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天氣,天池已結了冰,宛如一面百丈寬的圓鏡,被天神輕輕放在山頂。
天湖宮的數百名白衣宮女散布在天池四周,人人髮髻高聳,膚若凝脂。
安玲玉換回天湖宮宮主的盛裝,冰玉流仙裙披在身上,整個人宛如冰鳳凰般光彩奪目。
此裙為天湖宮的至寶之一,以雪山中的萬載寒英精華製成,世間凡鐵難以在其上留下痕跡。
自十七歲從師父手中繼承此裙成為天湖宮第二十七代宮主後,她便承載了天湖宮的兩大使命。
一是稱霸西南武林,二是降服冰魄神龜。
為此她日夜不息地努力,終於憑著過人天賦,將《天湖心鑒》上記載的《玄冰碧火訣》練到了第七層,可以於體內產生炎與冰兩種截然不同的真氣。
她本認為自己已穩操勝券,但方才與星劍門的少主許無雲短暫交手後卻生出人外有人之感。
為了稱霸西南武林,她經過多番謀劃,花了三年的時間暗中研究西南各大門派的武功,特地培養了三百名宮女針對各派武學研究破解之法。
這次放出冰魄神龜的消息,各大門派紛紛落網,只有星劍門脫離掌控。
星劍門憑藉「流星寸步」與「星變劍法」縱橫西南三百年,不愧是西南地區唯一可以與天湖宮一較高下的門派。
安玲玉要想稱霸西南最大的阻礙便是星劍門。
「找到他了嗎?」
身旁一名繡有梅花圖案的俏婢應聲道:「仍在搜尋。」
「距離神龜現世還有三個時辰,千萬不要讓那傢伙撿了便宜。」
「宮主放心,我已差派人手堆積巨石阻絕了通往此地的唯一道路。縱然星劍門外援前來,也難以推動那千斤巨石。姓許的敢單刀赴會,便是他最大的失策。」
「冬心,此人實力深不可測,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加派人手,小心戒備。」
「奴婢知曉。」
名為冬心的婢女立刻差派人手,一半人跟隨她前去搜查。
安玲玉望著飛揚的雪花,心中隆起一陣不安之感。
每逢冰魄神龜現世,天池宮都將遭逢大難,這一次憑藉西南武林的力量不知道能否渡過此劫。
「報,宮主,屬下抓到了三個形跡可疑的人。」
不久之後冬心從遠處走了過來,她的身後有幾名宮女簇擁著三個戴著手銬腳鐐的人。
第一個是位男子,紫棠色臉皮,大約三十來歲,中等身材,樣貌醜陋,脖子上套著一個白色鐵圈,走起路來,鐵圈晃來晃去。
第二個是個女人,她身形矮小,披著一件羊毛短襖,一對玉臂露在外面,赤腳走在雪地里。
第三個頭上戴著一個白色頭套,身形消瘦,衣著打扮與許無雲簡直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是他?
安玲玉掌中灌注冰寒真氣,緩步走向第三個人。
「你以為這就能騙到我?」
安玲玉忽然一笑,一指點向冬心的後背。
冬心怪叫一聲,身形瞬間移到安玲玉指力難以攻到的地方,距離把控的十分精準。
冬心的眼中露出狡黠的神色。
「手雖然是老樹皮,眼睛卻還挺水靈。你倒是怎麼看出的?」
說出的聲音正是許無雲的聲音。
安玲玉冷冷地道:「你的易容術雖然高明,但是天湖宮的人不是你這種臭男人可以模仿的。」
許無雲揭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個燦爛瀟灑的笑容。
「那麼宮主大人可否告知小的其中訣竅?」
「氣味!」
安玲玉只說出兩字,雙掌已化處漫天掌影向許無雲攻去。
許無雲左閃右避,跳躍翻騰,身影不住在安玲玉周圍顯現,消失,任憑她如何出招,都無法沾到他的衣袍。
「注意啦!」
許無雲一聲輕笑,黑劍忽然從衣袖內飛出,直擊安玲玉胸口。
安玲玉揮袖格擋,冰炎雙氣藉機從袖中發出,準備藉由劍身傳入許無雲體內。
真氣靠近劍身後,卻怎麼也鑽不進去,反而有回溯的趨勢。
此時忽聞一陣驚呼,身邊的婢女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天湖宮不過如此。」
紫棠色麵皮的男人冷笑著,他的脖頸竟也轉化為紫色,項圈周圍散發著縷縷紫氣,看上去詭異萬分。
「女人大多自以為是,又何必怪她。」
穿著羊毛短襖的女人一腳踩在近旁一名宮女的背上,伸出右手觸摸她失去血色的臉頰。
她的右手小拇指上忽然亮出一截紅色的長指甲,指甲有三寸長,開始是卷在手指上,當指尖觸碰到婢女的臉時,指甲彈了出來,纏向她的頸項。
泛著紅光的鮮艷指甲一點點刺入那婢女纖細的脖頸中,婢女俏麗的臉龐竟逐漸變得乾癟醜陋。
與此同時,那羊襖女子的臉色卻越來越光鮮亮麗。
「何方鼠輩,竟敢在天湖宮放肆!」
安玲玉見狀,丟下許無雲,運足腳力,飄向羊襖女子。
她渾身真氣流竄,無數白氣透過冰玉流仙裙向外發散,周圍氣壓驟降,宛如跌入冰窖。
羊襖女子嘴角露出邪魅笑容,抽出指甲,款款起身,身上湧出陣陣熱浪敵住了安玲玉的氣勢。
安玲玉陡提元功,《玄冰碧火決》應時而出,左掌吸納女子身上的熱浪,隨後右掌持續吐出寒冰真氣。
羊襖女子臉上露出一絲喜色,紫面大漢嘿嘿冷笑道:「傻女人,看看你的掌心。」
安玲玉的左掌掌心現出一個紫色小點,隨著她掌勢越催越烈,紫色小點也在不住擴展變大。
「這世上沒人能化解得了我的毒。」
羊襖女子身形後移,想要避開掌勢,卻發現當自己離安玲玉越來越遠時,身體受到的掌力卻越來越深。
「無知鼠輩,我安玲玉何懼!」
安玲玉高喝一聲,掌化為指,指勁透指而出,隔空點在羊襖女子的膻中穴上。
羊襖女子嬌軀微顫,登時無法動彈,渾身血液如同冰封一般,身體表面也滲出寒氣,不久衣裳上便沾染了冰霜。
周圍風雪大作,紫面大漢的笑聲也由此提高。
「你強運真氣催發「冰旋指」,此刻邪毒早已盤踞奇經八脈,下次再催真氣,渾身便將化為膿血。」
安玲玉暗中一驚,「冰旋指」本是天湖宮秘傳招式,從未在人前顯露,此人怎會知道?
「你也太小瞧她了,她至少還可以支撐三天的期限。而你的同伴一個時辰內若不得她解穴必定身死。依我看,你們還是趕緊交出解藥,將天湖宮的這些姐姐妹妹們放了吧。咱們和睦共處不好嗎?」
許無雲緩步走來,全身真氣收斂,似乎不準備再與她決鬥。
安玲玉心中更是一驚,一切正如許無雲分析的一樣。到底是星劍門對自己實力分析透徹還是這人單憑自身眼力所為。如果是後者,此人眼力已達到「入微」的境地,自身將根本無法掩藏實力。
「既然知道我的本事,還敢協同外人招惹我?」
安玲玉橫眉冷視許無雲,眼中雙眸仿佛也染上了冰霜。
許無雲迎著她冷入骨髓的目光,聳了聳肩,一臉無辜:「誰叫我迷了路,只有他們願意帶我前來,我不同意還能如何?但我是真不知道他們會鬧的這麼大。」
紫面大漢敲了敲項上的項圈,項圈忽然變為紫色,此時許無雲忽得雙手扼住自己的脖頸,痛叫一聲,栽倒地上,身子逐漸沉入雪地中,不久便被白雪覆蓋。
「我本以為你可以牽制她一個時辰,沒想到原來這麼沒用,可以退場了。」
「世上使毒的名家眾多,西南武林中似乎沒有你們這種怪物。你們到底是何門何派?」
安玲玉沒想到憑他這等眼力也不知不覺中了那人的毒,不由得後退幾步,以防大漢突施毒手,目光卻不由得望向一直在旁邊靜默觀戰的第三人。
那戴著面罩的人始終一言不發,全身上下看不出絲毫的真氣波動。雖然站在不遠處,但是卻總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我們是絕谷來客,谷主想吃龜肉,點名要你這池子裡的冰魄神龜。你肯定不願意,那就只有去死了。」
安玲玉腦中一頭霧水,她從未聽過任何有關絕谷來客的消息。
就在此時卻聽到許無雲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宮主莫怕,我還有一點氣力,等下由我施展星變劍法纏住那兩人,但這只能爭取一點時間,你趕緊跳入池中,不要出來。」
紫面大漢怪笑一聲,雙臂一張,袖中飛出數不清的紅色蜈蚣,蜈蚣落在許無雲所在的雪地,一溜煙便鑽了下去。
「啊啊啊。」
許無雲的慘叫聲在安玲玉的腦中迴響,安玲玉不由得望向那滲出鮮血的雪地。
就在這時,勁風揚起,安玲玉感到一縷細白銀針從遠處飛來。
這只是看到的景象。但是她的心頭卻感到左右後三處方位也有危機,正要反擊,心頭猛地一震,扭頭一看,面罩男已站在了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