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退一步,躲過對方的鞭子。
歲歲漂亮的小眉毛,不高興地擰成兩個小疙瘩。
「你怎麼隨便打人啊?」
「本宮打的就是你。」
氣吼一聲,紫衣小姑娘抬手又將鞭子抽過來。
歲歲生氣了。
沒有再退,她微微側身,小手一抓,穩穩握住對方的鞭尖,用力向後一拽。
老道長未病之前,也教兩個小徒弟習武強身健體。
歲歲平日在山上野慣了,上山、爬樹小傢伙都在行,比平常孩子力氣要大些,也更加敏捷。
養尊處優的小公主,哪裡是她的對手。
還沒反應過來,鞭子就被歲歲奪過去。
手掌被鞭柄磨疼,頓時氣得哭喊起來。
「來人啊!」
兩個宮女急匆匆地跑過來,追到紫衣小姑娘身側。
「公主殿下!」
「殿下怎麼了?」
這位紫衣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皇后的親女兒——德秀公主。
「你們來得正好。」德秀公主抬手向歲歲一指,「抓住她。」
宮女不敢怠慢,邁步向歲歲追過來。
一對三。
打不過。
師父說得好,打不過就跑。
歲歲抱緊懷中白貓,轉身邁開小腿就跑。
「站住!」
「你個小蹄子,還敢跑?」
兩個宮女罵罵咧咧地追過來。
畢竟還是孩子,懷中還抱著一隻貓,小傢伙越跑越慢。
慌亂中顧不得看腳下,被突出的石板絆到,小傢伙身子一晃,撲摔向地面。
「小心。」
腳步急響,一人急衝過來,在她摔倒之前扶住她的胳膊。
歲歲心有餘悸地抬起小臉,正對上一對黑亮溫柔的眼睛。
眼前的少年與神仙哥哥年紀相仿,個頭也差不多。
一身素淡的月白色長袍,頭上束著一隻白色玉冠。
那張臉也和神仙哥哥一樣好看。
只不過,眼前的哥哥和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如果說君潛像是師父提過的天山雪蓮。
眼前的大哥哥,則更像是春天時山上的桃花。
很親切。
很溫暖。
沈蘊文看小姑娘盯著自己發呆,只當她是嚇到,溫柔一笑。
「小妹妹,沒事吧?」
歲歲輕輕搖搖小腦袋。
「謝謝哥哥。」
「不用客氣。」
對上那雙乾淨的溪水的眼睛,沈蘊文微微一怔。
真是奇怪。
明明不認識她,怎麼會覺得這孩子好像在哪裡見過?
注意到追過來的兩個宮女,站在沈蘊文身後的書童周硯書,輕輕碰碰沈蘊文的胳膊。
「公子,好像是皇后宮裡的人。」
兩個宮女一路追過來,看到沈蘊文,忙著收住腳步,規規矩矩地行禮。
「奴婢見過沈公子。」
沈蘊文是鎮北侯沈家的二兒子。
自幼聰慧過人,三歲識字,六歲時便能出口成章。
七歲時被皇上招入皇宮,成為太子和皇子們的伴讀,深受皇上喜愛。
皇后一心希望將他培養成太子親信,對沈蘊文也是明里暗裡地拉攏。
這些小宮女們自然不敢對他輕慢。
德秀公主跑到附近,看到站在沈蘊文面前的歲歲,傲慢下令。
「你們愣著幹什麼,還把這個狗奴才給我抓過來,亂棍打死!」
歲歲生怕挨打,轉身還要逃。
兩個宮女衝過來,伸手想要抓住她。
歲歲側身躲過前面那個,卻被後面的抓住胳膊。
「喵——」
白貓嚇了一跳,揮手就是一爪子。
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宮女尖叫著縮回手掌。
「活該!」歲歲小嘴一咧,「小貓貓,幹得好。」
兩個宮女氣急敗壞地還要衝過來,沈蘊文伸開兩臂,護到歲歲面前。
「不知道這孩子做了什麼錯事,公主殿下要將她打死?」
德秀公主抬手向歲歲一指。
「她搶走本公主的貓,還敢打我。」
「大哥哥,她說謊。」
歲歲生怕沈蘊文誤會自己,忙著解釋。
「本公主才沒有說謊。」
「你就是說謊。」
從沈蘊文身後探出小臉,歲歲安慰地摸摸懷中的白貓。
「她不光打貓,還拿鞭子抽我,小貓貓的後腿都被她打流血了。」
「大膽!」德秀公主氣罵,「一隻貓而已,本公主打它是看得起它。」
沈蘊文在宮裡數年,自然知道這位小公主,早已經被皇后寵壞。
心知和一個小孩子沒道理可講,沈蘊文沒有理會德秀公主。
臉色一沉,目光威嚴地落在兩個宮女身上。
「皇上封公主為德秀公司,就是希望公主殿下明德溫厚……」
以拳掩口,他重重咳嗽兩聲,深吸口氣。
「你們如此縱容公主,若是讓皇上知道,你們擔待得起嗎?」
兩個宮女嚇得臉色一白。
「奴婢不敢。」
皇后的心性,她們當然清楚。
皇后娘娘一直希望,兩個孩子討到皇上歡心。
要是這件事情鬧到皇上那裡,皇后怪罪下來,還不是她們這些下人遭殃。
到時候,輕則打罵,重則可能丟掉小命。
鎮住兩個宮女,沈蘊文輕抬下巴。
「皇上這會兒也差不多批完摺子了,說不定一會兒就要到花園散步,還不帶公主殿下回宮?」
「多謝公子提點,奴婢告退!」
兩個宮女急匆匆向他行禮轉身,回到德秀公主面前。
抱起德秀公主,賠著笑臉哄。
「公主殿下,咱們回宮玩好不好?」
「是啊,殿下,奴婢回去陪您玩毽子好不好?」
德秀公主平常早被寵壞了,哪裡會聽話?
「不要,你們放開我……」
在宮女懷裡用力扭著身子,德秀公子抬手指著歲歲和沈蘊文,嘴裡還在罵。
「你們都別走,看我讓母后收拾你們。」
……
兩個宮女連哄帶勸地將德秀公主帶走。
擔心德秀公主搬來救兵,又要為難歲歲。
沈蘊文咳嗽一聲,伸手接過歲歲手中受傷的白貓,牽住小姑娘的手掌。
「小妹妹,我們到別的地方說話。」
三人一起走到花園一角,周硯書生怕沈蘊文著涼,忙著將手臂上搭著的大氅鋪到石凳上。
沈蘊文抱著白貓坐下,仔細看看它的傷勢,微微皺眉。
「也不知道骨頭斷了沒有?」
「大哥哥別擔心,小貓貓就是破了皮,骨頭沒事,歲歲幫它上點藥,很快就好了。」
歲歲看看左右,撥來一顆蒲公英,用小石塊搗碎,敷在白貓的傷口上。
從身上摸出小手帕,認真地幫它裹好。
看著小傢伙熟練的動作,沈蘊文一臉驚訝。
「你還懂這些?」
「師父教我的。」歲歲一邊包紮一邊解釋,「蒲公英不光能治外傷,還能內服治病呢!」
硯書站在旁邊,好奇地打量歲歲一眼。
「你不會是太醫院的小學徒吧?」
將手帕打結,歲歲抬起小臉。
「太醫院是誰啊?」
「咳!」
沈蘊文突然咳嗽起來。
周硯書伸手幫他拍拍後背,一臉心疼。
「太醫都說讓您安心養病,偏要出來,若是著涼病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沈蘊文好不容易忍住咳嗽,輕喘口氣。
「天天在房間躺著,都要悶死了,我只是出來透透氣,沒事的。」
站在旁邊的歲歲,仔細看看沈蘊文的臉,眉頭皺緊。
「大哥哥,你快死了。」
周硯書:……
「你這小丫頭,怎麼說話呢,我們公子可是剛剛救過你,你怎麼咒我家公子死啊?」
歲歲認真說明:「歲歲不是咒哥哥,是哥哥真的要死了。」
周硯書皺眉:「你胡說,我家公子才不會死。」
「我沒有胡說。」歲歲一臉擔心地注視著沈蘊文的臉,「哥哥的肺正在流血,再不治就沒救了。」
周硯書臉一沉,聲音也急起來:「你再敢亂說,我……」
「硯書,別……咳……別嚇著孩子……」
沈蘊文抬手想要阻止,胸口裡一陣悶疼,他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
感覺到喉中腥甜,他抬手想要捂住嘴。
隨著他的咳嗽,鮮紅的血水,濺滿少年人的掌心。
沈蘊文虛弱地喘了口氣,眼前一黑,無力地向後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