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昌和劉惠蘭是相互攙扶著走出來的,他們雙股顫顫,從後門出來,然後坐在地上,好久都沒緩過來。
「官人我們報官吧,她太不是人了啊,嚇得我都快尿了!」劉惠蘭哭著說。
她是硬忍住的。
謝昌眼睛一瞪,「你想害死我?報什麼官,二弟就是官,他們伯爵府就是官,官官相護,我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謝錦姩那死丫頭心腸歹毒,以後別瞎說,尤其是你!」
劉惠蘭嚇一激靈,
「那怎麼辦?不是你說威脅她肯定有用的嗎?」
謝昌回首望向謝宅大門,心中期盼謝晟一定要爭氣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早晚會報了今天的奇恥大辱!
「等著吧,老子不會一直這麼被欺凌的,不是有個人臥薪嘗膽嗎,我在老宅也是。」
「那衍哥兒的事情怎麼辦?」劉惠蘭現在只擔心謝衍。
謝昌扶著牆站起來,冷聲道:
「怎麼辦?誰讓你教出個只知道惹是生非的混帳東西出來,就知道給老子惹禍!這次就給他一個教訓,看他以後能不能學好!」
劉惠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哀求道:
「那咋能行啊官人,我們得去救救衍哥兒,不行就拿錢贖人,有錢萬事圓,我們就這一個兒子,不能眼看著他被縣太爺害死啊!」
謝昌卻沒說話,一雙厲眼暗了又暗,誰說他只有一個兒子?
大夫說了,杏寶肚子裡的很大可能是兒子。
謝衍是被養廢了,腦子蠢,愛惹禍,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以後指定也沒什麼出息,
拿錢贖人得花多少錢?這只是一次,以後呢,家裡有多少錢能一次次地給他擦腚?
謝晟和杏寶肚子裡的孩子才是他以後的仰仗,和希望。
養孩子太花錢了,杏寶又嬌氣,他不得不多考慮些。
「先回家再說吧。」
……
謝昌和劉惠蘭來過的事,謝錦姩甚至沒提前給母親說一聲,等吃過早膳之後,她才跟母親提及。
慕容氏對他們嗤之以鼻,肯定一萬個支持謝錦姩的做法,這段日子以來她也跟自家姑娘學到了很多處事辦法。
人啊,就得硬氣起來才行!
太軟弱、太體面,都會被惡人騎到脖子上拉屎。
她們母女二人閒著沒事,便做起了針線活,李媽媽和春柳春桃她們也都加入,一塊繡荷包,
大伙兒邊繡著荷包邊說著話,歡聲笑語的,氣氛很是融洽。
可還沒清靜多久,外頭又來人了。
「他們還有膽子回來?」春桃說。
來傳話的丫鬟搖頭,「並不是大爺他們,而是鄧家長輩們來了,帶著葵姑娘和鄧姑爺,說是要來給郡夫人和大姑娘賠禮道歉的。」
「怎麼是他們?」慕容氏頗為驚訝。
謝錦姩將手中的繡繃放到一邊,悠悠道:
「自從上回不歡而散後,謝葵應該是沒敢把斷親的事情告訴鄧家長輩,要不也不會來這麼晚。」
鄧家長輩都是明白事理的讀書人,謝錦姩原本以為鄧家人該在斷親的第二天就來的,可拖到現在才上門,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謝葵一直沒說。
「謝家沒有把長輩攔在門外的道理,春柳,把這些針線東西都收拾一下,春桃,你去準備茶水糕點。」
「李媽媽,你去門口迎鄧家長輩們進來,只是謝葵就別讓她進來了,她可沒什麼身份進咱家的門,媽媽你該知道怎麼說。」
「是,老奴明白。」李媽媽行禮後就出去了。
……
門口,鄧博士身量瘦削,一襲青衫,鬚髮都快白完了,還要親自來給兒媳闖出的禍事收拾爛攤子。
鄧家老夫人站在鄧律學的身側,雖然穿得並不闊氣,可衣衫整潔,花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只是那眉宇之間帶著淡淡的愁緒。
「老頭子,你身體不好先別站著了,去馬車裡歇著,還得好一會兒才來人呢。」她勸道。
鄧博士單手負在身後,站得筆直,
「我們上門有事相求,不可失了禮數,無礙。」
鄧科見老父親這般站在階下,拳頭緊了松,鬆了又緊,心中自責不已。
一旁的謝葵低著頭,自知做錯事不敢吭聲。
跟二房斷親的事情,她一直沒跟家裡說,覺得沒必要,是長姐謝曦來了家,談及父母要搬去老宅的事情,讓鄧科聽了一耳朵。
原本她也沒覺得有什麼,斷親就斷親,有什麼了不起的?
誰知鄧科這個窩囊廢竟然敢跟她嚷嚷,發了好大的火,鬧得公婆都知道了。
謝葵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好像真闖了個小禍。
門開了,
李媽媽帶著得體的笑容走了出來,
「鄧博士和老夫人大駕光臨,快快家裡請!」
見這媽媽態度友善,鄧博士和鄧老夫人交換視線,心裡同時鬆了口氣。
「有勞媽媽親自來迎。」
鄧家的人準備了不少禮,幾個丫鬟小廝才拿得完。
李媽媽看到後神色微動,看來大姑娘說得沒錯,鄧家確實是個好人家,只是二爺好心辦了壞事,把謝葵這樣的禍害嫁鄧家去了。
鄧科趕緊給謝葵使眼色,讓她跟上。
謝葵不情不願地撇了撇嘴,這才跟著鄧科往裡走。
不料李媽媽卻說:
「這位夫人就莫要進門了吧,我們謝家廟小,裝不下您這位大佛。」
謝葵難以置信,李媽媽竟然敢攔她?
鄧博士他們也都面露驚訝,二房竟然連門都不讓謝葵進,這是一點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了,
而且這媽媽對謝葵不喊姑娘,喊夫人,已經僵到如此地步了嗎?
謝葵張了張口,心中窩火,
「再怎麼樣我也是謝家女,怎麼就不能進了?」
「如今大爺和劉夫人已經回了老宅,那才是您的娘家所在。」李媽媽的語氣平靜。
「你!」
謝葵無話反駁,氣的呼吸都急促了許多。
鄧科好聲好氣,
「這位媽媽,葵兒糊塗做了錯事,她這趟來就是當面跟嬸娘和堂妹賠禮道歉的,如果她不進去,這道歉也太沒有誠意了些,您說呢?」
李媽媽的面上雖笑著,可說出的話確實不容商量的,
「鄧家長輩來登門拜訪,我們郡夫人自然是一百個歡迎,只是郡夫人在這京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
斷沒有讓一個指著鼻子罵她的人再登門的道理,還望這位夫人牢記您當日的話,我們郡夫人也不會忘的。」
聞言,鄧科變了臉色,指著鼻子罵?
竟然如此嚴重?!
他走向謝葵,壓著嗓音問:
「你不是說只是爭執兩句嗎?事到如今還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