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向福一聽就頭大了，老三回來是這麼說的。
說是有一個願意高價購買福麥的商人。
願意出價一千萬。
結果是假的，兒子挨了一巴掌，還覥著臉求人家購買。
老二回來了，帶回來的商人，兩輛奧迪，還有幾個高管。
要價五千萬。
他以為這事算是有著落了。
結果惹怒了葉長青，壓價到一萬。
他舍掉老臉，搬出來祖宗，求葉長青給一個高價。
剛談好老大回來就說有外商願意出高價。
他感覺自己再也承受不住來來回回的拉扯了：「老大，我談好價格了，一百萬。
你什麼都不要說，等給了錢，你只管等著分錢就行了。」
一百萬？
王為國一聽就炸毛了：「爸，福麥傳承了一百一十多代人，其中的價值根本不是你能想像的。
爸，你沒出去過，沒見識過外面的世界。
你什麼都不懂。
你別說話，一切由我來處理！」
馬向福聽得眼皮狂跳，老二老三的教訓太深刻了。
那弟兄兩個，已經把福麥降價到了十萬塊。
再這麼下去，可能一萬塊人家都不願意出。
他黑著臉道：「兒子啊，不要跟我說這些。
你沒吃過虧，你不知道。
100萬成交，談好的，人要講誠信。」
馬為國滿不在乎地道：「爸，你年紀大了，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的誠信，就是一個笑話。
全世界都在想辦法搞經濟，都在搞錢。
你在這給我談誠信。
算了，我懶得跟你講這些，現在你一句話都不要說了。
這件事我做主，我保證賣的價格比一百萬高，高很多。」
馬為國皺著眉頭道：「兒子，我只是年紀大了，又不傻，我……」
馬為國冷聲道：「你還以為自己聰明得很嗎？
你還不服是嗎？
我就問你一句話，為什麼我們弟兄四個，都過得挺好的，為什麼沒有人給你養老？
為什麼沒人給你贍養費？」
馬為國臉色頓時蒼白，四個兒子，有碩士，研究生，還有博士。
有當經理的，有科技精英，有大老闆，還有這個當官的。
卻沒有一個人給他贍養費。
這件事就是他心底的傷疤。
他不敢跟村里任何人說，他去割艾草賣錢，別人問他有幾個有本事的兒子，為什麼還這麼拼命。
他很無奈地回答：「我就是喜歡幹活，閒不住，閒下來就渾身難受。」
這種回答方式，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這世間上，不要說是人，就算是牛馬，都知道休息好。
何況他是一個智商正常的人。
現在被大兒子揭開傷疤，他頓時情緒變得激動：「不就是因為我給小兒子錢花了嗎？
你說這什麼意思？」
馬為國情緒也很激動，為了福麥的事情，托在國外的朋友，幫忙詢問。
欠了那麼大一個人情。
聯繫到了買家，而且買家迅速就來了。
朋友說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關鍵是這個外商給的價格高。
這時候，無論如何，都要拿到話語權，顧不得有外人在場，他氣呼呼地道：「我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
我們給你花，這是孝敬你。
你一分錢捨不得花，全給了那個在監獄裡的渾蛋。
我們是孝敬你，結果變成了孝敬他。
所以我們都斷了你的贍養費。
因為我們的錢沒有用到你身上。
我這麼說的意思就是，你這麼多年，為什麼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問題出在你身上。
結果變成我們是兄弟不贍養老人，成了笑話。
我求你了，別再鬧笑話了。」
馬向福聽得身體顫抖：「我養你們這麼大，你們贍養我，給贍養費，是應該的。
因為我是你們的老子。
我把錢花在小兒子身上也是應該的，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你們過得好，我很欣慰，我很高興。
但我也不能不管我的小兒子，我是當爸爸的，我的心是肉長的。
我沒有錯，我沒有鬧笑話。」
馬向福消瘦的身體顫抖，昏花的老眼放著光，說話時候，吐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
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憋在心裡的話。
馬為國氣得無語，停頓了一陣道：「你就是死犟死犟的，非要認死理。
我懶得跟你說這事了。
現在不要再提這事了，以後我們兄弟四人，仍然不會給你贍養費。
你願意養你的小兒子，願意給他買雞腿，買煙，你就自己賺錢去買。
你去掙錢，知道錢難掙，你就不嘴硬了！」
馬向福咬著牙道：「老子有手，我只要有一口氣，我就會掙錢，我生的兒子，我養得起。
我小兒子不花你一分錢。
不用你操心。
你只管養好自己的孩子就行了。」
四個兒子全考上大學了，供養四個兒子，他花完了所有錢。
還跟親戚朋友借了許多錢。
小兒子成績也很好，可是得知家裡欠了太多錢。
他死活不上學了。
非要在家種地。
小兒子體貼，知道心疼人，甚至願意為了他承擔家裡的重活。
這樣的兒子，他覺得就算是為了他去死，他都願意。
只是這四個高學歷，成為社會精英的兒子，越來越讓他失望了。
學得越多，越自私，越不懂道理。
他心中偶爾地會懷疑，送他們上學，是對是錯。
旁邊，葉長青聽到吵架的過程，聽到馬向福為了坐牢的小兒子如此。
他心中頗不是滋味。
他也坐過牢，爸媽給他養女兒，還要承受金玉蓉找麻煩，金鑫帶人上門打砸恐嚇。
腦海中閃過剛見到爸媽的畫面，爸媽的白髮，眉宇之間的悽苦，看到自己時候的激動。
看著一米之外的馬向福，他心中感嘆這位老人，是一個好父親。
馬為國點點頭：「好，你這是為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
放棄了我們四個。
我就不知道，你怎麼算的帳。
我是一個部門主任，也算是走上仕途了。
老二是房地產大老闆，老三是業務經理，手裡管著十幾號人。
老四是博士。
你放棄的四個兒子，每一個都是社會精英。
你為了一個不成器的，放棄四個精英。
你到底會不會算帳？
真是老糊塗了！」
馬向福昏花的老眼，淚水轉動，似乎只要一眨眼。
就能流下來。
口中喃喃道：「都是我的兒子，都是我的兒子，他雖然坐牢了，但他不是不成器。
他就是因為太善良了，太體諒我了。
他坐牢也是因為我，也是因為福麥。
如果不是那些人要把種福麥的農田，改成農家樂度假村。
我也不會跟那些人吵架，他也不會因為保護我，把人打殘。
他更不會坐牢。
他不是不成器，他是個好孩子。」
馬為國不想聊下去了，他想趕緊結束家庭的話題，沒好氣地道：「好，好了能坐牢嗎？
我告訴你，牢里的沒好人。
他不但影響馬家的名聲，還因為他坐牢，我政審不過，要不然我早升職了。
咱們現在不說這事了。
外商都來了，從國外大老遠地飛過來，人家是有誠意的，而且出價高。
福麥的事情我做主了，賣給外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