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的是這回,傷了自己不算,還連家庭眾人,都一起害慘了。你要好好記住。既然是你保護住了他,那就一定要看好了他。算起來,你那地還要多少錢,才能填得滿大窟窿?」
「坑,可大了。」
「我曉得,你那家,是為他,也給人家搬空了。是吧。」
「你知道了。」
「哪有牆,不透風的。我在這裡,想給他弄點,你要多少才好?」
「什麼?也要給他出?」
「是的。」
「你還有嗎?」
「我怎麼就沒有了。」
「不是人人都說,你的錢,都放到大風那裡去了嗎?」
「聽誰說的。」
「除了你不曉得。全東莞城人,哪個不知道?」
「還有嗎?」
「一說是你和董事長,兩個人合資了。」
「沒有啦。」
「不急,二說呢,你們兩個,是不是有點那個。」
「不是說她養小鮮肉嗎?」
「這你也曉得。」
「就是你不知道。」
「三說,因為這樣子偏心,把集體資金投進去了。現在不知道,虧了有多少呢。準備要找你算帳。」
「這罪行,還不小呢。」
「你到底投了有多少?」
「說我私人?」
「除了生活需要的,全進去了。」
「你對這個女人,有信心。」
「胡扯什麼?我哪裡是對她。是對這個項目,這一群人。」
「原來從上到下,這麼多的人反對。你硬是要拉進了東莞城來。」
「以後會證明,我是沒有錯的。」
「我們年年的分紅,就因為了這個大風公司,少了有很多。」
「知道。」
「村民的想法,大家的意見,你知道嗎?」
「知道。」
「都快要站起來,造你的反了。這個應該不知道。」
「還真的不知道。造就造,反就反吧。我反正,讓人反習慣了。」
「那你現在,手上還有多少?」
「沒有了。」
「你在騙我好玩?」
「放心,在其他地方有,就是了。」
「媽的,你還有其他地方,能出銀子。那想出多少?不過,我哪怕是再困難,還是堅決不要,那些來歷不明的,違法違規的錢。」
是的,自己到底,現在要出多少?
孫立新想著,在那裡猶豫了。
孫立新家裡。
那天晚上,媽媽把他叫了去,取出來了一本摺子。他打開一看,就吃了一驚:
「有這麼多?哪裡來的。」
媽媽看著他,沒有說話。他沉默了,不敢再問下去。這麼久時間來,媽媽從來也沒過問外面的事。
讓他想不到,她的手上,居然有這麼多的錢。自己怎麼跟媽媽開口,問一個明白呢。
媽媽說:
「看樣子,兒子,你奇怪是嗎?」
「是的。」
「奇怪什麼?」
是自己看到了這麼多的錢,為什麼要奇怪。他在外面做事。媽媽在家裡,手上卻突然有那麼多的錢。當然想到了好多好多。
媽媽不想讓他懷疑下去了:
「你妹妹給我的。」
「立鳳?給的?」
「不行嗎?我的女兒給我錢,有什麼問題嗎?」
「她給你的?」
聽到這裡,他放了心。回想起來,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媽媽和妹妹了。
「知道你這麼多年,手上什麼也沒有。女兒怕我到了那時,手上沒有什麼用的,就提前送了我這麼多。」
「百多萬,你要做什麼?」
「不是那個不爭氣的鬼仔子,現在正要錢用嗎?」
「你曉得這事。」
「還有哪個不知道,在東莞城。」
「你是要給他?」
「是的。」
「要給,就全給了。可憐那杏子呢。」
「你,杏子?」
「她是個好人啊。」
「好人啊。」
「那幾年,只要我一出門,就有小鬼仔,追著我打泥巴。有一天,我在龍頭井邊洗衣。鬼仔好多。有一坨,不是泥巴,是岩石。」
「那就不得了。」
「把我腳打傷了。痛得我一時站不起來。多虧杏子在一邊,大聲把那些鬼仔罵走了。是她背著我,提起我的衣服,回到了家裡。」
「那你自己,以後就不要用了?」
「以前我還在想,要是你以後,能送我上聽濤山。現在倒是想通了。我一旦百年之後了,什麼也不要了。」
「怎麼不要了。」
「你就幫我把平時身上穿的,乾淨一點的衣服,穿上就是了。再一把火燒了。你們那公墓,我也不想去了。」
「怎麼不進公墓?」
「進去做什麼,回回還得爬上去,幫我燒香。」
「哪個人不上去。」
「就弄個塑膠袋,把灰裝好了。再找一隻摩托艇,開到珠江口那裡,丟下去,就行了。」
「放到哪裡?」
「是啊。」
「你是要幹什麼。」
「在那裡,只要你爸爸哪天回來,我不就是第一個,看到他了啊。」
「這樣嗎?」
「對了,屋子裡,還是要按原來的樣子,不能夠變了我的。」
「這又是為什麼?」
「萬一你爸爸哪天回來,好找啊。」
「對對對,我一定按你老人家說的做。」
聽著媽媽的話。手裡的摺子,捏得讓他沁出了汗水。
「看吧,要是我出個二百。應該行了吧。」
麥救濟:「二百?什麼?萬?」
「差不多?」
「你要給他出?」
「是的。」
「你還有?」
「有一半,是人家的。」
「哦。這我還有點放了心。」
「你以為,是來歷不明嗎?」
「當然有點。」
「不會的。」
「可是什麼事情,你都忘記了?」
「忘記什麼啦?這世界,有些該忘記的,還得早忘記了才好。我們東莞城人,才能夠一人有難,眾人相幫。何況這也是我們東莞人,世世代代,傳下來的一個古訓。」
「你的格局,不低。」
「再說東莞城,就這麼幾個人,早相見夜相逢。低頭不見,抬頭也見得到的。要是需要出,我不就得出了。」
「以前那些氣人的事呢。」
「你管以前他做出來的,是那麼讓人氣憤。可現在的我們,要救的是一個人嗎?」
「不是一個人,是一頭豬嗎?」
「看是一個人。具體而言是一個家。或者,還是我們東莞城的一個名譽。你說那比救什麼,都是要緊的吧!」
「也是的。你說得太好了。」
「老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也是東莞城的一個人,一個家吶。千萬千萬,我們可不能再出什麼大事情了。」
「東莞城從東莞村起,多少年來,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可加上阿洪事,差不多是接二連三了。」
「什麼事情,聽天由命的多。」
「這邊,我來了個二百萬,你那邊能夠完全結束了嗎?」
「二百萬。這個事,可得要想一想,是不是得再問老人家呢。」
「還要問什麼?」
「老人家了,是不是一時間激動了呢。」
「不會的。」
「一旦給他出了。那說不定,以後就是永遠地,再也收回不來了。」
「想得倒是好,這錢出去了,還有收得回來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