負責打理,根本不需要顧大姑娘親自出面。」
「是顧大姑娘覺得自己攀上了謝小侯爺,翅膀硬了,才有拒絕夫人所邀嗎?」
青棠的臉色唰的一下黑了,陰沉的似是要滴下水來「喚你一聲嬤嬤,是看在喬老太師和吟舟公子的面上,要不然你有幾條命站在這裡大放厥詞!」
「怎麼?」
「非要在大喜的日子添堵嗎?」
「我家姑娘的翅膀硬不硬,用得著你個老不死的在這裡置喙?」
「喬府的家風,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最重禮的人家,干出如此不講究的事情。」
「既沒有提前告知,亦沒有正式的邀帖,派你來傳話,我家小姐就必須得拋下手頭的事應約。」
「怎麼?」
「喬夫人是金鑾殿裡的天子還是神龕里供奉的神靈,生殺予奪說一不二。」
「就是神靈也沒有你家夫人這般霸道不講理。」
青棠一番話,駁斥的衛嬤嬤張口結舌,臉氣的通紅,眼睛瞪的渾圓,伸出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青棠,良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知道自己不占理了?」
「啞口無言了?」
「看在兩府有舊的份兒上,方才的指點免費,不收銀錢。」
「不謝。」
「送客!」
青棠一聲令下,僕婦們一擁而上架著衛嬤嬤推搡著離開。
呸!
什麼玩意兒!
什麼叫小姐攀上了謝小侯爺翅膀硬了?
分明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衛嬤嬤純粹是吃不到葡萄吃葡萄酸。
青棠雙手叉著腰,氣的直跺腳,真是恨不得甩衛嬤嬤幾巴掌。
陰涼處一勺一勺吃著水晶冰的宴尋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小炮仗身上的火氣比初見時燒的更旺了。
依他之見,只要得了顧大姑娘的屬意,小炮仗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見眨眼的。
宴尋從斜挎的布袋裡抬出一個果子「接著。」
「消消氣。」
青棠下意識接住,小聲嘟囔了句「怎麼又神出鬼沒的。」
老鼠都沒宴尋這麼能藏。
「說人壞話時,背著些人。」宴尋揚眉,吊兒郎當道。
青棠耷拉著嘴角,意興闌珊。
旋即,似是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什麼,小跑著來到宴尋身側,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諂媚笑容「宴侍衛。」
「宴統領。」
「宴大人。」
宴尋只覺瘮的慌,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輕推了青棠一把「正常點兒。」
「有事說事,別嚇唬人。」
青棠撇撇嘴,正色道「宴統領的消息一向靈通,可知喬夫人為何突發奇想的邀小姐過府一敘?」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宴尋伸出手攤開掌心「一兩銀子。」
青棠:!!!
見過財迷的,沒見過這麼財迷的。
「宴統領,你上輩子是鐵公雞吧。」
青棠一邊碎碎念,一邊從荷包里捏出一枚銅錢,不由分說塞進了青棠手裡「要命不給,要銀子只有一文。」
宴尋吹了下銅錢,眉眼含笑道「我也不知確切的理由。」
「但,喬府近來有三件新鮮事。」
「其一,喬老太師的外孫女兒葉楠喬跟二皇子的婚事定下了。」
「這個節骨眼兒,邀顧大姑娘,十之八九是添妝。」
「畢竟,人盡皆知,顧大姑娘守著金山銀山。」
青棠啐了一口「真不要臉!」
宴尋附和「就是,真不要臉!」
誰覬覦財神娘娘的錢,就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