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柳姨探知不到藍影劍之中的這股溫柔的氣息麼?」
蕭北夢臉上升起了狐疑的表情,繼續催動為數不多的劍意在兩柄寶劍當中緩緩流轉。
劍氣能滋養劍的靈性,劍意同樣也有此功效。
雖然柳紅夢已經判定藍影劍之中沒有生出靈性,但蕭北夢在用劍意滋養斬龍劍之時,必定會帶上藍影劍,不在乎它是否生出了靈性。
晚間剛吃完晚飯,蕭北夢正要盤坐到床上修煉《太歸劍意錄》,穆三卻是過來了。
「你小子耍寶呢,生怕別人不知道斬龍劍在你的手裡?」
穆三一進門便眼神不善地看著蕭北夢,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滿怒風城的人都知道,你靠著一把斬龍劍逼迫對手認輸。蕭特席,你現在又是名聲大震呢。」
「老塗,你會不會說話?什麼叫靠著一把劍逼迫對手認輸,我逼了他麼?我這叫以德服人!」蕭北夢臉不紅心不跳。
穆三登時被頂得一愣,氣得直吹鬍子,「蕭特席,你可知道,此番來參加昭英會的人,也不全是像落霞山、萬劍宗這樣的大宗門弟子,有的人來自一些小宗門,他們與你對戰的時候,本來就心情忐忑,有所顧忌,比如你今天的對手李得勝。
已經是這樣的局面了,你倒好,直接拎著一柄十大名劍出來,將李得勝的佩劍給壓製得死死的,你讓人家還怎麼跟你打嘛?
我可告訴你,今天已經有不少人投訴到宮主那裡去了。」
「老塗,我覺得這件事情,我應該沒有做錯吧。人家李得勝能用劍,我為什麼就不能了?」蕭北夢明顯有些不服氣。
「人家是劍修,不用劍用什麼?你一個練拳的,你湊什麼熱鬧,還拿出一把斬龍劍出來,不就是臭顯擺麼?」穆三白眼直翻。
「誰說練拳的就不能用劍了,哪有這樣的歪理?這個道理若是成立,是不是賣唱的就不能說戲了?」蕭北夢極力反駁。
「你說的才是歪理!」
穆三直起脖子,高聲道:「你要用劍比斗,要耍寶,沒人會管你,但你就不應該用斬龍劍。你知不知道,劍是劍修的第二條命,斬龍劍乃是天下名劍,尋常劍與它對拼,都有可能受損。
李得勝只是八品劍修,他可沒把握在斬龍劍之下,讓自己的佩劍無損。」
「合著說來說去,是斬龍劍的問題。」蕭北夢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什麼斬龍劍的問題,分明就是你的問題。」
穆三氣得直拍大腿,紅著一張臉,大聲說道:「宮主讓我過來告訴你,你後面的比斗,不能再使用斬龍劍。如果你再用,學宮就會將你斬龍劍給扣下,暫時保管!」
蕭北夢聞言,當即瞪大著眼睛,滿臉懷疑地說道:「老穆,你不會是覬覦我的寶劍吧?」
「你放屁!」
穆三怒喝出聲:「斬龍劍再好,我又不是劍修,要它又有何用。我可不像你,不修劍,卻拿把劍到處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斬龍劍在你的手裡一般。我可告訴你,你以後得留點神,像斬龍劍這等名劍,覬覦它的劍修可多著呢。」
「我乃學宮特席,誰敢搶我的寶劍,他是活膩歪了麼?」
蕭北夢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穆三氣得直跳腳,但卻是無可奈何,只得重重地哼了一聲,「反正,話我已經給你帶到了,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穆三便準備離去。
「你等等。」
蕭北夢將穆三給攔住,皺著眉頭說道:「你不讓我用斬龍劍了,好歹給我弄把其他的劍過來吧?」
「你又不是劍修,非得用劍做什麼?」穆三很是不理解。
蕭北夢嘿嘿一笑,「我剛自創了一套劍法,如此好的實戰機會,自然要拿出來試一試,好檢驗並修正。」
穆三登時張大了嘴巴,半天沒有合攏。
……
片刻之後,還真有學宮弟子送了一把劍過來,雖然不是什麼名劍,但鑄造材質還算不錯,賣相也過得去。
「看來,宮主不是在開玩笑呢。」
蕭北夢翻轉手腕,挽了幾個劍花,喃喃出聲,決定先將斬龍劍給收起來,可不能被學宮給扣走了。
隨即,蕭北夢盤坐到了床上,開始修煉《太歸劍意錄》。
直到晚間戌中時分,蕭北夢才結束了修煉,悄然離開了旅店,直奔城西定風亭。
怒風城西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天然湖泊,湖心之上建有一座連廊的四角涼亭,其名為定風亭。
此際,時近亥時,湖泊周圍已經靜寂一片,定風亭之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憑欄而立,靜靜地看著漆黑的湖水。
「凌仙子倒是會選地方,此處應該是怒風城之中為數不多的好景致之一。」蕭北夢走進了定風亭。
定風亭中白色身影轉了過來,正是凌未央,此際的凌未央沒有再戴著面紗,露出了絕美的容顏,彎彎的柳葉眉,挺翹的鼻子,尖尖的下巴,面容光潔如玉,猶如月下仙子。
「蕭特席今日大發神威,一招未出,便讓對手認輸,實在令人佩服。」凌未央的身上依然帶著淡淡冷意,但話語之中卻是反常地帶著打趣的意思。
「凌仙子,這麼久不見面,一見面就如此挖苦我,怕是有些不合時宜吧?」蕭北夢沒好氣地回應。
同時,他也頗為意外的發現,再見凌未央,他感覺到凌未央對自己的態度有了不小的改變,距離感明顯變小。
「我可沒有挖苦你的意思,一招不出,卻是讓對手認輸投降,你是今天的比斗中,唯一的一個。」凌未央捋了捋額頭被風吹亂的頭髮。
蕭北夢搖了搖頭,嘆氣道:「凌仙子,這可不是什麼誇獎的話,當時,台下的人都大喊不公,恨不得脫鞋子砸我呢。」
「我知道,我當時就在廣場之上。」凌未央輕聲回應。
「你在廣場上?你當時也有比斗麼?」蕭北夢驚訝地問道。
凌未央搖了搖頭,道:「不知道什麼原因,第一輪淘汰賽之中,沒有我的名字。」
「不是沒有你的名字,前三輪的淘汰賽根本就沒有安排你們上場,像你、完顏天弓、學宮的風凌意和趙燕雄等人,都不用參加前三輪的淘汰賽。若是讓你們上場,不是欺負人麼?」
蕭北夢好歹是學宮特席,這些內幕還是知道的。
「原來是這樣。」凌未央的臉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你既然沒有比斗,去到廣場上做什麼?我可是知道,你不是愛湊熱鬧的人。」蕭北夢輕聲問道。
「左右無事,隨便去看看,哪有什麼原因。」凌未央低聲回應,當與蕭北夢對視時,一雙漂亮的眼睛當中有慌亂之色一閃而過。
或許是想要掩蓋自己的慌亂,凌未央接著問道:「蕭北夢,斬龍劍已經數十年沒有出現在江湖上出現,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蕭北夢沒有隱瞞,緩聲道:「我巡遊的時候,去了一趟天下聞名的萬劍林,在萬劍林之中僥倖獲得了斬龍劍。」
「你進了萬劍林?」
凌未央的臉上現出了驚訝之色,稍作停頓後,又輕聲地說了一句:「也是,有江前輩在你的身邊,天下雖大,你哪裡去不得。」
蕭北夢心中雖然有些不服氣,但卻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微微一笑。
「斬龍劍乃是十大名劍,你能獲得它,這是你的運道。只是,懷璧其罪,你以後碰上修煉劍道的人,最好是謹慎一些。斬龍劍對於這些劍修,可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凌未央輕聲提醒。
皎潔的月光落在她光潔美麗的面容上,讓原本就有幾分出塵氣質的她,更添了許多的魅力。
蕭北夢奉行美色養眼、美色怡情,自然不會放過眼前如此動人的景致,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凌未央,笑聲道:「多謝凌仙子提醒。」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臉上突然升起了警惕的神情,語氣緊張地說道:「凌仙子也是劍修,你今晚把我邀到這裡,不會是想要圖謀我的斬龍劍吧?」
凌未央微微一笑,配合著蕭北夢,冷聲道:「你現在才醒悟過來麼?蕭北夢,趕緊將斬龍劍交出來,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
蕭北夢不假思索,當即便脫口而出,「凌仙子若是要斬龍劍,何需如此麻煩,你直接吩咐一聲,我立馬親手將劍奉上保證眼睛不帶眨半下。」
凌未央聞言,潔白的面容上升起了淡淡的紅霞,一雙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著蕭北夢,半晌之後,才細聲問道:「蕭北夢,你說的可是真話?真願意將斬龍劍送給我?」
蕭北夢此時終於察覺了凌未央的異樣,當即心中一突,腦中念頭百轉,思索著應對的話術。
他現在哪裡看不出來,凌未央分明對自己有了那麼些許意思。
若現在站在眼前的是雲水煙、墨梅、董小宛,蕭北夢肯定能輕鬆應對,但凌未央與這些女子不一樣。
凌未央的性子,蕭北夢還不是很了解,可不敢胡亂說話。更重要的是,凌未央可是九品巔峰的劍修,又是個殺伐凌厲的主,一個應對不好,有可能會使她因愛生恨,從而對自己痛下殺手。
這樣的橋段,書里可經常有描寫。
蕭北夢不知道凌未央何時把心掛在了自己的身上,但他對凌未央,還談不上心生愛慕。
儘管凌未央長得足夠的漂亮,擁躉又無數,是諸多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但蕭北夢與凌未央的初次見面時並不是很愉快,後面雖然有所彌補,可第一印象卻是先入為主。
蕭北夢自小便籠罩在慕雪央的姐威之下,對慕雪央有種發自骨子裡的敬畏。更何況,巡遊去到漠北,他和慕雪央捅開了窗戶紙。在男女感情方面,他變得更加的謹慎起來,他的原則就是,動動嘴問題不大,褲腰帶可千萬得繫緊。
而對於凌未央這種女子,即便是動嘴,也得一百個謹慎。
一番思索後,蕭北夢笑道:「這當然是真的,咱倆怎麼說也曾經在大漠之上共同面對過絕境,算是生死相交,如此交情,一柄劍算得了什麼。」
凌未央再次沉默了下來,眼神之中的情緒變化連連,有羞澀,有欣喜,也有淡淡的失望。
蕭北夢不待凌未央開口,又接著笑聲道:「天下十大的風行劍,在君無雙君廬主的手中,他老人家的劍道已經臻至化境,萬物皆可為劍,風行劍對他已經沒有了多大的作用。你作為君前輩的親傳弟子,他必然會將風行劍傳於你,有風行劍在手,我即便是將斬龍劍雙手奉上,你估摸都看不上眼。」
「難怪表現得如此的大方,原來是料定我不會要你的斬龍劍呢。」凌未央的臉上現出了笑意,雙眼之中的複雜情緒也先後消失不見。
蕭北夢見到危機暫時解除,便連忙將話題轉移了開去,「凌仙子,你選定二號擂台,是想要去會一會葉孤魚麼?」
「你知道我在二號擂?」
凌未央的臉上登時現出了抑制不住的喜色,但她立馬警醒了過來,將喜色快速收斂,並點了點頭,道:「萬劍宗和我們草劍廬一直明里暗裡較著勁,如此機會,我肯定要看一看葉孤魚現在強到了何種地步。」
「據我所知,葉孤魚此番來怒風原,身上帶著玄浪劍。」蕭北夢提醒了一句。
「玄浪劍固然厲害,但我有風行在手,在兵器上並不吃虧。」
凌未央把目光投向了湖面,緩聲道:「師尊乃是天下第一劍仙,但我始終被萬劍宗的葉孤魚給強壓一頭。雖然師尊從未說過此事,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希望我能超越葉孤魚。」
蕭北夢稍作思索後,輕聲道:「君前輩不一定有此想法,或許你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葉孤魚的劍道天賦不弱於你,修煉的時間又比你長,你現在想要勝他,難度不小。」
「我知道。」
凌未央將目光投向了湖面的上一處夜魚攪動的水暈,「此番昭英會,我沒有指望能打敗葉孤魚,只想看看自己現在與葉孤魚的差距。」
說到這裡,凌未央把目光投向了蕭北夢,輕聲道:「你與葉孤魚的兩年之約,是在昭英會的擂台上解決,還是等到昭英會之後?」
蕭北夢輕嘆一口氣,道:「我倒是希望在昭英會之後,但十有八九要在擂台上碰到他。」
「四座擂台會單獨決出前四名,你要碰上葉孤魚,需得成為一號擂的前四。聽你的口氣,似乎對一號擂的前四志在必得。」凌未央的嘴角帶著笑意。
蕭北夢把嘴一撇,道:「我好歹是學宮特席,若是單擂的前四都進不了,不就把學宮的臉面給丟盡了麼?」
「我在進二號擂的前四之前,與葉孤魚可能會有一戰。我若是拼盡全力,應該能讓他受不輕的傷。」
凌未央眼波流轉,目光落在了蕭北夢的臉上,「這樣一來,你對上他,能多出幾分勝算來。」
凌未央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是,要想讓葉孤魚受傷,她自己必然會受更重的傷,甚至有生命危險。
蕭北夢聞言,心中不免有幾分感動,連忙說道:「凌仙子,你的情誼,蕭北夢感激不盡。但是,我絕對不能用你的危險,換來取自己的幾分勝算。」
「當初你在漠北幾次救我,我還沒有報答你呢。」凌未央的語氣堅決。
「凌仙子,葉孤魚的戰力已經不遜色於尋常上三境強者。你若是有什麼閃失,讓我如何能心安。」
蕭北夢連連擺手。
「師尊教導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此番若是碰上葉孤魚,我必定會全力以赴,……。」凌未央還要堅持。
蕭北夢揮手將凌未央打斷,笑聲道:「凌仙子,書上都說,女子要對一個男人報恩的時候,多半都是以身相許,哪有像你這般,要拼著受傷去報恩的。」
凌未央聞言,頓時霞飛雙頰,面現羞赧之色,並連忙將目光從蕭北夢的臉上移開,不敢與蕭北夢對視。
「不好!」
蕭北夢見到凌未央的反應,當即心道不妙,暗怪自己口花花習慣了,一看到美女就管不住嘴。真要讓江破虜給料中,遲早要在嘴上吃大虧。
於是,他連忙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凌仙子,葉孤魚之事,我有辦法應對,你不用擔心。
明明知道這麼多人對我虎視眈眈,若是沒有自保之力,我如何會選擇參加昭英會?」
凌未央待到一顆心不再怦怦直跳、臉上的紅霞褪去,才將目光再次看向了林陽,看到他神情嚴肅,眼神堅定,不像在開玩笑,便問了一句:「真的麼?」
「這還能假的了?我怎麼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蕭北夢沉聲回應。
凌未央的神情明顯一松,緩聲道:「你既然有把握,那就不用我多事了。」
「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蕭北夢微微一笑。
凌未央回以一笑,道:「你的對手可不止葉孤魚一個,你自己小心。」
說完,凌未央與蕭北夢擦身而過,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