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擂台之上的比斗已經進行了半炷香的時間,使用齊眉棍的青年高手將手中的棍子舞得密不透風,或掃或戳,攻勢如潮,一刻不停歇地向著鍾良進行攻擊。
鍾良單手輕握著腰間木鞘刀的刀柄,不斷地騰挪躲避,從比斗開始到現在,始終不曾拔刀。
從表面上來看,似乎是因為對手的棍法太快太猛,鍾良一直沒有拔刀的機會。
而且,他腰間的刀不過尺余長,和齊眉棍比起來,也太短了些,還是一個看起來製作粗糙的木鞘,賣相寒酸。
台下的觀眾們認為,即便鍾良將刀拔了出來,估摸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改變不了擂台上的形式。
同時,他們看到鍾良只是不停地躲閃,遲遲不拔刀,不由得不耐煩起來,紛紛朝著鍾良高喊:
「你倒是拔刀啊!打了老半天,你一直在躲,看著真是費勁。」
「連刀都拔不出來,你還打個錘子?」
「趕緊下來吧,別在那裡耽擱時間了。」
……
鍾良的來歷未知,眾人看到他的佩刀又如此寒酸,言語上自然不會有多客氣。
蕭北夢坐在擂台下的圍欄處,靜靜地看著鍾良,他有預感,當鍾良將刀拔出來的那一刻,估摸就是戰鬥結束的時候。
施展齊眉棍的年輕人聽到台下眾人的鼓譟,當即一邊揮舞著齊眉棍,一邊對著鍾良嘲諷出聲:「連刀都拔不出來,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混進八強的。你若是敢和小爺正面一戰,小爺便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將刀拔出來。」
鍾良對年輕人的話充耳不聞,仍舊手握著刀柄,繼續躲避著齊眉棍的攻勢。
「給臉不要臉!你給我滾下台去!」
使用齊眉棍的年輕人見到鍾良對自己毫不理會,當即怒火升騰,不再保留,手中的攻勢猛然加劇,漫天的棍影向著鍾良呼嘯砸去。
「結束了。」
蕭北夢輕輕念叨了一句。
與此同時,擂台上黑影一閃,鍾良鬼魅般從重重棍影從穿梭出來,眨眼間便來到了使齊眉棍的年輕人面前,衣袖輕揮。
一道寒光閃過之後,鍾良靜靜地站在了使齊眉棍的年輕人的身後,仍舊單手握著木鞘刀的刀柄,似乎從來都沒有拔過刀。
而在他的背後,只聽叮噹一聲,齊眉棍砸落在了擂台上,使棍的年輕人雙手捂著脖子,兩眼圓睜,喉嚨里發出咕咕的含糊不清的聲音。
緊接著,有猩紅的血液從年輕人的指縫間濺射出來,越濺越多,最後由濺射變成了噴射。
很快,年輕人的雙手從脖子上無力地垂了下來,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前撲倒,咚的一聲砸在了擂台上,當場氣絕。
擂台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方才對鍾良嘲諷不停的觀眾們一個個閉上了嘴巴,俱是面露驚駭之色。
鍾良也在同時將目光看向了台下,快速地一掃而過後,嘴角微微地上翹起來,笑容莫名。
蕭北夢看著鍾良的背影,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鍾良在他心中的危險程度又提升了一截。
鍾良的實力遠在使棍的年輕人之上,要擊敗對手不難,但卻在遛了對手一陣後,直接一刀要了對手的命。
此人的性格難以琢磨不說,而且出手極是狠辣,是個狠主。
「八強賽第四場,鍾良勝!」
隨著裁判宣布結果的聲音響起,一號擂今日的比斗便宣告結束了。
蕭北夢起得身來,正準備離去,卻是看到一號擂下的觀眾紛紛向著二號擂涌了過去。
四個擂台中,一號擂、三號擂和四號擂的比斗都已經結束,只有二號擂還在繼續著比斗。
「快看,是學宮在打內鬥呢。」
有聲音從二號擂附近傳了過來,三號擂和四號擂的觀眾都圍到了二號擂的周圍。
蕭北夢連忙起身,不過卻沒有去往二號擂,那裡圍著的人太多,現在跑過去,能看到了除了人頭還是人頭。
他選擇了相反的方向,去到了學宮的看台。
當他走上看台的時候,看到鳳離也在,正站在鳳輕霜的身後,遠望著二號擂台。
「小北,你過來。」
柳紅夢一看到蕭北夢上來,便連連揮手。
蕭北夢先後向鳳輕霜等學宮高層打過招呼,再去看鳳離的時候,鳳離只是看著二號擂台,壓根就不拿正眼看他。
於是,蕭北夢也不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快步去到了柳紅夢的身邊,正要站到柳紅夢的身後,因為看台上沒有多餘的椅子。
柳紅夢卻是把身一側,要讓蕭北夢和自己同坐一把椅子。
椅子雖然很寬敞,足夠蕭北夢和柳紅夢坐在一起,但蕭北夢哪裡敢去坐,臉色微紅地連連擺手推辭。
「你這孩子,跟姨坐在一起,有什麼好害羞的?」柳紅夢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蕭北夢的胳膊,將他給拉了過來,就要往身邊按。
蕭北夢的力氣自然足夠的大,但卻是不敢使勁去掙脫。而且,若是柳紅夢全力壓制,他即便體魄近妖,也斷然不能從柳紅夢的手中掙脫。
正在這個時候,一旁黎曼曼站起了身,道:「蕭特席,你坐我這裡吧。紅夢,你倆坐在一起真不合適。我們知道情況的,自然知道你把他當成兒子一樣寵著慣著。但不知道,看到你們坐在一塊,指不定會怎麼猜測呢。」
柳紅夢正要開口反駁,黎曼曼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搶先道:
「你還真別服氣,你雖說年齡早過半百,但單從外形容貌來看,你和蕭北夢站在一塊,人家只會把你們看成情侶或者姐弟,哪裡會覺得你們是姨甥?這麼多外人看著呢,你們擠在一張椅子上,真不合適,要落人口實。」
此話一出,柳紅夢的臉上當即笑開了花,不再去反駁黎曼曼,同時鬆開了蕭北夢的手。
蕭北夢如釋重負,連忙在黎曼曼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曼曼,你要去哪裡?」
柳紅夢看到黎曼曼往看台下走,便出聲問道。
「我去二號擂台那邊看著點,這兩小子似乎打出了真火,都在拼命呢。」
話音落下的時候,黎曼曼已經下了學宮的看台。
蕭北夢把目光向著二號擂台上看去,只見,正有兩人在擂台上激鬥著。
其中一人,身高九丈余,身材魁梧如山,手中揮舞著一把半丈長的寬刀,每一刀劈下,都會響起一陣刺耳的破風之聲,正是周冬冬。
與周冬冬戰鬥的人,一襲白衣,腰間繫著淺絳緞帶,身周隱隱有盤龍虛影,正是催動了聖城軒轅家家傳功法《北極升龍功》的軒轅晉。
此際,兩人都打出了真火,一招一式都沒有任何的保留。
周冬冬的修煉的乃是《霸刀決》,每一刀劈出,都是一往無前的架勢,刀氣縱橫間,凌冽襲人,再加上他塊頭大,刀又寬又長,聲勢極是駭人。
而軒轅晉修煉的《北極升龍功》乃是聖朝聖王一脈的功法,其強悍之處,無需多言。儘管軒轅晉還未將這門功法修煉至大成,但也威力十足,每一拳一掌揮出,都是龍影隨行,龍吟陣陣,威勢並不弱於《霸刀決》。
周冬冬的刀法大開大合,剛猛無匹,每次出刀,就會大喝一聲,雙眼圓瞪,像個怒目金剛一般;
軒轅晉身周龍影纏繞,像是穿了一幅盤龍鎧甲,全然不懼周冬冬刀氣,憑著一雙肉掌硬撼象屠寬刀。
蕭北夢看得出來,軒轅晉的修為境界要稍高於周冬冬,但周冬冬刀氣強勁,兩人暫時還處於均勢,短時間內還分不出勝負。
「周冬冬和你親近,他現在和軒轅晉死磕,還是因為剛入學宮時的那件事?」柳紅夢把身子歪向了蕭北夢,輕聲問道。
蕭北夢點了點頭,道:「冬冬恩怨分明,這口氣一直憋著呢,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肯定要找軒轅晉把場子找回來。」
「他們這麼一個拼法,很可能傷及性命。」柳紅夢皺起了眉頭。
蕭北夢笑道:「柳姨,你就放心吧。我已經跟冬冬交代過,若是能贏,不能傷了軒轅晉的性命。若是萬一打不過,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更何況,黎副院長不是下去了麼,他們不會有事的。」
柳紅夢放下心來,隨即嘴角現出了淺笑,問道:「小北,你和鳳離丫頭是怎麼回事,她現在似乎對你一肚子怨氣呢,你到底把人家怎麼了?」
「柳姨,她可是麒麟四子之一,我能把她怎麼樣啊?」蕭北夢滿臉的委屈之色。
柳紅夢卻是不信他的表演,輕聲道:「要傷害一個女人,傷她的心比用戰力使她屈服更具威力。對於鳳離這個丫頭,我可是再熟悉不過,她若是不舒坦了,鐵定是直接上拳頭,直接解決問題,可沒見她如此不爽快地只給人使臉子。」
蕭北夢心中有苦說不出,剛回到學宮的時候,鳳離便已經對他上過拳頭了。
「柳姨,我和她真的什麼也沒有,你看看,她那麼一個兇悍法,我躲她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敢去招惹她?」蕭北夢苦著臉回應。
「小北,你這就大錯特錯了。鳳離丫頭的脾氣是暴了些,看似生人勿近,但一旦你得到她的芳心,保管小鳥依人,千依百順。你再想想,長得如此漂亮,戰力又高,這麼好的姑娘,百年難得一見,難道你就不心動?」柳紅夢循循善誘。
蕭北夢聽得心頭火熱,不由自主地把頭轉向了鳳離。
鳳離心有所覺,轉過頭,看到是蕭北夢在看自己時,當即秀眉緊蹙,狠狠地一瞪眼。
蕭北夢心中的火熱立馬消退下去,連忙轉過頭來,對著柳紅夢說道:「母親讓我長大了之後就娶雪央姐。而且,她還跟我說,男人要專一,一輩子只能對一個女人好。」
柳紅夢先是一怔,而後笑道:「小北,你誤解你母親的意思了。她要求的專一,是自己的男人要專一。但自己的兒子麼,那至少也得是三妻四妾。」
蕭北夢聞言,一臉的狐疑表情。
「你不相信?」
柳紅夢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些話可是千蝶當年親口告訴的,她還說,她最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妻妾成群,而後媳婦們給她生出一個又一個的大胖孫子。」
「柳姨,我母親真的這樣說過?自己的男人要求專一,別人的男人卻巴不得三妻四妾,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些?」蕭北夢弱弱地問道。
「什麼別人的男人,是自己的兒子。」
柳紅夢沉聲糾正後,接著嘴角一翹,「女人自私一點才更幸福。」
蕭北夢:「……。」
「反正,千蝶不在了,蕭風烈現在又不管你,你的終身大事,柳姨給你做主了,你就按照千蝶的意思,先弄個三妻四妾再說。」柳紅夢大包大攬地說道。
蕭北夢又偷偷地看了鳳離一眼,明顯有些意動,但隨後又想起了什麼,搖頭道:「柳姨,我,……,我不敢?」
「千蝶和我都同意的事情,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柳紅夢面現疑惑之色。
蕭北夢咽了咽口水,道:「雪央姐還沒同意呢。」
「一個大男人這麼怕老婆,真有出息!」
柳紅夢忍不住伸出手就要去揪蕭北夢的耳朵,但想想公眾場合要給蕭北夢留些特席的面子,便將手縮了回來,給了蕭北夢一個大白眼,專心看二號擂台上的比斗去了。
蕭北夢如釋重負,也把目光投向了周冬冬和軒轅晉。
此際,兩人之間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兩人的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掛了彩,軒轅晉的手臂被象屠割到,鮮血淋漓;周冬冬的胸口被軒轅晉給拍了一掌,面色微微有些發白。
但是,兩人的攻勢沒有半分的減弱,反而有了加強的趨勢。而且,此際的周冬冬雙目腥紅,喊殺聲響徹整座廣場,有暴走的跡象。
蕭北夢皺起了眉頭,他對周冬冬再清楚不過,知道周冬冬一旦熱血上頭,便會陷入不管不顧的狂暴狀態,鐵定會和軒轅晉拼個不死不休。
「小北,周冬冬似乎有些不對勁呢。」
柳紅夢也看出了周冬冬的異樣。
「柳姨,我得下去一趟。」蕭北夢連忙從椅子裡起身,快步下了看台,向著二號擂台趕去。
二號擂台的周圍人山人海,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蕭北夢要想從人堆里穿過去,除非用蠻力衝撞。
他稍作思考,縱身而起,踩著人群的肩膀,向著二號擂台快速跳躍而去。
「他奶奶的,敢踩老子的肩膀,你是想死麼?」
「給老子滾下來,活膩歪了是吧?」
「簡直是膽大包天,知道小爺是誰麼?敢踩小爺的肩膀,你完了,你今天徹徹底底地完了!」
……
一干被蕭北夢踩到肩膀的人,紛紛出口大罵。
突然,有人認出了蕭北夢,高聲喊道:「他是學宮特席蕭北夢!」
這一嗓子出來,方才叫罵得歡的人齊齊把脖子一縮,連忙閉上了嘴巴,再不敢吭聲。
接連鎮殺實力不弱的霍一飛和高如冰,蕭北夢現在也算是凶名正盛,有了一定的震懾力。
幾個呼吸間之後,蕭北夢落在了二號擂台之下,黎曼曼、風凌意和趙燕雄正站在那裡,俱是皺著眉頭,面現擔憂之色。
黎曼曼三人已經對周冬冬和軒轅晉多次傳音,讓他們停手罷戰。
但是,周冬冬已經打紅了眼,哪裡聽得進去。
軒轅晉接連敗給了蕭北夢兩次,這一次,他堅決不接受失敗,也不肯停手。
除開學宮眾人,蕭北夢還看到了幾個熟悉的面孔,南蠻百族的牛鐵花,身份神秘的鐘良,漠北的完顏天宮,和一襲白衣、白紗遮面的凌未央。
這些都是當今天下年輕一輩的佼佼者,自然能夠占據二號擂台的最近觀看位置。他們也都晉入到了單擂四強,軒轅晉和周冬冬當中的勝出者將會成為二號擂的四強,將會是他們後續比斗的對手,他們此際過來觀戰,自然有提前了解對手的意圖。
不過,葉孤魚、項流鋒和姬少雲卻是不在,可能,周冬冬和軒轅晉的戰鬥,引不起他們的興趣。
蕭北夢先和黎曼曼、風凌意和趙燕雄打過招呼後,把目光投向了凌未央,對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完顏天弓與蕭北夢也算是認識,他轉過頭來的時候,蕭北夢也向他點頭示意。
牛鐵花和鍾良見到蕭北夢出現,也先後將目光投了過來,鍾良的嘴角現出了淺笑的笑意,牛鐵花的目光在蕭北夢的身上一觸即退,似乎有躲閃的意思。
蕭北夢沒有去理會這兩人,快速將目光投向了擂台。
此際,兩人的身上又各自增添了幾分傷勢,但卻都是全力輸出,沒有停手的打算。
蕭北夢站在擂台下近距離地觀察了一會,他判斷,兩人的實力無限接近,即便最終能分出勝負,絕對會是一場慘勝,雙方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周冬冬和軒轅晉拼個兩敗俱傷,這種結果是學宮不願意看到的,但卻是其他天下大宗巴望的場景。
學宮的看台上,眾人臉色凝重。而其他看台上,那些大宗的高層,一個個面色笑意,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