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四大才子不過如此
2000年之後,國內寫古體詩的人不少,但真正寫得好的極少,李夢唐算是其中的者。方致遠剛才念的正是李夢唐的《葡京妓》,只是稍作修改。
李夢唐的《葡京妓》是他在澳門遊玩時,遇到做皮肉生意的小姐搭汕,那個小姐應該剛到澳門不久,還不會說當地語言,只能用鄉音跟客人搭汕。李夢唐見此情形心裡難過,覺得普通人為生計輾轉奔波,實在太艱難,便寫下這首詩。
方致遠將「未通」改成「初通」,因為劉佳玲粵語說得不錯;將「家貧」改為「富貴」,是因為劉佳玲這種移民香江的家庭條件不錯;最後將「纏頭」改成「酒宴」,是因為纏頭在古代是指資,如果不改,等於說劉佳玲是妓女,完全是在罵人。
黃露對方致遠沒有成見,反而非常欣賞他,聽完方致遠的這首詩,不禁拍手叫好:「方生一定認真認真學過杜甫的詩,這首詩有杜甫遺風,表明上在寫劉佳玲,實際上是在寫民生艱難,是在寫生活不易。」
黃露看著劉佳玲,微笑道:「劉佳玲本來是北方人,為了討生活來到香江,
塗脂抹粉進入娛樂圈,為了獲得角色只能笑臉迎人,這其中的苦楚有誰知道呢?
同是故鄉人的方生能夠體會。跟方生這首詩相比,我們的詩太輕洮、太淺薄。」
劉佳玲嬌軀微微一顫,眼眶不禁有些泛紅。原來方先生這首詩是講我在香江生活不易,是在表達對我的同情,果然同是內地人的他才明白我內心的苦楚!
方致遠沖黃露拱拱手:「黃先生抬舉我了!打油詩而已!」
倪框見黃露如此夸方致遠的詩,心中甚是不爽,立刻反駁:「就這首狗屁不通的詩,也跟能杜甫比,他這首歌連基本的格律都不對!完全就是垃圾詩!」
方致遠笑一聲:「《紅樓夢》中,林黛玉告訴香菱,寫詩最重要的是立意,如果立意好,詞句根本不用修飾,這叫做不以詞害意。香菱之前讀詩集,發現有些詩對仗極為工整,有些又不對仗,她都被搞糊塗了,到底要不要對仗。聽完林黛玉的話,她才知道原來格律規矩根本不重要。」
方致遠看著倪框,嘲笑道:「連香菱都懂的道理,倪先生難道不懂?我知道倪先生學歷不高,讀的書也不多,但不可能連《紅樓夢》都沒讀過吧?」
倪框勃然大怒:「誰說我沒讀過《紅樓夢》,誰說我讀書少?」
方致遠淡淡地道:「我在內地見過不少窮酸文人,他們寫出不真正的錦繡文章,寫不出有內涵的東西,但為了證明自己有水平,特別喜歡摳細節,口中念著平頭、上尾、蜂腰之類的詞語,聽上去很高大上,實際上不過是跳樑小丑。」
倪框氣得七竅生煙,方致遠這話分明是在指桑罵槐,罵自己是跳樑小丑,他騰的一下站起來:「你不要覺得拿了個金像獎最佳編劇就怎麼樣了,香江輪不到你來囂張!」
方致遠突然笑了:「說實話,我真沒覺得拿金像獎最佳編劇就怎麼樣了。我本來不想來參加金像獎頒獎禮,是吳思遠死活要讓我來,我不過,才同意出席。」
方致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說你們怎麼一直針對我,原來是因為我拿了金像獎最佳編劇啊!你們寫了幾十年劇本,一直沒有拿到這個獎,而我隨便寫寫,竟然就拿到最佳編劇獎了!你們心裡不平衡是正常的!」
他沖倪框拱拱手,假模假式地道歉:「真的不好意思,這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會傷到你們的自尊心!我以後再也不參加金像獎了,免得對你們造成二次傷害!」
旁邊的劉佳玲差點笑出聲來,她真的有給方致遠鼓掌的衝動。
劉佳玲從16歲跟著父母到香江開始,就飽受白眼和歧視;進入娛樂圈後,更是受盡排擠;成名之後又被香江媒體各種攻擊和污衊。她曾經無數次幻想,指著那些排擠和污衊自己的人,對他們說,去死吧!你們這些欺負人的混蛋!
可這終究只是一種幻想,她根本不敢把那些話說出來。
現在看到同為內地人的方致遠,面對香江人的嘲諷,毫不客氣地回,將對方罵得狗血淋頭,她心裡說不出的痛快,真的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此時此刻,她覺得眼前方致遠就像山一樣巍峨,必須仰著頭看能看清他的模樣。
她忍不住心想,要是我有這樣一個男朋友就好了,那我在香江就可以挺起胸膛做人,再也不用看別人臉色,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倪框氣得血管差點爆開:「你!你!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狂妄的人!」
蔡闌附和道:「刀子太鋒利容易折斷,在香江太狂妄容易橫死!」
方致遠淡淡一笑:「要是你們拿到了金像獎最佳編劇也可以狂妄!」
倪框他們差點被方致遠這話嗑死,真的很想他的臉上來兩拳。
黃露見眾人劍拔弩張,趕忙勸道:「你們幾個就算互相看不順眼,就算要吵架也要分場合吧,這裡是公眾場合,半個娛樂圈的人都在這裡,宴會廳外面蹲守著幾百記者,你們要是真吵起來,明天整個香江的報紙都是你們吵架的新聞。」
黃露深吸一口氣:「你們不嫌丟人,我嫌棄丟人!」
蕭若沅見黃露發話,也站出來打圓場:「是啊!是啊!本來是以文會友,大家聚在一起,怎麼吵起來了!我們還是繼續寫詩!繼續寫詩!」
倪框也覺得在酒會上吵起來很難看,自己的年齡比方致遠大了幾輪,肯定會被媒體說成為老不尊,以大欺小。只是就這麼放過方致遠這個狂妄的內地小子,
又有些不甘心。
就在此時,倪框只覺一道靈光在腦海中閃過,猛然想到一個主意。
我曾經寫過不少罵人的詩,完全可以送一首給方致遠。
按照文人和詩的傳統,別人送你一首詩,你必須要和詩作為回應。我將一首罵人的詩送給方致遠,那方致遠就必須需要現場和詩,要是他和不出來,不但白挨一頓罵,而且會被認為沒有才學,要是我將這件事傳開,那他將會成為香江笑柄。
倪框覺得這個主意極妙,沖黃露笑了笑:「文人相輕,互相看不順眼是正常的,吵架也是正常的,只是這裡確實不是吵架的地方。我們還是繼續吟詩。我們的詩都已經亮出來,現在輪到你這個最會寫詩的人給我們來一首了!」
黃露哈哈大笑道:「我就寫我自己,這首詩叫《任我行》。」
等眾人點評完黃露的詩,倪框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我有一首詩贈予方生。
「中山狼竄香江東,井底蛙論興與榮。」
「雷驚南港喧聲鳥,雨打廟街變色龍。」
「明月自懸一路冷,夕陽獨照半江紅。」
「不解春秋意,何有資格辨夏冬?」
黃露聽完倪框的詩輕輕搖了搖頭,倪框實在有點過了,本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你直接送一首罵人的詩給人家,這不是純粹挑事嘛!
蔡闌和蕭若沅不由自主捂住嘴巴,他們真的快出聲來,倪框這傢伙簡直太壞了,送一首罵人的詩給方致遠!要是方致遠和詩不出來,那他今天就徹底栽了!
方致遠沒想到倪框會送一首罵人的詩給自己,他知道倪框是想讓自己和詩,
要是自己寫出來和詩,那自己不但白挨一頓罵,而且會成為笑柄,可我為什麼要按你的規矩來呢?
他盯著倪框不住冷笑:「我有一首詞送給倪先生,卜算子,倪框。」
「本是後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經閣半卷書,坐井說天闊。」
「大志戲功名,海斗量福禍。論到囊中財帛時,怒指金庸錯。」
黃露聽到這首《卜算子》滿眼震驚,先是點點頭,又輕輕搖搖頭。他之所以點頭,是因為這首《下算子》寫得極其出色;之所以搖頭,是因為這首詩罵倪框罵得太狠。
這首詞的意思很簡單:倪框本來是個沒什麼見識,沒什麼學問之人;偶然間登上大雅之堂。於是,倪框開始炫耀自己僅有的那一點點知識,指點江山,誇誇其談,實際上是井底之蛙。
倪框自以為志向遠大,可以戲弄功名,淡泊名利;動不動就誇讚自己要以海之大斗來量人生福禍,說明自己的胸襟有多麼的博大。只是在談論到財帛時,又變得斤斤計較起來,甚至因為稿費低而大罵金庸。
這首詞把倪框寫成誇誇其談,自謝豁達,實際上斤斤計較的小人!
然而這首詞寫的內容都是真的,倪框只有初中文憑,能成為香江四大才子有很大的偶然性;倪框自翊豁達,甚至表示連生死都已經看透,然而倪框又確實抱怨過金庸給的稿酬低,甚至因為金庸加的稿酬不夠多,打電話將金庸大罵一通。
黃露忍不住心想,方致遠真的是奇才,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寫出這樣一首詞,而且寫得如此之好,罵人罵得如此之狼!要是這首詞傳出去,只怕倪框會成為香江笑柄!
倪框血壓瞬間升到了180:「你,你—」
方致遠不想跟倪框再作糾纏,冷笑道:「你什麼你!要是不服,儘管填一首詞罵回來就是了!我本以為四大才子名滿香江,必定才華橫溢,心胸寬廣!今日一見,有人倒是頗有才華,而有的人嘛,呵呵!鼠輩爾!告辭!」
方致遠沖黃露拱拱手,拂袖而去。
倪框氣得三屍神亂跳,咬牙切齒地道:「混蛋!混蛋!還從來有人敢這麼侮辱我!從來沒有!我一定要讓他身敗名裂,讓他在香江臭不可聞!讓他像狗一樣滾出香江.
倪框一口氣沒順過來,兩眼一翻,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