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
府衙大廳。
顧鎮北哈哈大笑，闊步走進府衙大廳。
他在蕭璟州面前駐足，行軍禮。
「回稟殿下，赤北軍讓我方將士攆得丟盔棄甲，狼狽逃竄！
此次出城，繳獲馬匹一萬。
兵器，營帳等物資已交由魏大人統計。
赤北軍俘虜一萬人，已押送軍營大獄。」
蕭璟州抬手：「舅舅辛苦，賜座！」
楊進看到士兵扛著音響出城，再愚笨的腦瓜子也猜到其中關竅。
他好奇地湊過頭，小聲問道：「顧將軍，你是如何想到讓胡日威信服？」
顧鎮北神秘道：「這還多虧了殿下，料事如神，算透赤北軍軍心渙散，才得以讓我軍此行順利非常！」
蕭璟州坐在首位，淡聲道：「城外那具屍體，可有找回？」
昨夜他曾射出一箭，未能把胡日威一箭射殺，卻也因殺死一位將領，才讓赤北軍迅速撤軍。
若不弄清此人身份，恐怕今後還會出亂子。
顧鎮北拍了拍手，兩名士兵抬著一具屍體進府衙。
士兵掀開鮮血染紅的白布。
一具無頭屍，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顧鎮北站起身道：「末將尋到此人，已然是這番模樣。
昨夜胡日威帶兵撤離急促，刀口劈了三下，才將頭顱斬斷。
能讓赤北軍如此反常的人，恐怕此人身份不簡單！」
楊進上前翻看屍身，想從中找到蛛絲馬跡。
不多時，他就在無頭屍身上，翻出一枚瑩潤的佩環。
上面雕刻著一隻粗獷的龍。
「這是什麼字？」
陸晨接過佩環，洗乾淨後雙手奉給蕭璟州。
蕭璟州摩挲佩環，低聲道：「科塔爾。」
科塔爾部！
這是赤北兵力最強悍的部落！
在場人的雙眸，無一不露出震驚之色。
楊進道：「我與赤北打交道最多，能持有科塔爾信物之人，非王族之人不可！」
顧鎮北猜測：「莫非這無頭屍是個赤北王族？」
蕭璟州嘴角抿直：「科塔爾部，曾出現過三代王后。
這位應該是雪姬的兒子，二王子塔爾圖。」
雪姬的名字，在草原之上如雷貫耳。
她曾嫁給過兩屆赤北王，才得以生下二王子。
雪姬不滿如今的赤北王，想要暗殺不成，生生被折斷雙腿，永久困在王帳中，不得下榻。
楊進道：「雪姬瘋魔，如今她的兒子死在大景箭下。
恐怕從今往後，止弋城不得安寧。」
誰都沒料到胡日威，竟然敢用赤北王子的命，來給他當護盾。
顧鎮北嘆了口氣：「要是抓到活口就好了。
挾持塔爾圖，只要雪姬還活著，就不怕赤北軍來犯。」
蕭璟州道：「膽敢踏足大景的土地，想要分割、進攻大景的領土。
無論是赤北王，還是雪姬，誅殺不論！」
他站起身道：「胡日威定會在雪姬面前添油加醋，調派更多的人馬捲土重來。
今後城牆上的巡邏隊伍，定要加強防範！」
在場之人，齊刷刷道：「是！」
眾人散去，蕭璟州回到書房。
他卸下盔甲後，第一時間就是給姜楨羽傳音。
姜楨羽聽聞昨夜驚心動魄的場面，困意瞬間消散不見。
她道：「還好你們沒事，兩萬軍隊對抗十萬大軍。
雖占領高地，沒有足夠的人馬，也難守城。」
蕭璟州輕聲道：「舅舅從赤北大營，不僅押送一萬赤北兵，還有一千多女眷。」
姜楨羽驚訝：「女眷？」
古人不像近現代，有女軍醫隨軍參戰。
蕭璟州害怕嚇到她，猶豫片刻才找了一個，聽起來沒那麼嚇人的詞彙。
他溫聲道：「口糧。」
口糧！
姜楨羽聽到這兩個字，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吸，空氣直衝鼻腔、喉腔，嗆得她咳嗽不止。
蕭璟州聽到咳嗽聲，心中著急：「姜姑娘！你怎麼樣了？」
「咳咳咳，」姜楨羽咳出生理性淚水。
她伸出食指擦了擦，汲氣道：「我沒事，就是被嗆到了。」
蕭璟州倏地放下心來，心裡湧上一股愧疚：「都怪我考慮不周，嚇到姑娘了。」
姜楨羽忙擺手，半晌才驚覺蕭璟州看不見。
她道：「這怎麼能怪你，都怪這貧瘠的世道。」
姜楨羽怕蕭璟州揪著不放，忙岔開話問：「這些女眷，準備如何處置？」
「還有赤北一萬俘虜，又該如何處置？」
蕭璟州一時無言。
姜楨羽碎碎念道：「一萬俘虜就是一萬張嘴，還是攻打過止弋城的敵人。
先說好，我不可能毫無芥蒂地送糧食，還是送給這種人吃。」
蕭璟州輕笑出聲：「姜姑娘疾惡如仇，乃真性情之人。」
他想了想：「止弋城外屍橫遍野，正需要人手處置戰場。
這一萬俘虜銬上鎖鏈，送出城門運送焦屍入焚燒爐。
以免留下姑娘說的病菌。
止弋城的百姓，經不起再來一場瘟疫了。」
「等到來年春耕播種，就讓他們翻地耕種。
若他們有悔改之心，也不是不能在止弋城建檔留戶籍。」
姜楨羽急忙問：「要是他們有異心呢？」
蕭璟州耐心解釋：「若有異心，恐怕也活不過這個冬日。
雪姬不會讓我們喘息太久，屆時赤北俘虜會為止弋城打頭陣。」
打頭陣？
三個字足以讓姜楨羽頭皮發麻，戰爭的殘酷，學過歷史的都清楚明白。
蕭璟州豎起耳朵，許久都沒聽到姜楨羽的聲音。
他長嘆了一口氣才道：「戰爭殘酷。
對敵人仁善，刀口就會對準自己的族人。」
「姜姑娘，莫要因此厭棄璟州。」
不知為何，最後一句話，姜楨羽聽出一絲委屈的意味。
她道：「蕭璟州，我沒有厭棄你。
正好相反，我欽佩你的抉擇。
你已經給過赤北俘虜機會，不虐待、正常做工放糧。
此番作法，恐怕赤北軍也不能做到。」
姜楨羽想到無頭屍，竟然是赤北的二王子，心就懸在半空不能放下。
她問：「我現在還有什麼，能夠幫助你？」
蕭璟州道：「煙花還剩下一庫房，魚雷、振興中華等小型炸火花，還未能派上用場。」
姜楨羽噗嗤一笑：「你別看它體積小，炸起來不比煙花威力小。」
「我們聊點開心的吧！」
「止弋城此番大獲全勝，正是鼓舞士氣的好時候。」
「我去買食材，你準備犒勞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