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今日我們不殺他李凌銳,明日死的就是我們父子!」
劉玉咬牙切齒,中年發福的面龐上顯現出平日難得一見的狠厲。
「況且,他李凌銳隱姓埋名,我們並不知道他是誰,說出去,大不了說因為私人恩怨殺了一個糧商罷了。
陛下本就厭棄這個太子,換太子的心思路人皆知,我們給陛下找了個台階,陛下必然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還有貴人在朝中為我們周旋,必定萬無一失的。」
這話像是在說服劉邵,但劉玉知道,這也是在說服自己。
李凌銳再不濟,畢竟也是太子,下手殺他還是要一番勇氣,好在國舅早就動了這個心思,他若做成了也是大功一件。
他狠狠心,咬牙揮手,山下頭領得了信號,跟著下令,兩側埋伏的士兵齊齊現身,咬緊了腮幫子扯起絆馬索。
李凌銳和秦瀟瀟的馬車本就受了好幾輪攻擊,馬匹已經處於受驚的狀態了。
此刻絆馬索一抬,四周馬匹受驚絆倒,那馬兒驚得揚蹄嘶鳴,扯著車駕就開始跑。
秦瀟瀟一隻手緊緊抓著車壁,另一隻手則扯著李凌銳衣襟,被他攬在懷裡。
車廂劇烈顛簸,接著天旋地轉,順著河堤便開始下落。
這條小路和祿水有著幾十丈的高低落差,車夫稍不注意都容易落下崖去。
所以馬兒剛受驚,李凌銳就用肩膀用力撞擊車壁,終於將窗口撞大,在馬車剛墜崖的一刻,就摟著秦瀟瀟的腰縱身躍出了車廂。
但是崖壁上生長的多是一些小樹,根本承載不住兩個人的分量,李凌銳一路用刀劃著名崖壁,再加上被樹枝不停遮擋,兩人也只是減緩了下降的速度。
但不多時,還是掉進了水中。
耳邊像是忽然被人按了消音鍵,秦瀟瀟只感覺自己在不停地下墜。
她學過游泳,在落入水面的前一刻就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屏住呼吸。
但是身旁的李凌銳......
她明顯能感覺剛才牢牢緊握著自己腰身的男人手臂在逐漸鬆開......
對了!她記得原書中李凌銳被自己陷害落水,落下了很嚴重的病根,一是因為當時天寒地凍,二就是因為他不會水,所以嗆壞了肺。
水流湍急,不過幾息,兩人就被衝出好遠。
秦瀟瀟反手扯住李凌銳衣領,拽著他就朝著有亮光的地方奮力游去。
不知過了多久,秦瀟瀟都感覺自己要筋疲力竭了,才堪堪摸到岸邊的石頭,她奮力將頭伸出水面,大大的呼吸了一口。
才將李凌銳拖了上來。
這裡已經是下遊了。
水流變緩,河面寬闊,似乎快到入海口的位置了。
秦瀟瀟四處觀察了一下,才低頭查看李凌銳。
他看起來情況不容樂觀,臉色煞筆,唇色青紫,顯然憋了水。
秦瀟瀟不顧自身疲累,將他用力拖拽起來拉到自己背上,背著他跪在地上用力搖晃,終於讓他咳出一口水來。
將人放下來之後,又不停給他做著心肺復甦。
終於,李凌銳又吐出一口濁水,呼吸才明顯變順了。
還好自己是個現代人,不然這大晏太子豈不要交代在這裡。
秦瀟瀟一邊喘氣一邊心想。
但轉念一想,剛才遇刺,千鈞一髮之際,是李凌銳,即使落崖都沒有放棄自己。
否則以剛才的情形,兩人非跟著馬車拍死在水面上不可。
她心中一陣柔軟。
回想剛來這裡時兩人劍拔弩張的畫面,似乎像是上輩子的事,可那也不過是幾個月之前而已。
顧不得多想,此刻最重要的是尋找一個容身之所,秦瀟瀟將李凌銳藏在草叢裡,自己朝著河岸邊被人踩出來的一條小路,尋了好久,終於尋到一處獵戶住的地方。
那老伯看著面善,她上前還沒說話,見她這副狼狽樣子,老伯就率先問她遇到什麼困難了。
秦瀟瀟一怔,隨口而出:
「我和夫君外出行商,被歹人截殺,墜崖落水到這裡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還要用這個謊話,只是順嘴就說了出來。
說出來之後只得抿抿唇,看那老伯的反應。
她穿著華貴,長相明艷,一看就是富戶,這說辭出來,老伯就全信了。
看她一個弱女子落得這麼狼狽的境地,更是油然而生保護欲,叫著家中老婆子一起,幫秦瀟瀟將李凌銳抬了回來。
天色已晚,獵戶老伯的房子本就不寬敞,聽說二人是夫妻,更是將他們安排在了一個屋子,只拿了一床被子。
門一關,秦瀟瀟尷尬站在門前,看向石床稻草鋪就的瀟瀟臥榻上,正起身啜飲熱水的李凌銳。
他剛醒來,臉色還有些蒼白,整個人看起來少了一些生人勿近的氣場,更多了些蒼白柔弱,顯得年輕了幾歲一樣。
濕淋淋的衣衫還沒來得及換下來,整個人都可憐巴巴的。
不就是弟弟嘛,有什麼的,她以前又不是沒和什麼表弟堂弟一個屋子睡過。
這麼想著,秦瀟瀟就坦然了很多,她上前兩步坐在簡陋的木凳上,
李凌銳眼睫微抬,看到秦瀟瀟坐得離自己更近了一些,安靜等著她開口。
果然,秦瀟瀟搓了搓雙手,努力坦然道:
「你將衣衫脫了。」
??
這不太好吧。
李凌銳耳尖迅速變紅,但轉瞬就聽到秦瀟瀟繼續道:
「穿著濕衣服睡你會生病,我拿出去晾在院子裡。」
「......哦。」
李凌銳反應過來秦瀟瀟說的是什麼意思,自己更是鬧了個大紅臉。
都怪自己想太多!
他一時間窘迫,人就變得格外聽話,將衣衫迅速脫下,只留下褻褲,露出寬闊的胸膛。
秦瀟瀟瞟了一眼,頓時呼吸一滯。
這人看著瘦,脫了衣衫還挺有料,精瘦的胸膛輕輕浮起薄肌,和上次在東宮快速一瞥見到的一樣。
只是這次......讓她莫名有些臉熱。
她迅速上手將那衣衫抽出來,開門去外間晾了,在門口躊躇了好一會兒,直到獵戶嬸子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疑惑了,才不得已搓了搓手,乾笑著問道:
「嬸子,有沒有男子的衣衫?我給我夫君換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