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很不對勁。
蘇錦的盒飯又不見了。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丟東西。
除了一幅破舊的捲軸字畫外,桌子上根本沒法放別的東西。
蘇錦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賊能藏在哪裡。
她住在研究生宿舍,一人一個單間,除了木板床、老式木桌子和木椅子外,只有一個衣櫃。
床底空蕩蕩。
衣櫃裡塞滿了衣服,根本沒法藏人。
為了抓住小偷,蘇錦特意在網上買了一個攝像頭安裝在床頭,這個位置可以拍到整個房間。
當自己的水杯也不見了時,蘇錦立刻查看視頻。
然後她就看到詭異的一幕。
放在桌子上的東西憑空消失了!
蘇錦不敢相信,將視頻倒回去看了好幾遍,真的是突然消失的!
大白天鬧鬼?
蘇錦心裡發毛,她不敢一個人待在宿舍,抓著捲軸逃到客廳。
臨出門才發現宿舍鑰匙忘了拿。
沒有鑰匙,出去了就回不了宿舍。
蘇錦強壓下心頭的慌亂,將捲軸和手機放在餐桌上後,順勢坐在餐椅上。
現在怎麼辦。
找大師來做法?
還是報警?
蘇錦不停地摳著手上的死皮,目光慌亂地往自己宿舍的方向看。
還是報警好了。
蘇錦回頭去拿手機。
桌子上除了捲軸,哪裡還有手機的影子。
蘇錦僵硬地看向桌子上的捲軸,眼中的驚恐轉變成愕然。
手機呢?
她那麼大一個手機呢?
如果水杯盒飯消失會讓蘇錦害怕,手機的消失卻讓她憤怒。
這可是她做兩個月暑假工才賺來的,是她渾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
怒極之下,她腦子反而冷靜下來。
她的東西莫名其妙不見,是從兩天前開始的。
而兩天前,正是她從導師那兒帶回捲軸的日子。
是了。
每次都是放在捲軸旁邊的東西不見,房間別的東西就沒問題。
剛剛她也是把手機放在捲軸上才不見。
蘇錦怒了,抓起捲軸用力在半空晃:「把手機還給我!」
捲軸毫無動靜。
蘇錦更氣,聲音近乎咆哮:「不還手機我就燒了你!」
捲軸好像自己扭動了下,手機莫名出現在餐桌上。
看到這一幕,蘇錦驚恐得瞪大雙眼,立刻把捲軸丟到一邊。
真的是捲軸偷的東西!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捲軸會偷東西啊!
……
沈逾白捂著嘴巴努力克制想要咳嗽的衝動,因為太過難受,原本蒼白的臉硬生生被憋紅,黑色長髮滑落在肩膀,衣衫因過於用力而滑落,露出精緻的鎖骨。
脆弱的仿佛隨時會破碎。
終於熬過去後,他躺回炕上。
拉過薄被一角蓋住肚子,一雙冷漠的眼靜靜審視著再熟悉不過的屋子。
被子已經很舊了,背面上還有兩個補丁。
屋樑已經發黑,炕邊的牆被一張捲軸貼著,擋住掉落的灰土。
「吱呀!」
老舊的木門被推開,一個用藍布包裹著頭髮,穿著灰色土布衣服的中年女人端著碗走進來。
沈逾白坐起身:「娘。」
羅氏強撐著笑道:「娘給你煮了碗雞蛋羹,你吃完身子會好些。」
說著,人已經側過身坐到炕邊。
沈逾白丹鳳眼中陰鷙一閃而過:「那些人該心疼了。」
「你病成這樣,合該吃個雞蛋補補。」羅氏沒注意到兒子的異常,舀起滿滿一調羹雞蛋,遞到沈逾白沒什麼血色的唇邊。
沈逾白剛要開口,喉嚨再次癢起來。
他別過頭,用拳頭抵住唇,又是一番悶哼。
羅氏急得趕忙放下碗,起身去給他拍背。
這次沈逾白卻忍不住,瘋狂咳嗽起來,他感覺喉嚨里卡著痰,難受得緊,等咳出來卻是一攤血。
羅氏被嚇得臉色蒼白,她慌忙撲上去想要蓋住,卻被沈逾白的肩膀擋住。
「別沾手,癆病會傳染。」
沈逾白喘著粗氣道:「你趕緊出去吧。」
羅氏眼圈立時就紅了。
「娘這就去找你奶拿錢,明天給你抓藥去。」
她不耽擱,轉身就跑。
沈逾白伸手,連他娘的衣角都沒抓到。
他臉上被一股陰霾籠罩,卻有著別樣的陰柔俊美。
沈家人若是捨得,早就給他抓藥了,何苦拖到他病情越來越嚴重?
他雙手捏緊被褥,眼神忽明忽暗。
「咚!」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沈逾白回頭看去,棉絮上靜靜躺著一個黑色的方形物品。
又來了。
最近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突然出現在床上。
有奇怪的盒子裝著白米飯,上面蓋著噴香的菜。
也有琉璃杯。
如今這黑色方形物又不知是什麼。
他冷漠地撿起來,隨意翻看了下。
咔一聲響,一縷強光刺向他的雙眼,讓他下意識將黑色方形物丟到牆邊。
然後他就看到驚人的一幕:黑色方形物不見了!
他往後挪了幾下,卻很快脫力。
沈逾白抓起枕頭,試探地往黑色方形物消失的地方丟去。
枕頭也不見了。
那張俊美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驚愕。
他想往後退,可是手腳軟得厲害。
沈逾白自嘲一笑。
已經是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好怕?
如今有這等奇事,倒是讓他枯燥的生活多了一絲趣味。
沈逾白慢慢爬到牆邊,手從被褥上一直摸到牆上,什麼都沒有。
難道只有物品會消失,人並不受此影響?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沈逾白拿起琉璃杯。
這是今日剛出現在床上的物品。
他拿起放在床上。
連續換了好幾個位置,才在靠近捲軸的位置消失。
沈逾白目光落在空白捲軸上。
這是他爹在他進學堂那日買來送於他,本意是激勵他好好學習,將來學有所成後在捲軸上題詩作畫。
爹死在任上後,那些所謂的親人奪了他爹修的青磚大瓦房,田地也盡數被叔伯霸占。
而他臥床三年,生命垂危之時,更將他和娘趕到老宅這土磚房子住。
想到往事,沈逾白垂下眼眸,心中傷感。
他輕輕撫著捲軸:「爹,是你嗎?」
捲軸並未回應。
他眼圈泛紅:「爹若是在,就來看看我吧,我不怕鬼,我只是想爹了。」
還是沒有回應。
許是爹不能說話,若寫字給他,捲軸收進去,應該就能看到了吧?
強烈的念想讓他咬牙爬起床,扶著牆走到靠牆放著的木桌上。
病弱的少年早已被折磨得形銷骨立,此刻只是一步步往前挪,已是氣喘吁吁。
青絲隨意垂在身前,當初他大半張臉,卻襯得更為文弱。
這是他以前的書桌,現在被放了一些土茶壺杯子之類的雜物。
沈逾白也不在意,從牆上掛著的布包里拿出硯台和墨塊,倒了些茶水細細磨墨。
等墨磨好,再拿出多日未用的毛筆,沾了墨在泛黃的劣質竹紙上寫了一行字,一步步挪回床上,將紙條塞到捲軸面前。
手邊傳來一陣細微的波動,手中的紙條不見了。
他期待地盯著捲軸。
爹會給他回信吧?
……
「啪!」
手機掉到腳邊,還在地上翻了一圈。
蘇錦大驚,趕緊撿起手機查看,屏幕沒碎!
蘇錦一顆心放回肚子裡。
「哼,算你識相!」
蘇錦對著捲軸舉起拳頭。
「啪!」
一個木枕砸到蘇錦腳步,蘇錦下意識跳開。
「啪!」
這次是玻璃杯在地上砸碎的聲音,杯子裡的水濺到她的鞋子上。
她花二十塊錢買的杯子!
報復,這肯定是捲軸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