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禍仙> 第113章 命官

第113章 命官

2024-12-13 23:47:02 作者: fishhh
  「雲楨清,你沒事吧?」

  唐玉箋輕碰他的臉,喊他的名字。

  「別怕,雲楨清,我來了。」

  她不停地在他耳邊喊著他的名字。

  逼仄的土廟裡迴蕩著淡淡的紙墨香,雲楨清在想,這就是被人保護的感覺嗎?

  每一次他以為自己會死的時刻,她總會出現。

  「玉箋」

  他渾身疼痛,眼中浮現出難堪。

  肩膀收攏著,躲避開她的視線,向黑暗中緩慢退了一些,像是這樣唐玉箋就看不見他了。

  「你走吧……不要看我。」

  他仍想留些體面。

  唐玉箋一愣,「那你怎麼辦?」

  他想跟她一起走,但是他沒有力氣了。

  雲楨清在黑暗中昏昏沉沉,鬢邊的薄汗已經打濕了縷縷長發,粘在白皙的臉頰上。

  唐玉箋相當生氣,在他身旁蹲下,彎腰輕輕撥開他臉頰上的濕發,露出那張白皙俊美的臉龐。

  「你都這樣了,我怎麼出去?」

  她知道雲楨清被人強行用了那些藥劑,現在渾身身體都在發熱,神志不清。

  雲楨清側過臉,用一種帶著點祈求的聲音對她說,「我現在不好看。」

  「好看。」

  唐玉箋看著他,又試了一下他額頭的溫度,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聲說,「雲楨清,你在發熱。」

  滾燙的皮膚接觸到柔軟的掌心,便像是極度乾渴之人嘗到了清甜的泉水。

  四周昏暗,凡人夜視能力不佳。

  雲楨清微微眯起眼睫,黑眸中還帶著一層潮濕的水汽。

  破舊的窗子縫隙間透出乾淨皎潔的月光,照得他眼波瀲灩。

  「你要喝點水嗎?」

  唐玉箋摸了摸他的唇,微微失血的唇瓣已經裂開了。

  雲楨清不由自主地張開了嘴,耳垂紅得快要滴血。

  「玉箋,不可如此。」

  說著不可如此,可他的眼睛幾乎黏在唐玉箋的臉上。

  目光中帶著淺淺的眷戀,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臉上寫滿了,不想讓她離開。

  他不想讓她走。

  不想獨自死在這寒夜裡。

  「雲楨清,你好像生病了。」耳邊是她關切的聲音。

  雲楨清的身體很燙,可是周遭寒涼潮濕,窗外甚至飄起了晶瑩剔透的冰雹。

  他的衣衫只克制地鬆散了一點,皮膚磨紅了,看上去格外迷亂。

  唐玉箋引著畫卷里的水,從雲楨清微微開啟的唇舌間渡進去,指尖時不時不小心碰到他的唇舌,那裡更燙。

  因為他躺著,那些來不及吞咽的泉水又從唇角溢出來,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下頜流進脖頸里,絲絲縷縷的冰涼落在滾燙的皮膚上,引來他一陣又一陣無法抑制的顫慄。

  「你能坐起來嗎?」

  唐玉箋扶著他的肩膀,手剛探上去,卻被他抓住,猝不及防的接觸卻讓雲楨清敏感地悶哼出聲。


  因為服用散劑,他的皮膚已經變得很薄,再精細的布料也變得格外粗糙,痛感都比平時放大了許多。

  「疼嗎?」黑暗中傳來她關切的詢問。

  衣物的吸塑聲在耳邊響起,雲楨清意識到,唐玉箋正在解他衣襟前的系帶。

  這個認知對於一向端方自持的侯門公子來說,還是太過刺激了。

  握在她腕間的手掌像被她的皮膚吸住了一樣,松不開。

  雲楨清想出聲制止她,可又眷戀她的體溫。

  紙墨香像張鋪天蓋地的網,籠罩了他全身。

  他脫力地倒在唐玉箋肩膀上,唇齒間無意識發出喘息。

  唐玉箋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有些無法適應。

  外邊太冷了,她不敢將雲楨清的衣服脫下,只將腰間的玉帶鬆開了一些,扯著他的衣領。讓一些涼氣透進去,免得他被活生生燒死了。

  鬆開手時,卻發現神智全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緊緊地抱住了她。

  雲楨清身形高挑,肩膀比她寬闊出許多,將她整個人罩在他的陰影之下,可渾身滾燙潮濕的模樣卻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狗,嘴唇輕顫著,無疑是發出一聲低喃,「熱……」

  「要再喝點水嗎?」

  唐玉箋想動,可肩膀也被抱住了,修長的手臂像藤蔓一樣環繞著她的上身,力道大得甚至讓她感覺到有些疼。

  可似乎雲楨清更疼,疼到指尖痙攣,渾身顫抖,皮膚上全是紅痕。

  近在咫尺間,他的耳廓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一種細細密密的怪異酥麻纏繞著唐玉箋的心臟,不知是不是被他傳染了,她也覺得有些熱起來。

  周遭還橫躺著幾個昏迷不醒的刺客,以及那個像渾水摸魚的村民。

  屋頂的磚瓦被風吹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像是隨時都會倒塌。

  唐玉箋正思考著,耳垂上忽然間傳來一陣螞蟻啃噬般的觸感。

  她的心胸腔猛地跳了一下,後頸發麻。

  溫熱的呼吸吐納在她的脖頸間。

  唐玉箋眨了眨眼,意識到那並非錯覺,耳旁仍然有輕微的濕答答的觸感,就像有片被水濕潤過的羽毛在輕輕撩撥。

  窗外細密地下著雨。

  屋內,端方自持的雲楨清輕輕含著她的耳垂,用舌尖舔弄,用牙齒研磨。

  幾縷凌亂的碎發垂下,襯得他臉頰越發白皙,眉眼也越發潮紅。

  「雲楨清。」

  唐玉箋渾身發麻,甚至忘了將人推開,「你還醒著嗎?」

  耳邊的熱潮停下。

  雲楨清蹙眉看著她。

  遲疑片刻,吻到她正在說話的唇上。

  ……

  九天之上,雲霧繚繞。

  在東極府的深處,救苦仙君身著青色法衣,手持玉淨瓶,靜坐於蓮花寶座之上,周圍環繞著祥雲和瑞氣。

  閒來無事,命官正在這裡坐著喝茶。

  他手邊的觀星圖,可以窺見由天罡地煞世間萬象,洞察其中的萬般變化。


  命官悠然喝著茶,笑眯眯地對蓮花座上的太一仙君說,「天君回來時世間會有動盪,到時候還需要太一仙君超度亡魂,救苦救難。」

  蓮花座上的人沒有說話。

  命官也不在意,只是低頭時,不經意間看了眼觀星圖。

  倏然一口茶噴出來,眉頭擰成了麻花。

  救苦仙君終於睜開眼,「怎麼了?」

  命官一臉震驚。

  給仙君寫好的命譜,忽然全亂了。

  太虛無極的楨清仙君被卜卦推演出將有一劫,只是這劫,是蒼生之劫,並非仙君自己的劫難。

  因此,才會剝去仙骨,下凡歷劫。

  至於推演出的蒼生之劫,是因為仙君由天地孕育,看似溫潤無害,實則對愛恨一無所知,未染七情六慾,因此行事不知輕重,手腕可怖。

  換言之,他缺乏的,正是那份對眾生疾苦的共鳴。

  所以命官原本寫好的命譜,是要仙君親自嘗盡人間至苦,分別為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再讓仙君行盡十善業,從此不貪不嗔不痴,為了天下與蒼生,懷一顆平和良善之心。

  若是度化了劫難,仙君方可成神。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仙君下凡後也如命譜所寫,可謂是真善美的集大成者,舉止端方,溫柔自持。

  可現在……命官「嘩啦啦」地翻著命譜。

  定睛一看,不禁兩眼一黑。

  命官不過是到東極救苦仙君府上喝了杯茶的工夫,仙君的命譜在轉眼間就發生了巨變,七苦破的破、滅的滅。

  生苦和老苦消失了,病與死變得斑駁不清,苦怨憎的情緒已經破除,愛別離和求不得的苦楚也漸漸變淡。

  命盤上浮現出的卦象九死一生,玉石俱焚,儼然是在人間與他人同歸於盡的路數。

  這不符合仙君凡人身份上的溫和氣度,也違背了他此行的目的。

  可明明寫好的輪迴路還有幾十載,且過程忍辱負重,怎麼會這麼快就要結束了?

  這算是滔天大罪過,蒼生之劫啊……命官要碎了。

  救苦仙君在身後問,「茶不喝了?」

  命官頭也不回頭,著急踏出府外,抬手掐了個訣。

  一隻仙鶴踏風而來,落地時變成了一個唇紅齒白的錦衣小童。

  命官問,「太子殿下呢?」

  小童答,「殿下還在西荒平定禍亂,沒有回來。」

  命官手抖了一下,「還沒回?」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