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的情緒讓他一時間有些失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雲九傾,你不能這樣,我是你父親。」
也不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還是在提醒雲九傾,好像冥冥之中他自己也知道,在雲九傾面前他能倚仗的好像也就只有父親這一個身份了。
雲九傾卻嗤了一聲,「我不像你那麼健忘,當年那封斷親書我還完整的保存著呢!
而且,我馬上要回穆國登基了,就算我殺了你,你猜,雲氏宗族是會要我一個開國女皇,還是會要你一個通敵叛國,謀殺正妻的罪臣?」
雲家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宗室那些族老們也不例外。
雲九傾若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雲道唯當然可以用一頂不孝的帽子引導那些族老們對雲九傾口誅筆伐。
可如今的雲九傾是一國之君,只要雲九傾點頭,雲家哪怕是一隻雞也能封王拜相的,這種時候,哪個腦子有泡地會放著一國女皇不管,去幫雲道唯那個偽君子?
雲九傾說完並沒有在外面跟雲道唯磨嘰太久,她甚至都不願意跟雲道唯處在同一空間裡,連裡屋都沒去,就跑到中院去找謝辭淵了。
謝辭淵正在房間裡看各路匯聚的情報,聽到腳步聲就狐疑地抬起了頭,「不是說要回去休息,怎得這會兒過來了?」
出了一趟門,回來時連晚膳都省了。
雲九傾說要去休息,實際上謝辭淵也知道她有自己的小算盤,知道她心裡有數,便由著她去了。
結果他屁股都沒坐穩,雲九傾就又跟了過來,謝辭淵一時間既驚喜又意外。
「雲道唯跑到北院去了,先讓我勸你撤兵,又讓你娶了雲婉清,顛三倒四的,我看他是嚇破膽了,不想理他來著,結果他開始拿我娘的下落說事。
我娘和肅親王夫婦也是大楚的皇親國戚,何況我娘和肅親王的身手都還不一般,我現在懷疑,岳文帝能那麼輕易地將他們三人帶出大楚,很可能是大楚內部有內應。
雲道唯可能不是那個主謀,但如果有內應,那我就不能讓他們好過了。」
謝辭淵的書桌對面擺了一張椅子,雲九傾將椅子拉過去,自己反坐在椅子上,整個人趴在椅背上。
雲九傾盯著她看了良久,確定她情緒並沒有太惡劣,才重新拿起自己看了一半的資料看起來,「那你怎麼打算的,讓人查一下當初明慧郡主失蹤的事情?」
這是謝辭淵的第一反應,但他覺得雲九傾如此冷靜,她的想法很可能沒有那麼常規。
「查什麼呀,雲道唯就在那兒,洛雪衣正在逼供呢,問出來就問,問不出來權當提前報仇了。
至於剩下的人,只要看到我娘和肅親王夫婦,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嗎?」
雲九傾在這件事上豁達得很,「我想著,後天壽宴開始後就把我娘和肅親王夫婦救出來。
不過,那些火器,你是覺得我直接把所有火器搬走比較好,還是給他留一部分比較好?」
按理說,岳文帝是他們目前的勁敵,他的武器當然是全部拿走的好。
可他們現在需要用那些火器為其他不知岳文帝父子野心的人製造緊迫感,所以在雲九傾看來,至少是要讓相當一部分人看到岳文帝父子大規模使用火器的。
謝辭淵聯繫今日和堂溪堯談話的場面就明白了雲九傾的想法,「留一部分吧?
也別等著在宴會上救人了,敢在壽宴之前把明慧郡主和肅親王夫婦還有大部分的火器帶走,想辦法在壽宴上激怒岳文帝。
這場壽宴,邀請了天下所有派得上號的人物,只要讓參加壽宴的人看到岳文帝用火器攻擊我們,就足以令天下人意識到岳文帝父子的危險程度了。」
「論翻雲覆雨之陰謀手段,還得是你。」
雲九傾一直都是聰明而自知的,但謝辭淵總能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提醒她,「你還得練!」
她倒是也不氣餒,大大方方地給謝辭淵豎起一個讚揚的大拇指,「就按照你說的這麼辦。
咱們今日鬧了這麼一出,也足夠葉清絕和裴如煙喝一壺的了,不過到現在還什麼動靜都沒有也是挺奇特的,你這邊有什麼消息嗎?」
當朝太子和太子妃當街跟他國使臣大打出手,不管南嶽是要包庇自己人,還是要及時挽回形象,總該有一些行動的。
結果他們在華裳閣吃完飯,回來都快一個時辰了,南嶽方面還什麼反應都沒有,這著實令雲九傾想不通。
「目前還沒聽到南嶽皇帝有什麼動靜,不過大楚那邊倒是有消息傳來了。」
謝辭淵說著直接將自己反覆看了好多遍的情報塞給雲九傾,「你看,我們才走,就有人坐不住了。」
謝辭淵之前對楚京圍而不攻,會有人趁著他離開時作亂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過雲九傾看到情報上列出來的作亂之人的名單後卻愣住了,「安平郡王,這……這不是謝昭的父親嗎?」
謝昭,她在這個世界真正的老祖宗,也是歷史上謝辭淵唯一的繼承人。
這一世謝辭淵還沒回到楚京,也還沒來得及過繼謝昭,結果謝昭的父親居然聯合楚皇打算在他們回去的路上截殺她和謝辭淵。
雲九傾腦袋一時間打結了,「按時間推算,謝昭現在應該是五歲了吧?
難道說,歷史上的你,就是因為安平郡王出事,才過繼了年少喪父的謝昭?
那不能吧,按照這事情的走向,安平郡王之死多多少少與你有些關係,你能心大到過繼仇人之子,還將他培養成自己唯一的繼承人?」
就算歷史上的謝辭淵並沒有真的稱帝,可那也是割據一方的梟雄,這樣的人,骨子裡有屬於他自己的善良,雲九傾當然不否認。
但若說他愛心泛濫到把仇人之子當成自己唯一的繼承人培養,雲九傾是堅決不信的。
哪怕謝辭淵即將成為他共度餘生的伴侶,她也不相信謝辭淵能善良到那種地步。
謝辭淵搖搖頭,「人心易變,或許是我今生所做之事與歷史記載的不同,周圍的人也就變了吧。
倒不是什麼要緊的人,就是提醒你一下,接下來要比以往更加謹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