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聆站在門外,其實只要裡面的兩人一轉頭,就能看到她。
但是談津墨沒有,他的聲調似乎沒什麼變化,但容聆可以看到他太陽穴緊繃的青筋。
憑她對談津墨的了解,能引起他失態的,別說是女人,就算加上男人,也幾乎是沒有。
宋子妤不能,顧靜瑤不能,楚意也不能,甚至連她也不能。
所以,他的失態讓她相信,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這個人,只是提起,就足以挑動他的情緒。
忽然失去全身的力氣。
她怔怔看著書房內的兩人。
第一反應不是傷心,而是慶幸,至於慶幸什麼,她此刻心裡也是模糊不清。
楚意的聲音打斷她走神,見她楚楚可憐抓住談津墨的衣袖,「我沒有想威脅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三少能夠接下我這顆棋,以此作為交換,那位的事我會保密。」
「恐怕要讓你失望。」
談津墨冷漠地沒有一絲餘地。
楚意神色頹敗,再三祈求,「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談津墨淡淡地垂眸,「我二哥不值得你這麼做。」
「值不值得我自己認。」
楚意執迷不悟,「你只要假裝在意我,我就能有利用價值,就能留在二少身邊。」
談津墨沉默。
這種沉默讓在場的兩個女人呼吸都隨之停擺。
容聆想轉身離開,可托盤不小心碰到了門,發出輕微的聲音。
這聲音足夠打斷裡面的交談。
容聆閉了閉眼,索性推開門走進去。
談津墨視線瞥過來,眼中光芒細微碎裂,容聆和他視線相撞,又很快移開。
她把茶杯放到桌上,淺笑晏晏,「抱歉打擾到你們,蘭姨有事,我代她拿過來。」
容聆朝楚意微微示意,放下茶杯後,轉身走出書房,並帶上了門。
除了第一眼後再沒有看他一眼,沒有和他說一個字。
她倉皇逃離現場,只求一個靜靜待著思考的地方。
她一口氣走出別墅,走到池塘邊,停下回眸,身後並沒有任何人追過來。
也許……這樣挺好的。
他的生活離她太遠,身上永遠有一層又一層的迷。
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今意外知道他真正在意的另有其人,也許是老天的指引,讓她扼殺自己心裡的那一顆小苗。
觸碰到他眼神那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在慶幸什麼。
慶幸感情還沒有付出,慶幸不會受傷害。
她以為經歷過沈西渡,早已練成女金剛,可她,還是不夠了解自己。
但是,喜歡上談津墨這樣的人,本就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
她不該責怪自己。
容聆盯著池塘中的錦鯉,似乎它們能給自己答案。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抬頭,她已經豁然開朗。
她本就是為了報恩才和他有了婚姻,是自己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怎麼能怨他不喜歡自己?
現下知道他心思,也該抱著平常心來對待。
一刻鐘的時間,她已經說服自己。
她轉身欲走,卻差點撞上一堵人牆,連忙後退兩步,皺眉瞪向談曜則,「我沒看到二哥,二哥也沒看到我嗎?」
談曜則手指夾著煙送到嘴邊吸了一口,狹長雙眸里是點點笑意,「我站在這裡起碼有三分鐘,是你自己沒注意。」
明明是他站得太近,還故意不出聲。
容聆想反駁,但又覺得沒意思。
她繞開他就要走,卻被他拉住。
容聆像是觸碰機關,猛地甩開他,「二哥,請自重。」
談曜則夾著煙抬手,「好,我不碰你。不過你站在這裡想什麼心事,好像做了什麼決定?」
容聆很討厭他這輕浮樣。
「和你沒關係。」
察覺到她對自己的冷淡,談曜則失笑,「我好像沒得罪過你,怎麼這麼討厭我?」
容聆縱使因為談津墨不喜歡她而心情不好,可並不代表她會因此對他做不好的事。
孰是孰非她分得很清。
「我怎麼會討厭二哥?津墨說,這個家裡二哥對他最好。」
她睜眼說瞎話。
談曜則被一口煙嗆住,猛地咳了幾聲,等消停下來,連眼淚都嗆出。
「你是在逗我?」
容聆一本正經看著他,「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
「那你信三弟的話?」
容聆點頭,「他說的話我自然信。」
談曜則挑了挑眉,踩滅手中的煙,上前一步正要說什麼,卻想起談曜城那句話「那個波夠水準」,鬼使神差的,他視線往下移去。
只可惜,她穿著短款風衣,腰帶系得緊緊,半點風光也沒露。
目光太露骨,毫不遮掩。
容聆順著他視線下移,意識到他看了哪裡,氣得當即就想一巴掌甩上去。
可到底理智占領上風,只當沒注意。
她冷聲道,「我還有事,不奉陪。」
既然他失禮在先,她也不用在意什麼禮節,饒過他,往外走去。
容聆離開了老宅,讓司機送她去了書店。
心情不好的時候,躲在書堆里,能忘記一切。
-
楚意離開後,談津墨在書房靜靜待了一會兒才下樓,沒看到容聆身影,他叫住準備餐食的蘭姨,「容聆人呢?」
蘭姨放好碗筷,「好像說去書店了,不回來吃午飯,下午直接去接只只和嘉辰。」
談津墨蹙眉。
他受傷已經五天,這五天,她對他幾乎無微不至,去哪兒也都會和他報備,從沒有一個人外出過,更別提一個人吃飯。
何況今天是周末,她一個人出門逛街?
談津墨眉心皺成川字,想起她之前端茶進來的一幕。
難道她聽見了?
他坐在餐桌旁,撥打了容聆的號碼。
她倒是如往常那樣很快就接了。
這讓談津墨莫名鬆一口氣,還好,她應該沒有聽到,也沒有生他的氣。
「在哪?」
他低聲問。
容聆正在找一本專業書,「在書店啊,我和蘭姨說了,她沒和你說嗎?」
說話間,她已經找到。
正要找個位置坐下看書,談津墨又問,「什麼時候回來?」
「下午吧,我接完只只和嘉辰就回。」
她語調依然平和,甚至還帶著點兒鬆快,可她越是沒事,談津墨越覺得呼吸艱難。
他沉聲,「你先回來陪我吃飯,然後我們一起去接只只和嘉辰。」
容聆想也沒想就拒絕,「不用,太麻煩了,我在書店等會直接去就行。」
「我不想說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