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瀟瀟唇邊綻開一抹滿意的微笑,點了點頭,上前雙手將喬沛扶起,一行人這才上了馬車。
她自己的人馬已到,這一次沒有繼續和李凌銳共乘,而是坐上了自己的馬車,車廂里只留下垂著頭的喬沛。
雖說喬沛如今改投秦瀟瀟門下,但這麼大的決定,他的心中還有疑慮,躊躇片刻,還是說道:
「公主殿下,屬下想向您討個定心丸。」
秦瀟瀟挑眉,「你講。」
喬沛搓了搓手,舔了下自己乾澀的嘴唇,下定決心問道:
「殿下是都督的親外甥女,說到底,都督下的命令也只是阻礙殿下查出蓬萊郡的事情......喬沛不知......最後殿下會如何處置都督?」
喬沛心中糾結,一方面蕭卓章將自己養到這樣大,但是另外一方面,他竟然是自己的滅族仇人!
他雖說心中不忍蕭卓章落到個被殺頭的下場,但是也絕不能容忍他被縱容!
秦瀟瀟看著他一臉悲憤的表情,也忍不住認真了神色。
「你放心,他雖是本宮舅舅,但是害本宮不淺,如果說沒有殺我算是恩情,呵,那這天下對我有恩的人也太多了。
所以我不會徇私,他做的事情,該他承擔的他都要承擔,不是他做的事情,我也不會為了權力污衊他分毫。」
聽了這話,喬沛鬆了一口氣。
如此,他也應當算是對得起自己的父母族人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份手寫的陳詞,交給秦瀟瀟。
「殿下,有些事想來您並不知道......」他閉了閉眼,似是難以啟齒,最後還是說了出來,「蕭卓章他......這十年裡一直里通大宛,私販火器給大宛。」
大宛是喬沛的滅族仇人,蕭卓章這事做得隱蔽,他也是偶然得知,得知後也曾經向蕭卓章表達過抗議,但是都被壓下了。
這也是他完全無法忍受的一點,之前以為自己受恩於蕭卓章所以不忍揭發,但是現在......
竟是連這救命的恩情都是假的!
秦瀟瀟頓時直起身子,緊緊握住拳頭,「你說什麼?他竟然還通敵?!」
怪不得原書中喬寄寧是提著他的腦袋回了京城。
當時那封給蕭卓章的定罪書秦瀟瀟沒有認真看,想必也是提到了這罪名,才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秦瀟瀟快速通讀了一遍喬沛的陳詞,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這陳詞中詳細記錄了蕭卓章通敵叛國的證據都放在何處,足夠公主殿下扳倒他了。」
喬沛拱手,「蕭卓章狡猾,希望公主一擊必中,將他一次便繩之以法!」
陳詞中詳細紀錄了蕭卓章這些年究竟向大宛販賣了多少火器,想到邊關戰士浴血奮戰,邊關百姓流離失所死無全屍,竟全是這十年來蕭卓章一手養成的,秦瀟瀟便恨的牙癢。
她抬頭對著喬沛鄭重道:「你放心,本宮必讓他伏法!」
......
一行人越往蓬萊鎮走,神色越不好看。
這裡稱作伏屍百里,餓殍遍野都不為過了。
蓬萊本為仙境名字,可是現在的蓬萊鎮,儼然一座人間煉獄。
災情遠比秦瀟瀟等人想像的更為嚴重,雖說之前秦瀟瀟派了敦文等人先來支援,但沒有大批糧草到達,還是稍感乏力。
不光是缺少糧食,更嚴重的是疫情,蓬萊鎮鎮民在官兵的壓制下,大多走不出去,只能活生生在這裡等死。
能拖到兩個月之後朝廷來人,活下來的都是命大的了。
兩千兵力李凌銳分了秦瀟瀟一千,押送糧草先來蓬萊鎮救災,而他傷情稍好,便帶著季倫去捉拿劉玉了。
早晨飛鴿傳書,據說已經設計在祿水延岸將正在逃竄的劉玉父子抓獲,明早便會趕到蓬萊鎮。
秦瀟瀟一到了蓬萊鎮,馬不停蹄地先將兵士分開,讓醫者開好對症的草藥,在鎮上最大的晾場支起數十口大鍋,開始燒水熬藥。
治病救人,又熬粥放糧,直忙到夜深,秦瀟瀟才緩了一口氣。
坐在曠野里支起的軍帳旁捧起一杯熱水。
這裡比不上嚴州,還有客棧酒樓,一場洪災過境,蓬萊鎮已經沒有可供達官貴族落腳的地方了,就連太子和長公主這樣的貴人來,都只能露宿軍帳。
這也就是為什麼當初柳茂領了賑災的活計,只是瓜分完油水,漏了些銀子給下面,自己卻未親自去的原因了。
秦瀟瀟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似乎所有的狼狽時刻都在這一趟出行中集齊了。
前兩天成了落湯雞,而今日做了一天的活,又成了花臉貓。
一張臉上全是汗水和污漬。
紅翡心疼地拿帕子給她擦著,一遍嘴裡叨叨著:
「殿下金尊玉貴的,哪裡受過這種苦?您在一旁指揮著就可以了,讓下人們去干,抓藥這種事哪裡用得著您親力親為?」
「那就那麼嬌貴了?今日大家都忙,我能幫得上一點是一點。」
話雖是這麼說的,但是她抬手去拿紅翡手中帕子的手指都是顫抖的,兩次都沒抓住,顯然是累狠了。
下一瞬,剛拿到手的帕子竟然被人一把搶了過去,秦瀟瀟詫異抬頭,竟然發現李凌銳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
他還穿著盔甲只卸下了一半,伸手接過帕子,絲毫不見外的就給秦瀟瀟擦起臉來。
秦瀟瀟還在怔愣當中,一動不動任他擦著,半晌才說: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明早麼?」
李凌銳眸光堅定,定定地看了一眼秦瀟瀟,「擔心你。」
這話一出口,似乎過於曖昧了,他也覺得有些不妥,補充道:
「蓬萊鎮一定情況很糟,怕你們應付不過來。」
但是一路進城,卻發現秦瀟瀟竟然做的很好,不過一日光景,就已經將城內賑災事宜安排地如此妥當了。
打了水正準備跟上來給自家主子喝的敦文剛一走近,看到這邊情景就頓住了腳步,看了看還傻站在原地的紅翡,上前一步將她拉扯著走遠了。
很多軍士看到這邊場景,都默契地背轉過身去。
篝火冉冉,兩人的臉上都是奔波一天能後的髒污和汗水,但是他們彼此眼中的對方,卻在這一刻尤為動人。
秦瀟瀟覺得,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氛圍不一樣了,但又說不上來什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