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昌明白了,謝衍在博古書院闖了禍,這人是來找茬的。
他清了清嗓子,聲線沉沉,
「你放肆了,難道你沒聽說過我弟弟是誰嗎?」
小廝垂了眸子默不作聲。
壯爺啐了一口,凶神惡煞道:
「不就是為慶王爺而死的謝侍郎嗎?又不是你救的,你跟老子牛個毛啊!人家謝家二房的郡夫人發話了,說明了要讓我們縣太爺秉公辦事!」
「什麼?」
謝昌的臉色青白交加,慕容雲湘竟然如此惡毒,連侄兒的生死都不管了?
壯爺上去用力推搡他一下,
「你兒子在澧安可牛得很啊,仗著謝侍郎在書院裡跟個小惡霸似的,原來堂堂謝侍郎的兄長竟然是你這種人,還以為高低也得是個官呢,一個死瘸子,還敢糊弄老子!」
謝昌腿腳不便,被他推了一下差點摔在地上,他色厲內荏道:
「瞎說八道!做嬸娘的怎麼可能不管侄兒?你知不知道現在二房過繼的兒子就是我的?原來她還差點挑中衍哥兒呢!」
劉惠蘭掐腰,嚷嚷道:
「我大兒子就在二房,她嬸娘怎麼可能不管?我們家的事你知道個屁,你再敢動手試試?還有,要是我的衍哥兒傷了哪,信不信我扒了你們縣太爺的皮!」
她的寶貝疙瘩蛋啊,也不知道傷到哪了沒有,劉惠蘭心疼壞了。
她得親自去趟博古書院看看才行,大不了那破書不念了,把孩子接回家!
壯爺驚訝得瞪大眼睛,此潑婦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慚,連縣太爺的皮都敢扒,難道她還真有手段和靠山不成?
壯爺一時又遲疑不決了,二房的郡夫人過繼了他們的大兒子?那二房的一切,以後還不是這兩個潑貨的?
「這……」
難道他會錯意了不成,秉公辦理是怎麼個秉公辦理法?
小廝眼珠一轉,「哎呦,大爺,劉夫人,你們就別嚇唬壯爺了,您二位還是親自去一趟澧安縣吧,在這說也說不出個什麼,不如直接跟縣太爺當面談談,而且衍少爺也受了傷,正需要人照顧呢。」
「衍哥兒受傷了?嚴重嗎?說話啊你!」劉惠蘭著急火燎的,
小廝卻沒理會劉惠蘭的吼叫,轉而對壯爺說,
「這位爺,小的已經把您帶到,沒旁的事情小的就先走了。」
「小兄弟等等!」
壯爺還是拿不準,他拉著小廝走到外頭的牆角處,
壯爺悄悄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
「小兄弟,你可沒跟我說郡夫人過繼的是他們倆的兒子啊,也就是說,謝衍的兄長是謝侍郎的繼承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跟我交個底吧,郡夫人到底管還是不管?這秉公辦理又是怎麼個辦法兒?」
這其中的門道兒可就大了,壯爺不敢魯莽行事。
京城裡的官員盤根錯節,沒有一個是他能得罪起的,必須謹慎!
小廝笑眯眯地接過碎銀塞進袖中,他把左右兩根食指並在一起,然後分開,明示道:
「您也瞧見了,謝家的大房和二房已經分家了,這分家嘛,就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壯爺摩挲著下巴,怎麼也想不通啊,
「郡夫人真不管?既然分家,怎麼還過繼他們的兒子?」
小廝搖頭,「不管。」
他往後看了一眼,刻意又壓低了聲音,
「至於為什麼過繼,您就別問了,晟少爺是個品行端正的好兒郎,即使是他在,也不會管衍少爺的。您啊,就把心放在肚子裡,不管縣太爺怎麼處置,謝家二房絕無二話!」
聞言,壯爺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亮,這誰家還沒有點難以言說的破事,反正二房不管,那他可就放開手腳了!
「多謝你小兄弟,郡夫人還是明白事理的敞亮人。」壯爺感激道。
怪不得郡夫人不過繼謝衍那個兔崽子呢,那小混蛋誰能看得上?
「哎,小的先走了,祝爺辦事順利。」
說完話,小廝一拱手,扭頭就走了,甚至沒給裡頭的謝昌回個話。
見狀,壯爺更加明白,兩房不合啊!
他的面色多了幾分陰鷙笑意,轉身走進院中……
院外後牆處,謝敏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把瓜子,
「娘,他們是不是快打起來了?你看我說吧,二嬸跟這倆貨鬧掰了,咱們就瞧好戲吧!」
周姨娘從她手裡捏了幾個,道:
「謝昌這個老混蛋,比他弟弟差遠了,想想隆哥兒真是不錯,可憐好人不長命。」
周姨娘嘴巴一努,瓜子殼掉出來,
「這宅子本來就不大,他們一來都沒別的空屋了,以後咱娘倆住一起,有很多事情可不方便啊。」
謝敏呸了一口瓜子皮,
「嗐!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就讓棍叔翻牆進來唄,大不了我躲出去。」
周姨娘煩躁,「你說好端端的,他們回來幹什麼啊,很多事兒都不方便了!」
她隱隱有種感覺,以前的滋潤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院裡的人越吵越凶,她們娘倆越聽越起勁兒。
……
最終,謝昌夫婦還是敗下陣來,事到如今是非得去澧安縣一趟不可了,畢竟兒子一個人在那,他們也不放心。
不過在此之前,他們得先去一趟謝宅,問問慕容雲湘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們好說歹說,賠盡笑臉,壯爺才離開老宅,去找了個客棧落腳。
壯爺一走,謝昌和劉惠蘭又吵了起來,
劉惠蘭哭著指責,
「要不是你非要把衍哥兒送到什麼澧安去,他怎麼會在那跟什麼亂七八糟的人打架?我的衍兒啊,你要是出事,娘也不活了啊……」
謝昌本來就煩,被她一嚎頭都快炸了,
「行了行了,你號什麼喪!明天一早就去找慕容雲湘,下午動身去澧安縣,大不了把衍哥兒接回來。」
劉惠蘭的哭聲戛然而止,
「行。」
剛停一會兒,她嗚嗚得又哭了,「慕容雲湘那個賤貨,她簡直不是人,衍哥兒那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在外地受了欺負,她根本就不想管,求她有用嗎,我的兒啊……」
謝昌心裡憋火,
「求她?那臭娘們都放話不管了,難道還要老子給她跪下啊,反正人也過繼了,錢也到手了,老子怕她什麼?
咱們也該硬氣硬氣了,她要是不管,明天我們就鬧得京城眾人皆知,看她慕容雲湘還要不要臉面!」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他現在住老宅,又沒住她家,反正誰也不欠誰的,跟誰擺譜呢?
謝昌給劉惠蘭出主意,
「現在求是沒有用,她們擺明了不想搭理。那你就去鬧,明天就鬧上門去,你今天是怎麼用砍刀嚇唬我的,明天也這麼威脅她,老子就不信了!
不管怎麼樣,必須得讓她出面,那個縣太爺才是個多大的官?在我弟弟面前算個屁啊,這事交給慕容雲湘,那就是一句話的事!」
那種大戶人家出來的女人不都看重臉面嗎,反正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慕容雲湘要是真這麼毒,他們就鬧上伯爵府,看看伯爵府能不能管!
劉惠蘭也發了狠,
「官人說得對,一直軟弱沒有用,咱們得硬氣起來,她非得救我的衍哥兒不可,不然我就跟她同歸於盡……」
他們兩個商量到天黑。
最終,這雁歸堂還是給了劉惠蘭住,柳姨娘住了稍次一些的梅香閣,至於老夫人,她的院子比柳姨娘的還差,
是個西戶的屋,還不是院,好在門口地方大,有個獨立的小廚房,很久沒用過了,收拾收拾也能用,
這是謝昌仔細考慮過的,老夫人天天都得吃藥,讓她住這正好,而且藥的味道都不是太好聞,離遠點也好。
美名其曰清靜。
而老夫人也沒有反對的機會,因為她還在昏迷當中。
還有那些小妾和庶女,她們擠在別處,有兩人一屋的,三人一屋的,反正最後也塞下了。
天黑了下來,老宅里搬搬抬抬的人也都忙活完了。
什麼都已經安排妥,老宅的格局就這麼定了下來。
……
謝家老宅勉強是安置妥當了,謝宅那邊也清靜自在,慕容氏和謝錦姩母女倆高興地去了戲班子聽戲去了,明月高懸了才歸家。
而慶王府可不平靜,慶王妃是動了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