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李嘉賜和平常剛毅的形象判若兩人。
因為眼中含淚，所以睫毛才會結霜。
她趴在王英娜的肩膀上說了很多。
仿佛是將這段時間壓抑的情緒全部發泄了出來。
王英娜靜靜聽著。
溫柔的撫摸著他的後背。
無比心疼自己的爺們。
就算是再堅強的人，也會有繃不住的時候。
「都過去了，過去了……」
……
除夕。
工人們已經放假返鄉。
李嘉賜將廠子的大門鎖好，轉身上了車。
前後三輛車，朝著南郊駛去。
張世強生前就住在這裡，一棟自建的二層小樓。
他出事以後，李嘉賜找遍所有關係也沒能湊夠買墓的錢，只能將其埋在小樓的後院。
時隔數月再來這個熟悉的地方。
李嘉賜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看著雜草縱生的院子，他對李義虎說：「你去側邊找找，那應該放著把鐮刀，將這些雜草都清理乾淨！」
李義虎點點頭：「知道了，哥！」
趙辰拿著鑰匙走上前，搗鼓了幾下，推開了這扇掉漆的木門。
伴隨著吱呀一聲。
厚重的灰塵從房梁落下。
趙辰甩了甩腦袋，後退幾步。
「哥，裡頭也得收拾！」
「灰太大了！」
李嘉賜順手指向院子裡的水池，交代道：「先接一桶水，四面都灑點，把灰塵打下來！」
聞言，趙辰拍著身上的灰，找了個桶去院裡接水。
張楚強和劉江兩人正清點著祭祀品。
因為是張世強去世的頭一年，兄弟們都想辦得隆重點，能買的都買了，三輛車的後備箱都被塞得滿滿當當。
大傢伙都忙得不可開交。
卻聽車裡傳來一陣隱忍的抽泣聲。
劉江探著頭一看，不由得罵道：「你個完蛋玩楞兒，還有空哭吶？趕緊下來幫忙！」
哭的人是王嵐。
他歲數最小，自控力沒有這些哥哥們厲害。
到了這熟悉的地方，看著曾經歡聲笑語過的房子，他的情緒就繃不住了。
王英娜推開車門，別了劉江一眼，沒好氣的說：「讓他哭會兒怎麼了？你從小到大沒哭過是吧？」
「不是，嫂子，哭也得看時候啊，咱都忙成啥樣了！」
劉江一臉無奈的說。
「行，我來幫你！」
王英娜下了車，還不忘塞給王嵐一包紙巾，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叮囑道：「小阿嵐，你就安心在車裡待著，有嫂子護著你，沒事兒！」
看到這一幕。
劉江笑著搖了搖頭，吐槽道：「還是歲數小好哇，不論哪個嫂子都把他當塊寶似的！」
「你有幾個嫂子？」
王英娜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後腦勺。
「就您一個，嘿嘿，好嫂子，您受累幫我把那袋紙錢拿下來唄！」
「切，耍貧嘴！」
一番忙碌過後。
王嵐也從車裡下來了。
看著被收拾出來的二層小樓，他吸了兩下鼻子，對李嘉賜問：「哥，啥時候開始？」
「現在就開搞！」
「咱麻溜的搞完了，趕緊去新別墅準備年夜飯！」
「晚上王震哥他們都會過來的！」
李嘉賜拍了拍手上的灰，說完這話就對劉江使了個眼色。
劉江立刻會意。
帶著張楚強和王英娜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院子。
一行人從小樓側邊繞到後院。
眼前一座小山包，埋著兄弟們日思夜想的人。
李嘉賜走上前，跪在地上用袖子擦拭著張世強的墓碑。
「大哥，今兒是除夕，兄弟們都來看你了！」
「你在那頭過得挺好的吧？」
「嘿，你不說我也知道，要是過得不好，早給我託夢了不是？」
「但老弟還是希望，你沒事兒能來我夢裡轉轉！」
「我憋了好多話想跟你說吶！」
擦乾淨墓碑。
李嘉賜站起身來，對張楚強交代道：「你把鞭炮圍著這後院擺上幾圈，給張老大熱鬧熱鬧！」
「行！」
張楚強立馬帶著劉江忙碌起來。
拆完的鞭炮盒子被李嘉賜挨個撿起，平鋪在了地上。
「待會兒咱們就跪成一排，一起給張老大磕頭！」
「虎子，去把紙錢拆開！」
「先給張老大展示一下咱們的實力！」
「這老些紙錢燒過去，張老大就算有個金庫都放不完！」
「哈哈哈！」
一群人被李嘉賜的話逗樂了。
兄弟幾個蹲在地上給張世強燒紙錢。
就聽王英娜咳嗽一聲，提醒道：「嘉賜哥，你還沒向張老大介紹我呢！」
「哦對，你過來！」
李嘉賜將手裡的紙錢放下。
拉著她來到張世強的墓碑前。
「大哥，我來跟你介紹一下！」
「這是你弟妹，王英娜！」
「她哥你也認識，開歌舞廳的王震！」
「現在我們合夥做生意，成了一家人了！」
「來，小娜，給大哥燒點紙！」
王英娜接過李嘉賜遞來的紙錢。
蹲在地上，一邊往火里扔，一邊說：「張老大，你可得保佑我男人以後財源廣進，順風順意才行啊！」
李嘉賜點了根煙，站在旁邊吞吐了幾口煙霧。
「小娜，你不能一上來就提條件！」
「這錢還沒到我大哥手裡呢！」
「咱稍微收斂一下子！」
王英娜笑得燦爛。
嘴裡依舊不停地說了好些美好的願望。
管他能不能實現，反正心裡有個寄託也是好的。
片刻後。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在後院響了起來。
李義虎一隻手捂著耳朵，一隻手拿著香菸，點燃了煙花的引子，貓著腦袋就往回撤。
嗖嗖的煙花升上天空。
雖然看不清花式，但熱鬧的氛圍絕對是槓槓的。
等鞭炮停下，煙花還在繼續。
李嘉賜帶著幾人來到墓碑跟前，齊刷刷的跪在了鞭炮盒子上。
一連磕三個響頭。
其他人都起來了，只有李嘉賜沒起來。
見狀，其他人又跪了下去。
李嘉賜一抬頭，看他們還跪著，趕忙又將腦袋壓了下去。
來來回回好幾次。
王英娜都笑了。
「咱們這是在幹嘛呀？」
李嘉賜說：「我數三個數，咱們一塊兒起！」
「3、2、1、起！」
這回算是齊整的都站了起來。
李嘉賜拍了拍褲腿，調侃道：「見笑了啊，大哥，兄弟們第一次來拜你，都沒啥經驗，你等下回的，下回咱們肯定齊齊整整，一點不帶含糊的！」
啪！
突然有個鞭炮炸響。
張楚強笑著道：「張老大收到了！」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