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方差點跳起來。
他抱著徐美鳳,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以至於徐美鳳身上的香氣,他都聞不到了。
這麼說,哥哥不是自殺,更不是交通事故,而是妥妥的被害!
他是被誰所害?又為什麼要害他?
這一切都是個迷。
陳東方決定,天亮了就問徐美鳳,關於哥哥的死,她到底知道些什麼。
陳東方也想明白了,徐美鳳之前告訴陳東方,哥哥是因出了交通事故死亡,那是不想讓他和父親難過。
她一個弱女子,又怎麼能為哥哥報仇呢……如果報仇,也應該是他這個當弟弟的事情。
陳東方立刻感覺自己肩上的責任更重大了。至於結婚成家生孩子,似乎就不那麼重要了。
終於,陳東方困意上來了,他沉沉地睡去。
等到他醒來,天已經亮了,懷裡的徐美鳳早就不見,只留了一張紙片,上面寫著:東方,我先去上班了,晚上9點在火車站會合,咱們一起接楊楠。
陳東方有些懊悔,只能等晚上再問徐美鳳了。他趕緊爬起來,洗了把臉就去了公司。
陳東方沒睡好覺,加上知道了楊楠懷孕,又聽了徐美鳳的夢囈,這一天,他魂不守舍,做錯了好幾件事。
到了晚上他開車送藍蘭回家,快進小區時,差點撞到樹上。
藍蘭把陳東方趕到副駕駛上,親自開車,問道,「陳東方,你怎麼了,今天一天都無精打采的……」
陳東方嘆了口氣,決定告訴藍蘭,也想請她給出個主意。
「楊楠要回來了……」
藍蘭算了一下時間,「也應該放寒假了,回來正好過年……她回來,你鬱悶什麼,這不是好事嗎?」
「可是她……懷孕了。」
藍蘭一腳剎車,也差一點撞到樹上。
「陳東方,你小子挺有本事啊。」話語中濃濃的嘲諷之意。
陳東方撓著頭,「我嫂子把我批了一通,她說楊楠的意思想結婚,讓我趕緊娶她,這下老婆孩子都有了……」
藍蘭不屑地「切」了一聲,「你嫂子這是什麼邏輯。」她把車停好,對陳東方道,「你跟我上來,我替你分析分析。」
陳東方看看時間還早,而且藍蘭這裡隔火車站很近,便跟著她上去了。
進了屋,藍蘭讓陳東方坐在沙發上,開門見山問道,「你嫂子為什麼要讓你立刻結婚?」
「她說這樣我們陳家就有後了,她也沒了心思。」
藍蘭鄙夷地說,「太封建了!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想著傳宗接代。陳東方,你要是和楊楠結婚,那就是害了楊楠的一生。」
陳東方苦惱地說,「楊楠可能也想結婚……」
「真是愚昧,楊楠什麼時間回來?等她回來了,我親自勸勸她。」藍蘭走進書房,拿了一頁信紙出來,上面列印著密密麻麻的文字。「你看,特區婦聯今年三八婦女節期間,搞了一場演講比賽,這是我的演講稿,我得了第三名。」
陳東方接過來,看著其中一段讀道:在新時代的澎湃浪潮中,女性早已掙脫傳統觀念的桎梏,自成一方風景。她們不再困於廚房的方寸天地,也不把未來單單繫於他人的庇護。她們懷揣熾熱夢想,無畏地闖入職場,在技術研發前沿攻堅克難,在談判桌上沉穩交鋒,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盡顯英姿……
「好文采,真是好文采,」陳東方讚不絕口地道,「寫出了新時代獨立女性的風采,簡直就是藍總您的真實寫照……作為現代女性,就應該向藍總學習……」
聽了陳東方的吹捧,藍蘭臉上露出笑容,「所以說,楊楠放棄學業,回來結婚,實在是太可惜了。如果你們要結婚,不妨等她讀完大學,創出一番事業再說。」
陳東方點點頭,「藍總說的是。」心裡卻在想,「每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個成功的男人。你背後有成功的香江大老闆,楊楠背後可只有我這個尚未成功的小保安啊……」
藍蘭大講了一番女權主義,又換了個話題,「陳東方,你嫂子現在怎麼樣?有沒有交男朋友?」
陳東方心想,也不知藍蘭和金絲雀跟徐美鳳是什麼關係,藍蘭老是拐著彎打聽徐美鳳的情況。他回答道,「我哥哥剛去世還不到一年,按照我們那周圍的風俗,一般是三年以後才能再結婚……」
「三年啊,」藍蘭嘴角露出微笑,用陳東方聽不到的聲音說道,「三年,她忍受得了嗎?」
她又問道,「你嫂子現在做什麼工作?」
「應該是和外貿有關吧,她說又要去香江出差,從香江進好幾個車皮的貨。」
兩人又聊了些白開水話題,陳東方看了看表,應該去火車站接楊楠了,這時藍蘭的手機響了一下,她看了看手機信息,神色有些不自然。哈大海竟然在這個時候發來信息,說他就在附近,想要上來。
藍蘭有些心虛,不自覺地看了陳東方一眼。陳東方心想,大概又是哈大海要來了,便自覺地站起來說道,「藍總,我要去接楊楠,先告辭了。」
藍蘭如釋重負,「那你開車去吧,明天早上我打車到工廠。」
陳東方起身剛要開門,藍蘭又囑咐道,「楊楠回來後,錢的方面有什麼困難,儘管和我說。另外我在醫院也認識幾個人。」
陳東方知道藍蘭的意思,如果帶楊楠去做流產,她可以聯繫醫生;如果需要錢,她也可以幫忙。
陳東方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藍蘭。姜總安排他監視藍蘭,可藍蘭不但幫自己尋找黃毛,又要在楊楠的事上幫忙,不由得矛盾起來。
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照理來說,陳東方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藍蘭。可姜總對自己也很好,把姜總出賣給藍蘭,陳東方又做不出來。
思慮再三,陳東方決定暗示她一下,至於她能不能聽明白,那就交給老天爺了。
陳東方回頭看著藍蘭,真誠地說,
「藍總,如果楊楠需要做手術的話,麻煩您幫我聯繫個好醫生。至於錢的方面,每月我還有一份工資,夠了。」
他把那個「還」字說得很重。
「還有,儘量不要讓外人來你家,會惹上麻煩的。上次躲過了,下次可不一定。」說完就扔下發愣的藍蘭,出門下樓。
陳東方沒頭沒腦扔了一句話,藍蘭便在家裡發了呆,以至於當哈大海進來時,藍蘭還在回味他的話。
「小蘭,怎麼了?」哈大海衝過來,就從後面抱住藍蘭,兩隻手不老實地揉搓起來。
「剛才陳東方來過,他說了一句話,我在想是什麼意思。」
「陳東方又來了!」哈大海頓時醋意迸發,兩隻手也顧不上小動作了,把藍蘭扳過來,「小蘭!你怎麼又讓他來了!你以前說過,除了我,沒有男人可以進這個家!」
藍蘭不耐煩地把哈大海的手甩開,「他是我的司機,又不是別人……」
「可是我心裡不舒服……」
藍蘭終於爆發了,「閉嘴!哈大海!我在想重要的事情,你不要打擾我!」
哈大海立刻軟和了下來,「好好,小蘭,什麼重要的事情?」
「陳東方說,儘量不要讓外人來你家,會惹上麻煩的。上次躲過了,下次可不一定。」
哈大海聽了,臉色瞬間不高興了。
「這小子,管天管地,管得了老子談女朋友嘛!再說,又沒別人知道你住這裡,我又不是天天來,會惹什麼麻煩……」
藍蘭語氣沉重地說,「他還說了一句,上次很幸運,下次就不一定了。」
哈大海想起那天在酒店發生的事,真是千險萬險,不由得心裡也打起鼓來。
哈大海剛聚集起來的荷爾蒙一下子消散了,頓時沒了和藍蘭親熱的想法。藍蘭則在屋裡踱著步,回味著陳東方的話。
她忽然靈光一閃:
「對了,他還說了一句!每月我還有一份工資!」
哈大海道,「他每個月當然有一份工資了……」
「不,他說的不是我每個月有一份工資,而是,我每個月還有一份工資。這個『還』字,是『另外』,『另有』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每月有兩份工資。」
哈大海一臉莫名其妙,「他一個保安,怎麼可能有兩份工資,除非有人讓他幫著做秘密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是長期的……啊呀,不好!」
藍蘭轉過頭,看向哈大海,白熾燈下的她,臉色顯得煞白,「你也想到了?」
哈大海兩腿發顫,哆嗦著點了點頭。
藍蘭走上前,抱著哈大海,「大海,我們危險了,以後你不要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