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股腦湧進來,清冷的空氣中隱約飄蕩著清幽的梅香,令人心情大好。
營帳本就不大,一下進來這麼多人,就更顯得擁擠。
「爺,我們以為您還得再有幾日才能到,老胡每天巴巴守著,說了也不聽。」
胡萬沒好氣白了王木川一眼。
「就你長了一張嘴是吧?哪都有你插話的份。」
王木川回瞪他,咋咋呼呼的。
「我又沒說錯,這雪昨兒個就開始下了,老胡守在城門口兩個時辰,回來的時候人都凍僵了。」
李知年依舊是一群人中最沉默的那一個,他一直在悄悄打量柳歲。
柳歲迎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
「是有話要說?」
李知年囁嚅,臉一下就紅到耳朵根。
「不急在這一時的,就是.....就是聽說那連弩車是您設計的,就想問問還有沒有其他的......」
走了這麼長一段路,即使是坐馬車,換成旁的姑娘,估計早就睏乏不堪,可柳歲面色紅潤,一雙眼亮如星子。
柳歲接過景昭辰遞來的水喝一口,點頭。
「不錯,這水中帶著絲甘甜,放了茶葉倒是可惜了。」
阿離蹲在柳歲身邊,眼巴巴的抬頭望著她。
「阿姐,我瞧漠城的梅花全開了,你說的那什麼蜜是不是可以做起來了?」
柳歲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
「小饞貓,一天到晚就惦記著吃,要是不累,你就與懷風與摘些梅花吧!」
阿離高興的蹦起來,也不管懷風樂不樂意,扯著他就往營帳外跑。
「懷風哥哥,你剛聽見了吧,阿姐要做蜜了,嘿嘿,這裡的梅花這麼香,味道肯定也好。」
懷風笑眯眯地拉住阿離,替她重新將披風系好,又把兜帽戴在她頭上。
「嗯,阿離說得對,但這天太冷了,咱們趕緊摘些就回去。」
阿離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朝著梅樹的方向跑去。
「懷風哥哥快來,這樹上的梅花開得最好!」
阿離穿著火紅的兔毛披風,懷風則披著件月白的,兩人的身影為這軍營增添了幾許色彩。
長白從進營帳一直很安靜,端著水也不喝,不知在想些什麼。
「爺,柳姑娘你們餓了吧?營里也沒啥好吃的,昨天我和木川逮了幾隻野兔。」
景昭辰笑望著柳歲。
「歲歲要露一手嗎?那些兔子若是給他們,怕是糟蹋了!」
柳歲輕嗤。
「我看是你饞了吧?」
景昭辰毫不猶豫地頷首。
「本王確實饞你那燒烤了,這一路風餐露宿的,也沒時間好好吃頓飯,如此,便辛苦歲歲了!」
他拱手作揖,逗得柳歲哈哈大笑。
「行,今天便滿足你。」
胡萬與李知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面上看到了吃驚之色。
從前的景昭辰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膳食也是小廚房準備什麼就吃什麼,不管誰也不知他的喜好。
如今沾染了煙火氣的攝政王,莫名讓人又親近幾分。
胡萬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既為景昭辰感到高興,又想到自己死去的未婚妻。
如果她還活著,他應該是另一幅模樣吧?
景昭辰似是看出了胡萬心中的難過,不著痕跡的將話題再次轉移到吃的上面。
「老胡,歲歲的手藝可是一絕,今天你們有口福了。」
柳歲斜睨一眼景昭辰,伸出手,啪的一下拍在他的後腦勺上。
「就你有嘴!」
空氣突然間靜得可怕,胡萬等人大氣都不敢出,偷偷觀察著景昭辰的臉色。
這姑娘可真敢啊!
打景昭辰,無異於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屁股上拔毛啊!
結果景昭辰跟個沒事人似的,笑眯眯握住柳歲的手,還輕輕晃幾下,語氣裡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寵溺。
「他們都不知我家歲歲有多厲害,本王當然得告訴他們,歲歲,本王真的餓了!」
他可憐巴巴望著柳歲,像個撒嬌的孩子。
柳歲搖搖頭,輕戳了戳他的腦門。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知羞!」
景昭辰掃視一眼眾人。
「你們可聽到本王撒嬌了?」
胡萬幾人的頭都快要搖掉了,連連擺手。
「沒聽到沒聽到!只聽到爺說餓了!」
柳歲,「.......」
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比她還要厲害!
長白終於動了動,碗裡的水已經涼了,他還是仰頭一飲而盡。
「這兩個小兔崽子怎的去了那麼久?老夫去看看,可別給凍死了。」
柳歲望著長白的背影出神,總覺得這兩日他的表現很奇怪,也很少再和懷風他們鬥嘴,大部分的時間不是發呆就是閉目養神。
「阿昭,師父他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景昭辰蹙眉,「我覺得他這幾天一直心神不寧的,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
江樹認真想了想,「爺,柳姑娘,前幾天夜裡屬下看到長白前輩一人對著樹發呆,嘴裡好像念叨著清秋什麼的。」
柳歲心中咯噔一聲。
這世上只有一人能令長白表現的如此反常,除慕容清秋,不做他想!
她早該想到的,卻以為是長途跋涉,長白到底上了年紀,太累了才會如此。
柳歲有些不安的看著景昭辰,正對上他有些擔憂的目光。
「歲歲先別擔心,本王的人已經抵達懷義,真有什麼變故,到時他們也能幫上一把。」
話是這麼說,景昭辰心中也沒底。
懷義與大昭不同,他們十分排斥陌生人,對所有外來的都心存敵意。
要是慕容清秋也如此,那景昭辰的人一時半會還真難以進入她所居住的神秘森林。
「祖母應該不會那麼執拗,單看她當年所做的事,就知是個心思靈活,能變通的人,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只是之前長白和懷風就說過,慕容清秋病了,具體的他們也不清楚。
可柳歲總覺得應該與聖女之力離體有關。
但漠城如今戰勢一觸即發,不能棄之不顧,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幾萬將士和百姓白白丟了性命。
柳歲勉強擠出個笑。
「我去烤野兔,今晚你們好好敘敘舊!」
她掀開簾走出營帳,臉上再無半點笑意。
長白就站在樹下,任雪落在他身上,他就似冰雕般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