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叫醒了她的徒弟,兩個人就這樣走了。
那小丫頭片子還不服氣,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紗,呲著虎牙朝洛川瞪了瞪眼。
「今天你耍詐,算你贏了,可你等著,小姑奶奶我早晚要揍你們兩個!」
「行了,別丟人了,你打不過他!」她師父拉了拉她的辮子,兩個人一縱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這小丫頭,白白淨淨的,特有那股子苗人的水靈勁兒。可惜,就是太兇巴巴了!
洛川站在門口,愣了半天,才想明白,看來在雲城的時候,師父就已經看出來背後用假頭髮害人的人是誰了。
再看剛才這女巫的表情,顯然,她和師父也是舊相識啊。
只是不明白,師父為什麼不和自己明說呢?
還有,這女人能認得這紅線叫九黎神紅線,師父會不會其實也知道?
還是一頭霧水。
但洛川隱隱約約覺得,師父可能快要告訴自己關於過去的一切了。
轉過身來,看了看令狐楚,果然,這哥們已經沒事了,就是一臉的醉意。
洛川扶他上樓的時候,還滿嘴的酒話,嘴裡招呼著「煙」。
可洛川給他點了一根,卻發現他其實還在睡著,口中喊得「煙」其實是在說那個聞起來有異香的「利馬煙」。
「殺人惡魔,你們是殺人惡魔!」
令狐楚悲憤地喊了幾聲,翻了個身,終於安靜了下來。
其實在沒認識令狐楚之前,洛川總覺得自己挺慘的,所以,性格里難免多了些陰翳和冷淡。但自從認識令狐楚,他發現,其實令狐楚的悲慘才是真正的那種悲劇式的慘,他可是親眼看著自己父親被殺,看著自己母親被殺,然後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按理說,這樣經歷的一個人,應該是抑鬱乃至仇視世界的吧?可他偏偏是個樂天派。哪怕是心中從沒忘記過這股子仇恨,但也從不傷春悲秋,自尋煩惱。
回到自己房間,洛川打了個響指。
那小鬼瞬間就鑽了出來。
「倒是挺默契,知道我在叫你,可剛才幹嘛去了,跑得那麼快?」
「小哥……您得體諒,我就是個小鬼,那兩人一看就兇巴巴的,我不跑只能被打死。再說了,就連你們兩個都被人揍了,我在的話,不更扯後腿了……」
「說什麼呢?誰被揍了!」洛川有些心虛,輕咳一聲道:「叫你出來,是想……對你道聲謝,剛才不錯,還知道智能預警,好好表現。」
「謝謝小哥……」
「喂,我問你啊,作為鬼,你是不是更容易和鬼溝通?」
「那是當然啊,就像人和人一樣,鬼和鬼溝通的方式可不僅僅是說話。」
「這樣,明天你可能得幫我個忙,簡單來說,就是做個翻譯。事成之後,咱們就算是恩怨全消了。」
杜曉月一臉驚喜,可又為難道:「小哥,我想幫忙,可問題是,我離不開這間房子。這房子對我來說,就像是四處封鎖的玻璃,看得見外面,卻走不出去。」
「放心,這不是有我呢嘛?」洛川道:「趕明兒我做個小黃紙人,你附著其身,就能跟我出去了。」
「太好了,終於能出去看看了!」杜曉月高高興興蹦蹦躂躂地走了。
本來,折騰了一宿,洛川是打算早上晚點起的。
可早上才八點多鐘,就接到了韓掌柜的電話,火急火燎的,讓自己趕緊過去一趟。
沒辦法,洛川只能爬了起來。
但沒想到,令狐楚起的更早,而且,還大模大樣在下面吃上了早餐。
「你做的?」洛川狼吞虎咽吃了幾口。
「我?我最多也就會泡個面,小杜做的!」令狐楚咂舌道:「服務這麼周到,搞得我都有點自責昨天不該揍她了。這麼多年,風餐露宿的,突然有個人給做早餐,我還有點不適應。」
洛川看了看周圍,估計那小鬼沒在,便低聲道:「哎,聊齋志異里可不少娶鬼媳婦的,要不你試試?」
「得了吧!」令狐楚義正言辭道:「我這個人,可是很有底線的,必須是同種族,異性別,十八九歲,說話好聽,有功夫在身,最好是也能行走江湖,膽大可愛……」
「別描述了,我聽出來了,還在想那個騙你叫莫悠的姑娘呢吧!行了,晚上再做夢吧,趕緊走,韓掌柜說有急事。」
「哎,我問你,昨晚上的事我怎麼有點迷糊啊,我不是被蛇咬了嗎?後來呢?我怎麼沒事啊。」
「哦……你中毒了,是那個女師父用嘴把蛇毒給你吸出來的。」
「啊?肌膚之親?趁人之危啊,趁人之危,可憐我令狐楚守身如玉,怎麼被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給親了手腕啊。這事不許說出去啊!」
兩人嘻嘻哈哈說笑著,開上車,直奔琉璃坊。
一進門,就看見幾個人嘁嘁喳喳在櫃檯前正說著話。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洛川急著問道。
大唐和劉濤喜上眉梢,同時跑了過來。
「少爺,喜事,而且是雙喜臨門。」
喜事?可韓掌柜電話里的樣子可不像是喜事啊。
「少爺,今早上我一開門,你猜怎麼著?噹啷一聲,竟然不知道從哪,掉地上了一顆『天祿通寶』銅平錢。我看過了,品相還是個精品,按照現在的市價,少說也得二十來萬呢!」
大唐說完,劉濤也道:「少爺,還有呢!今早上我來了之後,盤點這幾天的典當之物,結果我發現,竟然多了一個羊脂玉扳指,有造辦處的款兒,是個稀罕玩意。我查過帳目了,根本就沒人典當過此物,咱們這是無緣無故地賺了兩筆啊。」
還有這樣的好事?
洛川一招手,示意兩人把東西拿了出來,洛川上眼看了看,還真是好東西。那銅錢文字古拙俊美,絕對是遼世宗時的玩意。還有那扳指,被盤摸得十分養眼,一看就是別人的心愛之物。
「天降橫財,必有禍跡。」令狐楚低聲朝洛川道:「這未必是什麼好兆頭。」
洛川心中也有些不安。
干他們在這行,可以撿漏,可以賺差,但平白無故就多了兩件大幾十萬的玩意,這絕對不對勁。
「對了,韓叔呢?他看過這東西了嗎?」
「韓掌柜看過了,他沒說什麼,只是告訴我們他出去到街面上轉轉!」
洛川當機立斷,朝大唐和劉濤道:「這兩件事壓下來,告訴店裡的人,暫時誰都不許外傳。」
正說著話,韓叔一臉凝重地回來了。
「韓叔……」
「少爺!」韓掌柜關上店門,悄聲道:「我剛才出去聽了聽風聲,街角品真閣昨晚上丟了一枚銅錢,趙老闆正哭呢,都驚動警察了。還有巷子尾的馬掌柜,今早上他最在意的乾隆白玉扳指也不見了,那馬掌柜都昏了,去醫院了……」
幾個人瞬間目瞪口呆。
後面有幾個小夥計,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洛川和令狐楚的頭上。
因為昨晚上大家都喝醉了酒,只有他們兩個回店了。
「你們想什麼呢!」韓掌柜發現了店內人的小心思,冷聲喝道:「我告訴你們,誰都別瞎想,這件事,肯定有蹊蹺。對了少爺,昨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
特殊?
洛川瞬間就想起來了,那陰陽當的怪神像不就是個特殊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