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無雲嘴唇微微掀開,勉強開口道:「宮主大人,咱們只有合作才能離開這裡。」
安玲玉眨了眨眼,表示認同:「那你聽我的,趕緊將一身功力傳給我。」
「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只有我的武功才能克制他。」
「我若將功力傳給你,你能保證一定還我?」
「我說一定,你能信嗎?」
「我從不信任何男人。」
許無雲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道:「此刻你大可將我視為姐妹,咱們一起共度難關再說,行不?」
「姐妹就算了,除非你將你的死門所在告訴我,否則我不會信你。」
「我現在說了,他不就聽到了嗎?」
老者冷笑道:「你的死門就在腳底湧泉穴上,又是什麼秘密。」
許無雲張大下巴,額頭冒出一絲冷汗:「你怎麼知道?」
「只要被我真氣侵入過,你們的身體對我而言,就再也沒有秘密。」
許無雲的眼睛亮了起來,一臉的興奮:「這麼好?」
安玲玉臉色微紅,啐了一口:「不正經!」
許無雲激動地說道:「皇帝陛下,我對你的仰慕實在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要不將我收為徒弟,讓我想法子助你脫困吧。」
「如果你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通通罵上一遍,我可以考慮。」
「你怎麼總是與我的祖先過不去呢?這事都已過去這麼久了。難道就不能放下?」
「我再也不會信任姓許的人。」
「其實困住你的方法我大致也了解了,不過是藉助陣法引動星辰之力而已。只要稍微改變一下玉燈的排列,就可以了。」
老者不悅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我根本無法移動這些破燈。」
「此處既然是按照三垣二十八宿的位置排列,可是東方蒼龍七宿中的亢與心兩宿的位置偏了半分,讓我試試,說不定就可以助你脫困。」
「你不要想著搗鬼。我的真氣還留在你的體內,只要你敢騙我,我可以讓你瞬間爆體而亡。」
「好說,好說,讓我試試吧。」
安玲玉投來不屑的目光:「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
老者嘴中吐出一口氣箭,氣箭打在許無雲身上,許無雲身形微微一顫,隨即伸了伸懶腰。
「活著總是比死了要好嘛。」
老者冷冷地注視著他,嘴裡擠出一句:「快去。」
「好。」
許無雲慢悠悠地走到東方的玉燈前,在兩盞玉燈上按了按,拍了拍。
嘎吱。
兩盞玉燈果然開始緩緩移動。
隨著玉燈的移動,黑色牢籠竟開始緩緩上升。
當牢籠升到一寸的距離時,停了下來。
「哈哈哈,果然有點意思。」
老者仰天長笑,隨即身形猛地一縮,竟如泥鰍一樣朝空隙滑去。
咔嚓。
鐵籠突然下墜,但是老者早已溜出了鐵籠。
老者以超越身體極限的姿態彎曲,變化,身體不住圍繞宮殿轉圈,身形比泥鰍還靈活。
「終於出來了,哈哈哈。」
整個空間都為老者的笑聲所震顫。
許無雲也笑道:「恭喜,恭喜,不知能不能放了我們。」
老者重新化作人形站在許無雲面前,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散去。
「你家裡一共多少人?」
「就一人。」
碰。
老者突然出拳,一拳打在許無雲的下巴上,許無雲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和幾顆牙齒。鮮血還未落地,他已在半空中旋轉了三十八圈。當他落地之後,鮮血與牙齒才落在地上。
他精緻的五官已扭曲變形,全身竟逐漸如同麻花一樣扭轉。
「姓許的都該死!」
一股冰霜附著在許無雲的身體上,將他整個人冰封住。
「恩將仇報未免太過卑鄙。」
安玲玉走向老者。不知何時她竟已可以行動。
老者冷漠地看著她,宛如看著一個死人,仿佛在說你能做什麼?
「此人雖然沒臉沒皮,但是死到臨頭還替我解了穴道,我總得做些什麼。」
「他替你解了穴?」
「沒錯。」
「那麼你想替他去死?」
安玲玉搖了搖頭:「我雖然不覺得活著有什麼意思,但還是要活下去,我畢竟是天湖宮的宮主。」
「那麼你是否已打算委身於我?」
「我對老男人可不感興趣。」
「哈哈哈,從沒有女人敢這樣與我說話。」
老者還未出手,四周風壓驟緊。
安玲玉冷然回應,縱然衣不蔽體,但卻仍高傲無比。
「也從沒有男人敢這樣與我說話。」
老者忍不住笑出了聲:「女人,你哪裡來的自信?」
「因為她相信我!」
許無雲的聲音從冰霜中傳出。
碰。
冰霜破裂。
萬千冰屑中,許無雲昂首走向老者,他扭曲的五官竟恢復原狀,看上去格外精神。
「借你幫助,我已打通死門,謝啦。」
老者面容瞬間凝重:「怎可能!」
「先祖庇佑。此地三百年蘊藏的星宿殘力在鐵籠打開時,早已灌注我身,星劍同流影響下,此刻我全身劍氣已達到收發隨心的最高境界,而你得意忘形,卻不知盛極必衰。你能存活三百年正是依靠此地陣法之助,陣法消失,你雖然自由,但是也命不久矣。」
老者雙眼圓睜,臉上竟真的顯出無數皺紋,他發瘋似的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我不知當初先祖到底與你有什麼瓜葛,但是先祖的確讓你實現了永生,只是這並非你想要的罷了。」
「……」
老者忽然安靜了下來,低頭看向地面的玉燈。
「此生終海岳,不死任乾坤。許天行,這就是你所說的永生之法嗎?」
「沒錯。」
無面男忽然從天而降,落在老者面前。
「李昀……」
「許天行,是你?」
「什麼?」
此言一出,許無雲大為震驚。
「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我的聲音嗎?」
「怎會忘記!」
老者一把抱住無面男的雙肩,兩眼竟流出淚來。
「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沒死。其實我本該死去,但是曾救過一名絕谷來客,他替我引見了谷主,我用這一張臉,才得以活到今天。」
「除了這裡的陣法之外還有別的方法可以延續壽命嗎?」
「絕穀穀主已超越生死界限,有通天之能,延續壽元這種小事簡直微不足道。」
「難怪我方才感到了你的氣息,原來你真的還活著。」
「我說過一切都會有個了解。」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
無面男看向許無雲道:「谷主想看看此子能否超越我。事實證明,的確不負所望。」
「你真的是我的先祖?」
「若想知道答案,可以前往絕谷。」
當無面男說完這句話,許無雲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個幽暗的山谷。
那人竟用精神力將自己的思想直接傳遞給了自己。
「那麼先祖你現在要怎麼處置他呢?」
無面男面向老者:「你破壞陣法,已只剩下一個時辰的壽命,想要做什麼,便去做吧。」
老者爽然一笑,鬆開了手臂。
「此生終海岳,不死任乾坤。哈哈哈。我曾無數次在夢中想要殺死你,可是當你真的出現在我面前,卻又感到如此親近。也罷,就讓我葬身此處吧。不過可否替我前往雲安村,找一個姓周的女孩子。此人現在大概已二十歲,是我的後人。」
「為什麼不自己去見她,雲安村離這裡並不遠。」
「這副模樣就算了,若能再世為人,定會親自去看看。」
「好。」
「你們走吧。」
老者轉過身朝牢籠走去,無面男竟突然出手一掌貫穿他的後背。
「你!」
老者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抱歉,谷主有令,只有殺了你,我才能繼續活下去。」
許無雲皺眉道:「你的行為未免太可恥了。」
「小子,你還年輕,並不知道一個人為了生存下去,可以付出多少代價。」
「你既然連臉都不要,其他的也就可想而知。我星劍門妄稱名門正道,難道你一點也不慚愧?」
「此人也算作惡多端,我這是替天行道。」
安玲玉側目斜視,眼神冷如寒冰:「這藉口真是讓人作嘔。」
無面男放聲長笑,身形直向上沖:「此地寶藏就當作賠罪了,如何?」
安玲玉見他真的離開後,也不禁愕然:「此人真是奇怪。」
許無雲點了點頭:「這裡除了咱們就沒一個正常人。」
隨即笑道:「我打算將內力還給你,要怎麼做?」
「我天湖宮的真氣過得三個時辰後便會自行瓦解,不必在意。」
「不過你好像在真氣中混雜了其他的東西啊。」
「算你還有點見識,對付你,不能不用點手段。」
許無雲苦笑道:「難道人與人之間就不能有一點真誠嗎?」
「不能。」
「那你要我怎麼做?」
「我要你助我重振天湖宮。」
「如果只是這樣,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還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
「什麼方法?」
「比如說取悅我!」
「不正經!」
安玲玉櫻唇微張,隨即臉色微變。
「是不是有些好奇,為什麼我一點事也沒有。」
「你怎知道?」
「我已達無星無我的境界,此刻全身遍布劍氣,你的小手腳根本無法起作用。」
「看來我是失策了。」
「是的。」
「那你要如何處置我?」
「怎麼能用到處置這個詞呢。我從不勉強任何女人。神女既然無意,襄王便不在多情,再見!」
許無雲腳尖點地,身形飄飛遠去,天上忽然降下一道黃色光幕。許無雲穿過光幕,整個人憑空消失不見。
安玲玉看著許無雲憑空消失在半空中,默然良久。
湖水冰冷,地上的血腥味蔓延在整個宮殿,安玲玉仰首望天,天際群星光芒大盛,銀河如一條發光的玉帶,璀璨無比。
她忽然泛起一種寂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