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是老省會了。在我們南方，人家是上面和全國搞出來的。」
「東莞呢，我們苦哇，靠的只有自己。」
「出門，哪怕是屙巴尿，就要你的錢。今年大家還沒有收成，哪裡有錢啊。」
麥救濟聽著大家的發言，眼睛還半開半閉，懶懶地說：
「這樣子，好不好？」
「又有什麼主意了。」
「那大家一起，來算一個數。今天來了的人，都要湊上個分子。」
「怎麼個湊法。」
「也不管你這個人錢多，那一家人還是錢少。錢多的人，你願意，就多出。錢少的，那少出一點。」
「這個點子，說到我的心裡去了。」
「麥救濟，那你能出多少？」
「當然要先來出個人民幣。」
「到底出多少？」
話說這裡，眾人不由得一起，驚奇地看住麥救濟了。
這個主意，其實也是麥昆妙娟心裡的想法。
麥救濟濟站了起來，在口袋裡左摳右摳，掏遍了全身。把個臉蛋，全給掏紅了。才找出來了一角錢。
眾人見了，哄的大笑了起來。
他卻一臉嚴肅，把一角錢拿在手上，看了看大家，說：
「有什麼好笑的。我在東莞村里，從小到大，從來也沒有帶過什麼頭。今天，就為全村人，先帶上一個好頭。」
「帶什麼頭？」
「就為我們村，出去請老闆，回來辦廠子，湊上我這一角錢。」
眾人又大笑起來。
「一角錢，你緒個什麼毛。」
「哪個要你這點錢。」
麥救濟也不管大家笑不笑，自己還是把那一角錢，雙手高高地舉了起來。幾步上前，認真地放在面前桌子上。回過頭，很得意地看著這一屋子人。
老村長看著他，想了想，馬上就大笑起來。高高興興的，先看了看這一角錢，又吸了口氣。拿起錢來，再高高地舉了起來，面朝大家，揮了幾揮手，大聲說：
「看見吧，你們看見吧。不要再笑人家了哦。不管你湊得多，還是拿得少，這也是大家對東莞村，做大事的一種態度，一個支持。」
「各位鄉親，給麥救濟，來點掌聲！」
「從來是拿政府的救濟，才活得下命來。現在長大了，成人了的麥救濟，今天竟然拿出來他的第一角錢。這就為我們東莞村，帶了一個很好的頭。」
「說得太好了。」
「也是我們村頭的東莞大紅樹上，早上來好多喜鵲子，高聲叫喚的原因吧。
眾人聽了，先是一愣，接著真的，就又鼓起了掌。
「這可個我們的好兆頭。是東莞村裡的大好事。從今天開始，就是這一角錢，有了東莞村經濟合作股份公司的很好開端。麥救濟，就是第一個股民。大家要好好祝賀麥救濟。」
老村長說到這裡，麥妙娟又帶頭鼓起掌來。
眾人激動的也鼓起了掌，比上一次時間，那就要久得多了。
不料掌聲還沒有停，麥救濟又站了起來說：
「大家要做一個證。錢，一角錢。你們說，我帶了個好頭。我是帶了頭。以後萬一。」
說到這裡，他臉紅脖子粗，眼睛瞪著大家，不說話了。
「以後什麼。」
「要是以後，上面要抓什麼？那我可不是帶頭的。」
眾人聽了，個個人的臉一沉，全場再沒有人說話了。
「哈哈哈，這個事，我早就想好了。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你們就大聲說，當年是我老頭子，帶的頭。你們說好不好？」
大家看著老村長，會場安靜得很了。
「這是第一角錢，你們看起來，一角錢，是很少的。但也是他，在我們村里，大家叫他麥救濟。背後卻喊他，麥懶鬼，說是天下的第一大懶鬼，對我們東莞村合作股份公司的一片心意。當然要特別說明，只是投資公司的一角錢。不是他帶的頭。」
「是的，我們只是一個投資公司。還有，我得講明了，要是以後坐牢，我是不陪你去的。」
「要坐牢，與你們都無關。有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我可以幫你送飯。」
「講大話，就是要坐牢，我也陪你去。」
麥妙娟聽到這裡，大聲說。
眾人聽了，大聲喊了起來：
「人家老村長坐牢，你一個女的，去陪他。阿漚不拿刀砍你。」
「要坐牢，我們東莞村人，陪你們一起去。」
會場沉寂又是好久。老村長笑了笑說：
「你們不要看小這一角錢。說不定，它以後就會變為一塊錢，一百塊錢，一千塊錢，一萬塊錢！百萬，千萬塊錢！」
麥妙娟沒有喊鼓掌，自己鼓了起來。情緒一時間，激動得很了。
「我向大家宣布：麥救濟同志，為我們最先集資了一角錢。我代表東莞村，就正式地，收下了你這第一角錢。麥救濟為我們東莞村，辦好工廠，投出來了第一角錢。大家鼓掌，表示對他的衷心感謝！」
「大家不能再叫麥救濟了。」
「哪叫什麼。」
「麥一角！」
「麥一角！好！」
「對！麥一角！」
有人在下面，亂喊道。眾人又是一起鼓掌。再來一陣大笑。笑了很久，到笑完了，有人說：
「麥一角同志，這回都出錢了。我們也要出點力氣吧。」
「我們願意出錢，為大家辦好事，為什麼只要你們兩個賠大家？這樣說，就是要賠錢，那也是要大家一起賠！」
「頭我不帶。要賺錢，大家一起賺；賠錢，也是大家一起賠！哪裡能叫你們兩個，就扛上一個村的大擔子。」
有個稚嫩聲音，在會場上尖尖地響了起來：
「我出兩角。」
眾人回去過頭去看，原來是麥求華，手上和麥救濟一樣，也舉起來了兩角錢。
麥妙娟一看就笑了：
「麥求華，你就莫搞笑，這是你媽，給的早上讀書吃飯錢吧。」
「不是的，媽媽給我買文具的錢。」
「還沒有買文具？」
「我先借同學的抄一抄。」
「支持，麥二角。」
「麥二角，好！」
眾人激動起來了，會場一時人聲鼎沸：
「大家一起出錢。要賠錢，大家一起賠！」
「要賺錢，全村賺。要賠錢，一起賠。」
「我出十元錢！」
「出二元！」
「我五元錢！」
「這是我的，三塊五角！」
老村長笑得合不攏嘴：
「麥妙娟，要一筆一筆的，好好記個數。千萬不要拉下誰。那些今天沒有來開會的，還要挨家挨戶地，再去問一問。」
「好。」
「這可我們第一件大事。大家窮困時，那是村里一個人，也不會少掉。就是以後，有錢來分了，富起來了。也要做到，一個都不能少。」
「是的，是窮是富，東莞村，一個都不能少。」
「富，東莞一個也不能少。我們不要再受窮了。」
「辦好廠子，我們不要再受窮了」
「老村長，你說的，我們是實在太窮了。還窮得要死人了的。都沒有少了哪個。以後東莞村要的是，全村人一定要一起富。一旦富了起來，那是一個人，也不能少了的。」
老村長的眼睛紅了。
麥妙娟畢竟是個女人，也眼淚花花的。人激動了起來：
「是吧，以後我們，要是有錢分了，也不管，是多是少，東莞村人，哪個也是不能少了的！
「要是富了起來，村里還有受窮受苦的人，那是絕對，一個也不能有。今天我們講的話，大家記好了，以後一定要算數。」
「一定要算數。」
「不能少了哪一個。」
「萬一要坐牢呢。」
「老子們一起去。」
「對頭，一起去。」
「算我一個。」
「對，我也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