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意在宋清和營帳待了會兒,常嬤嬤和芸香她們也都過來了。
綿兒拿著一把木劍,信誓旦旦要保護她。
「從哪裡弄得這東西?」謝晚意看那木劍像新做的,劍柄上的花紋還非常逼真,定然不是女子能做出來的。
綿兒得意道,「將軍給我的。他說有時間教我練劍。」
謝晚意有點驚訝,看不出來宋清和還會做這種細緻活兒。
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安頓好十幾個女眷,就聽外頭鬧哄哄一片。
「念右,可知發生了什麼?」
念右行色匆匆進來,「小姐,賀副將軍奉命看著裴世子,說是宋將軍下了令,不准他離開營地半步。」
這是為裴世楓好,「他鬧什麼?」
念右搖頭,「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非要回東谷去。」
裴世楓貪生怕死,羅剎一旦犯境,他恨不得躲在宋清和盔甲裡頭,今兒卻一反常態要回去?
謝晚意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半日過去,羅剎兵沒殺過來,宋清和與裴恆也沒回來。
謝晚意徘徊許久,等得有些焦慮。
「小姐坐下歇歇,待會兒會腰酸的。」常嬤嬤和簪雪看她挺著肚子來來回回,也跟著提心弔膽。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心情的緣故,腹中的小東西也不安分,不是翻身就是踢肚子,也很焦躁。
謝晚意摸了摸肚子,卻不像平日有安撫效果。
「乖,別鬧了。」她柔柔說了一句,不想孩子折騰得更厲害了。
常嬤嬤上前扶她坐下,「小姐,要不請嚴老過來看看。」
謝晚意擺擺手,「正打仗呢,嚴老忙著,別給他添亂。」
「我沒事。」
話音剛落,外頭就是噠噠馬蹄聲,士兵們紛紛上前,「將軍回來了!」
謝晚意眸色一亮,「回來了。」
不等她出去,姜歲禾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傳入耳中,「將軍,王爺呢?」
「王爺怎麼沒和您一塊兒回來。」
宋清和眸光冰涼鎖著姜歲禾,讓她不由得縮起身子,聲音也小了很多,「宋將軍,怎麼不見王爺?」
宋清和將馬鞭交給堯子烈,推開身前兩個士兵,一步,一步,走到姜歲禾身前。
隨著他的靠近,一種泰山壓頂的感覺籠罩在頭頂,姜歲禾垂眸斂目,下意識退了兩步。
宋清和眼睛裡的冷冽像一把刀,直刺入姜歲禾心口,逼得她眼睫顫如蝶翅,心裡的慌張不安全寫在了臉上。
「將軍這是···什麼意思。」她弱弱又問了一句,眼眶開始泛紅。
宋清和捏著拳,聲線低沉喑啞,「烏格帶著秦王殿下的佩劍而來,指名讓雁王一個人去風淵湖對面取。」
「姜姑娘,你說王爺能不能回來?」
姜歲禾愕然,嘴唇控制不住地發顫,「王爺一個人?這怎麼能行···」
宋清和眉峰一挑,「王爺去找謝晚意連本將軍都是後來才知道的,你說烏格怎麼來得這麼快!」
姜歲禾連連倒退,臉色煞白,「我、我不知道。」
「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日宋清和故意找裴恆吵架,讓堯子烈去搜了姜歲禾的營帳,還沒來得及找她算帳就因為士兵被狼群圍攻的事去了北區。
他本想按耐住再查一查,哪知這麼快就出了事!
宋清和嗜血的眸光幽深莫測,「本將軍也想問一問姜姑娘,你房間裡怎麼有世子爺的東西?」
姜歲禾身形一顫,只覺渾身血液發涼,寒風也在一瞬間鑽進了骨頭縫兒,「我、我不知道。」
「那信不是我的!」
宋清和擋了她身前全部的光,「本將軍沒說是信,姜姑娘怎麼知道。」
姜歲禾雙腿發軟,站都站不穩。
「來人,把姜歲禾與裴世楓押下去,等雁王回來再行處置!」
「我沒有!不是我!」
「你們害我!」
姜歲禾掙扎不掉,一改人前溫婉可憐的嘴臉,面目猙獰地嘶吼著。
同時被士兵押出來的裴世楓更是罵罵咧咧個沒完。
「宋清和,你個混帳東西!」
「你等著,皇帝不會饒你!本世子會親自看著你被砍頭。」
「我是大周的世子!」
「陛下對不住我父王,他不會動我的,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裴世楓吵得實在心煩,堯子烈都受不了,跟宋清和請示,「將軍,把他的嘴堵上?」
宋清和嗤笑,「不用。嚴老不是有個驢子?請世子爺跟驢子吵去,看誰先累。」
堯子烈目瞪口呆,然後由衷豎起大拇指,「將軍英明。」
謝晚意在營帳里聽得清楚,掌心微微出了點汗。
真不是她想多,裴世楓和羅剎勾結有前車之鑑,只是沒想到姜歲禾居然和裴世楓還有書信來往!
「小姐,將軍回來了。」
簪雪稟報一聲,謝晚意扶著腰從椅子上站起來。
宋清和的手都碰到了營帳帘子了,突然一頓。
跟在後頭的堯子烈差點又撞到他背上,及時頓步,疑惑道,「將軍?」
宋清和脫掉沾血的鎧甲才進去。
堯子烈看著自己臂彎上的鎧甲,也沒多少敵人的血,不過還是能聞到些味道。不是,將軍什麼時候這麼細心過啊!
謝晚意見他只穿著單衣,秀眉微蹙,「將軍怎麼沒戴甲?」
宋清和有些煩躁的心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平和不少,她雅致得如同淡白梨花,扶腰站在對面,見到自己的第一眼先打量他有沒有受傷,這種感覺···恍然讓他有種金戈鐵馬後妻兒等自己歸家的錯覺。
連同目光都柔軟得不像話,「哦。沾了血,怕你聞到不舒服。」
謝晚意眸光微顫,遲疑片刻正要道謝,又聽他道,「先在營帳里住下,雁王那邊還沒動靜,回小木屋不安全。」
「嗯。」謝晚意頓了頓,「他一人去了風淵湖對岸?」
宋清和細細審視著她平靜目光下隱藏的情緒,「擔心雁王?」
謝晚意搖頭,「他還沒給我休書。」
宋清和唇角才勾起的一點笑意倏忽又消失,「怎麼這麼執著要休書,之前也沒見你在意這事。」
謝晚意想到神明的告白,瞳孔微顫,糟了,玉佩還在地窖沒拿過來!
「不想再和他有半點瓜葛。」
宋清和嘴角再度勾起一點弧度,眸色卻滿是擔憂,「希望雁王能安然回來。」
「秦王殿下是他心裡的結,當年他尋回秦王屍骨,遍尋不到那把佩劍。在邊關四年雖多次引得烏格挑釁,然而朝廷不准開戰,不給補給,雁王也沒辦法。」
「烏格這次是衝著雁王來的。」
雖然謝晚意和裴恆已經沒什麼關係,但此時卻想到他腰間那塊玉佩,連帶著也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