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長的大夫給顧高煦號了脈,行了針,搖了搖頭,又連嘆三聲氣。
看這意思,顧高煦這是活不過今晚了。
一旁的顧紫悅搓著滑嫩嫩的小手兒,問道:「大夫,我侄子這是怎麼了?打緊不?」
大夫將銀針從顧高煦身上一根兒一根兒取了下來,插回了針包里。
這名大夫並不急著回答顧紫悅的話,拿起桌子上的毛筆蘸了點剛研好的墨,在早就鋪好的紙上寫下了內服藥方。
趙巧兒脾氣急,看不得這麼拖拉,掐著腰扭著胯走到跟前,說道:「我說李大夫,這麼多年了,整個泰寧城誰不知道您的醫術最高超啊?
就是有一點兒不好,太磨嘰了。這病人咋了,您倒是快點說啊!是差錢還是差什麼啊?」
這名大夫不緊不慢地背起行醫箱,對著兩位說道:「兩位夫人,病人身子骨硬朗,並無性命之憂。」
「那就是沒事嘍?」趙巧兒打斷了大夫的話。
大夫捋了捋鬍鬚,繼續說道:「這皮外傷抹點金瘡藥不出十日便可痊癒。只是這內傷難治,怕是沒有兩三年是根治不好的。即便是治好內傷,想來病人也不能再習武了。」
這名大夫僅從病人右手虎口的老繭,便可斷定為常年習武之人。
行軍打仗,練兵習武,這是顧高煦最樂意做的事情。
顧高煦要是知道自己武藝全失,這跟個廢人又有何區別呢?
顧紫悅一時丟了魂兒,自己跟這個侄子最合得來,看到顧高煦受到如此重的傷勢,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巧兒瞄了一眼顧紫悅後,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遞到大夫手中,說道:「李大夫,今日之事有勞您了,還請不要向他人提及。」
大夫接過銀兩,提了提行醫箱,信誓旦旦說道:「夫人請放心,咱只管行醫治病,其餘之事斷然不會亂說的。」
趙巧兒派人送走了李大夫,摟著顧紫悅的小身板說道:「悅兒,不必擔心,咱已經派人前往長流村了,咱男人知道後,一定會治好他的。」
聽著趙姨的開導,顧紫悅點點頭,臉上擠出一抹兒笑意,說道:「是啊,趙姨兒,遠~的醫術才是最高超的,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大雪封路,回鄉的路並不好走,趙巧兒派出的人只能踏雪徒步前往長流村,時間上定然耽擱了不少。
昏睡了兩天一夜的顧高煦緩慢地睜開雙眼,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這棉被角上繡著「泰寧城陸府」五個字。
顧高煦正欲起身,疼痛感從全身襲來,一個踉蹌摔倒在床下。
顧高煦一手捂著腰,一手撐著身體,無論如何使勁兒都爬不起來,嘴裡念叨著:「這幫龜孫子,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非踏平了他們老家!」
顧紫悅推門而入,正瞅著侄子顧高煦的狼狽樣,小跑兩步將其艱難扶到床上。
顧紫悅嘴上說著:「侄子,你這也忒重了,你姑姑細胳膊細腿的,都扶不動你嘞!」
顧高煦笑了笑,說道:「難得見悅兒會照顧人嘞,平日裡是不是也這般照顧自己男人啊?」
顧紫悅小拳拳兒捶了顧高煦一下,怒道:「瞎說!遠~才捨不得讓我伺候呢,咱嫁過來也尊貴著呢。」
「斯哈~」顧高煦被這拳錘到身上,都覺得疼得厲害。
顧紫悅喊來下人,說道:「吩咐後廚將藥煎好,還有弄些軟和點的飯菜送過來!」
「好的,小夫人!」丫鬟作揖後,離去。
「侄子,告訴姑姑是誰把你打成這樣子的?」顧紫悅一臉吃瓜表情,就差一盤瓜子了。
顧高煦思索了一下,說道:「俺才不告訴你呢,悅兒只會拿咱取樂!」
「不說拉倒!」顧紫悅撅撅嘴,抱胸表現出不樂意的樣子。
顧高煦慢慢躺下,將頭撇到一旁兒,說道:「俺啊,不吃你這一套兒,要撒嬌還是留給自家男人吧!」
陸遠將煉製好的藍色丹藥捏在手中,隨後將其放入系統空間內。
蘇璃煙將熱乎的飯菜放在桌子上,輕輕敲響了房門,問道:「哥,府里差人來了,說是有要事稟報。」
陸遠大手一揮兒,將懸浮在空中的丹爐收入系統空間內,走了出來。
陸遠坐下,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中咀嚼了起來,說道:「今兒,怎麼做起了紅燒肉啊?還怪香甜的。」
蘇璃煙含笑說道:「哥,這些日子以來,送來的飯菜您是一口不吃,就在房間裡煉製丹藥,想必是餓壞了吧。」
陸遠應了兩聲,扒了兩口米飯,問道:「咱女兒如煙吃那枚不老丹了嗎?」
蘇璃煙回道:「好多了,這幾日體溫也上來了,想來寒毒已經祛除了。」
「那就好,對了,府里是出了什麼事情嗎?」陸遠繼續問道。
蘇璃煙起身將門外的兩名親信叫了進來,一名親信說道:「老爺,燕王次子傷勢嚴重,二夫人請老爺回府看一下。」
「媳婦兒,我們今日就回府吧!」
「好的,哥!」
陸遠回到丈母娘家,陸如煙從房間裡跑了出來,跳到陸遠懷裡,撒嬌道:「爹爹,女兒都想你了。」
「好女兒,爹爹也想你了。」陸遠蹭了蹭女兒那嫩滑的小臉蛋。
「爹爹,你看!」陸如煙揮揮小手兒,房屋瞬間變成一間冰屋,連門窗都凍住了。
「如煙!」剛從大門進來的蘇璃煙大喊一聲,「又調皮,快將冰霜融化掉!」
「好吧~~」陸如煙撤走了冰霜。
陸如煙誤吞冰蟾內丹煉製的丹藥,誤打誤撞,將習得冰霜之術,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一歲大的陸如煙,有如此強大的能力,怕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吧。
真是個怪胎!
蘇璃煙爹聽說女兒和姑爺要回府了,也忙著收拾起包袱來。
蘇璃煙娘明知故問道:「璃煙她爹,您這是幹什麼啊?」
蘇璃煙爹一邊收拾著包袱,一邊找補道:「寒冬臘月的,地里沒有啥活兒,閒著也是閒著,我跟女兒進城,也好照顧外孫女啊!」
蘇璃煙娘倆在一旁偷偷樂,這老頭兒終於開竅不執拗了,願意跟著女兒進城享福了。
回府的路上,陸如煙玩性大發,兩隻小手倒騰個不停兒,路面的冰雪都融化成水了,倒是方便陸遠等人趕路了。
面對外孫女使用法式,蘇璃煙爹一點兒也不排斥,還直夸外孫女真厲害,並不在意外孫女是半妖族。
蘇璃煙爹現在看開了,什么半妖族和人族,只要一家人相親相愛就好了,不再像年輕時那會兒在乎同村人的看法。
陸遠等人回到泰寧城,老遠就看見自家府門前左右兩側各站著一隊錦衣衛。
這些錦衣衛,陸遠看著面生,一個都不認識,沒跟他們打招呼便進門了。
「心肝寶貝兒,回來了!」趙巧兒扭著腚,走著貓步迎了過來。
陸遠將其一把摟在懷裡,問道:「趙姨,門外怎麼來了這麼多錦衣衛啊?」
趙巧兒先是轉身跟蘇璃煙打了個招呼,胸前倆軟球兒頂了頂陸遠,貼身說道:「誰知道呢,昨夜偷摸來的,就擱那裡站著,府衛盯著呢,倒是沒犯事。」
「顧老弟兒,在哪間客房呢?」陸遠在趙姨肥腚上扇了兩下,問道。
趙巧兒彎彎腰,將腚撅了撅,在陸遠臉上親了一口說道:「瞧,那間屋就是了,咱悅兒在裡面呢。」
「親姨子嘞,咱自個兒過去就好了,晚上咱再找姨兒快活快活!」陸遠說道。
趙巧兒用胯骨擠了擠陸遠,媚笑道:「心肝寶貝兒,那一言為定哦,姨兒洗個澡等你哦!」
陸遠推開房門,說道:「咋回事啊?聽說你受傷了,來,咱給瞧瞧!」
聽到陸遠的聲音,顧紫悅站了起來,撲在陸遠懷裡懟到牆根就是一頓親熱。
上一秒,顧高煦躺在床上還跟顧紫悅發著牢騷呢;下一秒,小兩口子絲毫不避諱顧高煦在場,糾纏在一起表述著情愫。
顧高煦感覺自己四肢都要躺退化了,每次問顧紫悅自己什麼時候能好,顧紫悅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個所以然。
顧高煦瞅著兩人互啃,嘴角咧到耳朵根了,嚷嚷著:「陸兄,快給咱一枚治療丹嘗嘗味兒,這幾日可疼死咱了。」
十數秒後,陸遠才將顧紫悅推開,對著顧高煦說道:「別著急,先讓咱瞧瞧!」
陸遠坐在床邊,伸手抓著顧高煦的手腕,號起脈搏來,一邊號脈一邊問道:「是什麼人啊?這是要將你置於死地啊?」
顧紫悅很是識趣說道:「遠~咱去後廚看看,這湯藥熬好了沒有!」
待顧紫悅走後,顧高煦壓低了聲音說道:「陸兄,實不相瞞,前些日子咱奉皇帝旨意押送魯王六子顧肇廉前往刑部,半路上隊伍遭遇埋伏,除了我之外無一倖免。」
陸遠驚訝道:「那犯人顧肇廉和那二十幾名小東洋人呢?」
顧高煦拍著床說道:「哪還顧得上他們啊,漫天的箭矢從天而降,無差別的攻擊,能保證自己活著就很不錯了。」
「陸兄,你是不知道啊,官道兩旁的樹林裡殺出數倍於己的蒙面人,個個身手了得,訓練有素,片刻功夫就將整個隊伍屠戮殆盡。」顧高煦越說越激動。
這個月,顧高煦都不記得是第幾次死裡逃生了。
顧高煦緊緊攥著陸遠的手,說道:「要不是咱武藝高強,連沖數道包圍圈兒,只怕是再也見不到陸兄了。」
顧高煦原本想返回燕都尋求老爹保護的,返回途中多次遇伏,這才轉路來到了泰寧城躲避了追殺。
「咱回頭望去,那顧肇廉早就被射成刺蝟了。只是可惜了那些跟著我數年的弟兄們,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說到此處,顧高煦難免神傷。
陸遠轉移話題問道:「府外的錦衣衛是怎麼回事啊?」
顧高煦倚靠著床頭櫃,攤攤手說道:「咱也不知道為啥會有錦衣衛包圍了陸府,陸兄不會犯什麼事了吧?」
陸遠很是冷靜地說道:「我可沒犯事,這些錦衣衛應該是沖你來的。」
顧高煦點點頭,說道:「也是,俺家皇老爺子點名要的人讓咱給丟了,搞不好就是先看住咱,一道旨意下來就要來抓我呢。」
「你啊,還是先養傷吧,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考慮了。」陸遠安慰道。
陸遠從懷中捏出一枚品階更高的治療丹遞到顧高煦手中,說道:「內傷蠻嚴重的,這丹藥吃上幾枚身體的傷勢便可痊癒,就是武功全廢了。」
顧高煦吞下丹藥後,瞪大了眼睛確認道:「陸兄,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陸遠很是嚴肅地看著顧高煦說道:「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顧高煦頓時就蔫了,垂頭喪氣道:「那活著還有什麼勁啊,好不容易練就一身過硬的武功,現在全沒了,我還怎麼帶兵打仗,還怎麼為自己報仇?」
陸遠站了起來,說道:「武功沒了,可以再練,人的精神若是垮了,可就全沒了。現在的你,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陸遠說完便開門走了出去,丟下顧高煦一人躺在那裡發愣兒。
剛出門的陸遠便見顧紫悅親自端著一碗湯藥而來,說道:「悅兒,停一下!」
顧紫悅端著湯藥走到陸遠跟前,說道:「遠~怎麼了?」
陸遠端著湯藥聞了一聞,又嘗了一口,然後吐在了地上,問道:「悅兒,這藥是誰開的?」
顧紫悅很是自然地說道:「是李大夫開的藥方,聽趙姨說是泰寧城最好的大夫。」
陸遠隨手將湯藥撇掉,對著一臉茫然的顧紫悅解釋道:「悅兒,這湯藥以後就別給他喝了,吃了咱煉製的丹藥,已經好多了,再吃上幾枚就可痊癒。」
顧紫悅「哦」了一聲,說道:「那遠~今晚去我屋裡嗎?」
陸遠笑了笑,摸著顧紫悅的頭說道:「明晚吧,今晚約了趙姨。」
「那好吧~」顧紫悅努努嘴,在陸遠臉上留下一抹兒朱紅,蹦蹦跳跳地回房了,「遠~明晚兒,咱在床上等你啊!」
陸遠望著顧紫悅遠去的背影,臉色逐漸陰冷了下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