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輸完液回屋就睡了,幾乎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望著床頭欄杆上掛著的衣衫,沈棠不經嘆了口氣,看來是回不去了。
走出房間,入目的便是一張紅色主席畫像,下面放著一張木桌,擺放著茶壺搪瓷杯,正中央還有一張長方形大紅木桌。
小姨家住的是平房,一共四個房間,中間是堂屋和廚房。
原身平日裡只有放假的時候才會來這裡住上一天。
見她醒了,周玲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見她不燒了才放心下來。
灶上有現成的熱水,小姨又不習慣大澡堂,就在家裡用紅磚起了個洗澡的小隔間,不僅洗澡方便,洗衣服也方便。
等她洗完澡將衣服洗好晾曬,周玲便拿了個熱了許久的肉包子給她墊墊肚子。
沈棠披散著頭髮靜靜的坐在門口,清麗絕色的容顏襯院子滿堂生輝。
許是因為肉包子太香,在院子裡玩泥巴的小表妹邁著小短腿從她身邊時不時經過,每次經過都咽了咽口水,還偷摸聳著鼻子。
這三歲小奶娃還挺搞笑。
「紅梅,過來。」
小傢伙立刻丟掉手中破碗,噠噠的跑了過來,昂著腦袋滾動著喉嚨,使勁把眼睛從她手中的包子移開。
「叫俺幹啥?」
沈棠將包子裡的肉餡分了點出來,遞到她嘴邊。
小傢伙口水都流出,也不忘早上周玲的叮囑:「我不吃,媽說了,這個包子是給姐姐的,我的已經吃過了。」
沈棠微微驚訝,這小孩還挺有自制力。
「沈棠妹子,你病好了?」
外面張嬸子提著菜籃子路過,沈棠見了禮貌的喊了聲嬸子。
張嬸子瞧見正在流口水的小丫頭,笑著走進來:「紅梅,你媽呢?」
「在屋裡。」小傢伙奶聲奶氣道。
張嬸子眼睛一轉,壓低聲音:「妹子,嬸子再給你介紹一個對象吧,我看你這麼喜歡小孩,正好對方家裡有四個娃娃,年齡也就比你大了十歲,長的和韓營長差不多,就是比韓營長矮了點,但肯定比韓營長有眼光。」
沈棠聽的眉頭直皺,她可不想當人後媽,那麼多孩子這洗衣做飯都得累死。
看看她家小姨,請假一天,從早忙到晚,沒一刻停的。
不過到底是原身自己說要找二婚的,沈棠也沒發脾氣,好聲好氣的拒絕。
「我現在不喜歡小孩了,我才十八呢,還是找個頭婚的吧,讓嬸子費心了。」
張嬸子並不知道沈棠家裡背景,可聽說周玲原來是老地主的女兒,家裡人都被批鬥成了過街老鼠,她估計著沈棠應該也是為了逃避下放才來投靠的周玲,心裡頓時就不舒服了。
她介紹的好歹也是軍官呢,要不是看沈棠長的漂亮,她可不敢將有成分的人家介紹過去。
「不是嬸子說你,你現在名聲不太好,能找到個待你好的男人就不錯了,女人別那麼挑,越挑越嫁不出去。」
沈棠還沒說話呢,忽然瞧見外面走來了一人。
男人手裡提著肉,眉眼深邃儘是淡漠的冷意。
「張嬸你要是喜歡二婚的,改天讓你女兒嫁過去不就得了,人家沈同志有周嬸和方政委操心呢。」
張嬸心虛的很:「是賀營長啊,你咋又來周主任家?不過你是個男人,自然不懂女人的事,人家沈棠妹子就喜歡這種二婚帶娃的,我這不是顧著她的心思嗎?」
沈棠被她說的心裡氣呼呼的,可偏偏這是原身做的孽,她怎麼辯解人家就是不信!
賀旭瞥了她一眼,小姑娘氣的頭髮都要炸了,愣是笨的一句都懟不出。
嘖,蠢蛋。
「張嬸子真是助人為樂,不過我記得你每次介紹成功都要賺個幾塊,這種行為算不算投機倒把啊?」
張嬸眼神飄忽,緊張道:「賀營長你可別污衊我,我這算什麼投機倒把,我就是熱心了點,不介紹就不介紹嘛,時間不早了,我還有地沒翻,不跟你們說了。」
說完,像是有人在屁股後面追似的,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沈棠沒忍住咧嘴笑了下。
賀旭斜睨過去,小姑娘臉上的笑瞬間被嚇的收斂。
「慫包。」
想起昨夜那個旖旎的夢,賀旭神色微變。
真是邪了門了,他竟然對個又笨又慫的軟包子發了情!
沈棠耳尖動了動,聽到他冷嗤的話,不服氣的磨了磨小虎牙。
紅唇一癟,聲音壓的幾乎幾不可聞:「你才慫。」
正巧,小姨周玲從廚房出來,恰好看到沈棠臉上的幽怨。
她笑著罵她:「你還不服氣?好好的姑娘非得找二婚帶孩子的,姐姐他們要是知道,腿給你打斷。」
沈棠忙保證:「我知道錯了小姨,之前是年紀小不懂事,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才剛剛工作,年紀還小呢,找對象這事在過兩年也不遲。」
周玲這才滿意了:「你心裡有數就行。」
轉頭看到賀旭手裡的肉,她臉上抑制不主的翹起了嘴角。
「你這小子,每次來都要帶肉,我們家又不缺這一點,你呀省著點錢娶個媳婦,以出任務也知道顧及點家裡,老是拼命怎麼行?」
賀旭對周玲很尊敬,哪怕她話里話外的嘮叨,也只是溫和的點頭稱是。
周玲把肉拿回廚房。
沈棠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也跟著走了進去。
主要是賀旭坐在外面,她總覺得有些尷尬。
當然了,她絕對不是害怕他那雙銳利的眼神。
「小姨,你說我下個月請假回首都可行不?」
周玲正在擦灶台,扭頭看了她一眼:「回首都幹啥?這一來一回至少要個把星期,你剛入文工團,這時候可不好請假。」
「下月十三,我爺爺去七十大壽。」
原身出身軍人世家,爺爺是副司令,父親是首都軍區*師師長,母親是首都大醫院裡的骨科主治醫師,大哥小小年紀就進了研究院,娶的嫂嫂也是軍醫,二哥三哥也在各自領域發揚光大。
作為家裡唯一的女兒,沈棠自然是被嬌寵長大的。
奈何原身重生後一心只有韓忠國,對於沈家被陷害下放之事從沒提醒過父母。
她占據了原身的身體,可不打算去當韓忠國的舔狗,但沈家還是要幫的。
從原身的記憶得知,沈老爺子大壽當天會遭人舉報,革委會的人不僅在原身家裡搜出了大量外國書籍,那些書籍中還夾雜著讓沈家倒台的證據。
沈老爺子當場被氣吐血,沒過幾天就病逝了。
沒了老爺子庇佑的沈家,原身父母皆被撤了職,下放到了最艱苦的地方,幾個哥哥嫂嫂也被連累。
二叔一家及時與子女登報脫離關係,卻也只保住了最小的兒子
沈家小輩們幾乎死的死,殘的殘,哪怕十年之後被平反,沈家也因此沒落。
原身當時能保住,是沈母和她登報斷絕了關係,讓她匆匆與韓忠國結了婚才躲過下放的命運。
她想要救沈家,就必須先保住老爺子的命。
賀旭坐在椅子上,聽到小姑娘的話,不由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