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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還給我。」

2024-11-21 07:04:20 作者: fishhh
  畫舫的喧囂到了尾聲,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

  逆著燭光站在青石板路中間的人,身形修長,靜若止水,周遭竟無半點妖氣波動。護衛的心跳如鼓,後背緊繃。

  極樂畫舫中,妖仙鬼魔雲集,他不敢輕舉妄動。

  沒有妖氣,要麼對方妖氣微弱至極,像護衛懷中的紙妖這般。或是對方的修為深不可測,遠在自己之上。

  而憑藉妖族的直覺,護衛知道對方屬於後者。

  「來者何人,切勿攔路!」

  護衛強壓心頭莫名的恐懼,向對方喝問。

  那人似乎充耳不聞。

  身影動了,抬腳走近,腳下的木棧道被風霜侵蝕,每一步發出咯吱聲。走到一半,腳步聲消失了,他的身影也忽如鏡花水月被風攪散,眨眼消失在棧道上。

  眼前只剩明月高閣,風雨敲打屋檐的聲音。

  四周靜了下來,護衛渾身緊繃,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他眉頭緊擰盯著身前的長廊,一隻手放在佩刀上,渾身戒備。

  江上的霧濃了幾分,地上鋪散的月光緩緩隱沒,應是烏雲蔽月,黑暗降臨。

  半晌沒有動靜。

  大概是多疑了?

  護衛緩緩直起身。

  就在他打算緩慢抬腳重新向前走時,一道極其冰冷的聲音,冷不丁的自身後響起。

  「還給我。」

  什麼?

  猩紅的血線從眼前閃過,脖頸處突然傳來一陣細微尖銳的痛感。

  護衛尚未反應過來,下一秒,看見自己穿著盔甲的身體在視線中越來越遠。

  奇怪的視角。

  他視線上移,看到自己頸上原本連接著頭顱的地方,空空如也。

  竟是人首分離。

  對方步入燈火之下,彎腰抱起無頭屍首懷裡的人。

  護衛怎麼想都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拿過別人的東西,何至於引得對方組攔自己。

  除了……他懷裡那個捲軸妖怪。

  可這只不過是一個微末的小妖。

  妖物斷頭不會當即死去,護衛緊盯著眼前逐漸逼近的黑影,燈籠微光流轉,照亮那人的五官,四周的喧囂戛然而止。

  金瞳?!

  怎麼會是金瞳??

  六界之中,現今怕只有那一種血脈會是這般純粹的鎏金之色。

  恐懼霎時間如潮水般漫進靈台,護衛眼中爬滿驚詫與恐懼,要通報給少主……

  念頭剛起,耳邊便傳來幾聲悶響。身後站著的幾個族人扭曲倒地,抽搐幾下便沒了聲息。

  護衛頭顱猛地鼓脹,痛吟一聲,細密的血絲從唇間溢出,眼珠裂成血泊,卻沒有直接死去。

  那人已至眼前。

  輕柔的嗓音緩慢而陰鬱,難辨喜怒,「她怎麼了?」

  指尖輕觸蛟鱗製成的彎刀,霎時間,那削鐵如泥的寶刀竟碎成了齏粉。

  來人面容精緻溫潤,與陰寒嗜血的氣息截然不同。


  長睫下投出扇影,眉間透露出與世隔絕的純淨。

  他動作生疏地將紙妖托抱在懷裡。這顯然不是一個舒適的姿勢,唐玉箋的頭順著重力向下滑落,髮絲垂下來遮擋著臉龐。

  妖怪的一貫膚色蒼白,此刻卻浮著一層病態的粉潤。她微微睜開眼,目光中缺乏神志,皮膚滾燙,身體微微發著抖。

  少年專注地看了一會兒,手心貼了貼她的額頭,「她為什麼這麼熱?」

  護衛張開嘴,嘔出大片腥濃的血肉。

  他根本沒辦法回答少年的問題。

  少年也沒有耐心等他回答了。

  鋪天蓋地的殺戮欲迎面衝撞而來,黏膩混沌的撕裂聲中,血肉骨骼被生生絞斷。

  空氣重新歸於寂靜。

  這一切,唐玉箋都聽不到,也看不到。

  她的耳朵被人用手輕輕捂著,臉埋在冰冷的懷抱里,對周遭的危險一無所知。

  抱她的人沒有經驗,唐玉箋的脖子不自然地向下垂著,被扭得生疼。

  好在她很快又被人放了下來。

  房間裡暖融融的,不像四面漏風的下人房。

  唐玉箋掙扎著想要睜開眼,可身上像被碾碎了一樣疼。

  她身上大片大片薄紅,妖氣四處漏風一樣潰散著,帶著淡淡的書卷香,露在粗糙袖子外的手腕細弱,像是一折就斷。

  好難受,睡不安穩,可像鬼壓床似的睜不開眼。

  有人站在她床邊,目光如有實質一般黏在她身上,塞到她手裡一顆東西。

  圓圓的,帶著絲絲縷縷暖意。

  唐玉箋並不陌生,因為這段時間她已經收到了許多這樣的珠子。

  背後的人俯身,挽起唐玉箋散落在腦後,幾乎觸及地面的銀白色長髮。

  動作間不可避免碰到了她的脖頸,微涼的指尖無比自然地捻了一下她的皮肉。

  唐玉箋身體一陣顫慄。

  「好可憐。」

  語氣纏綿繾綣,帶著古怪的親昵。

  她難受得分辨不出自己在哪,每一寸血肉都像掉進了火爐里。

  分辨不出床邊的人是誰,求生的本能讓她想將自己儘快涼下來,只覺得搭在她皮膚上的手指涼涼的,解了難言的焦渴。

  有人在給她擦臉,動作不算輕,夢中都一陣陣生疼。

  可她偏著頭,忍不住貼上去,想要感受更多。

  察覺到那人要起身時,唐玉箋伸手扯了一下對方的衣袖。

  力道很輕,微不可查,對方卻真的不動了。

  「這回不躲我了?」

  頭頂的聲音很輕柔。

  似乎也沒有料想到她會這麼粘上來,離開的動作停下。

  很快,床邊陷下去一塊。

  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為什麼忽然不怕了?」

  聽得出,說話的人心情不錯的樣子。

  嘰里呱啦說什麼呢,聽不懂,唐玉箋緩蹭著他的掌心,柔軟唇瓣不時摩挲過指腹,沒有鬆手。


  她只覺得好熱。

  他的手涼涼的,她不如纏上去。

  至於他在說什麼,她聽不見,也沒精力聽。

  皮膚冰冰涼涼的,身上也透著一股古怪的陰寒,卻剛好給唐玉箋降溫,她抓著他的手腕,像貓抓到了貓薄荷,粘著抱著不願意鬆開。

  有人僵硬生疏地摸摸她的頭,又任她抱著自己的手在臉上貼來蹭去。

  「怎麼這麼燙?」

  緩慢地,手指繞到前面捏了捏她的臉。

  唐玉箋縮著脖子,喊熱。

  床邊坐著的人拿她沒辦法,將她外衫的系帶解開。

  只是剛一動作,又被她抓住了手。

  「很難受嗎?」

  有人在耳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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