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薇還未說話,旁邊的酒客就嗤笑一聲道:「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舌如簧,顏之厚矣」
「就是,君莫欺我才學淺,人間安得有此事?」
那方姓書生更是不屑道:「雪鳶姑娘何許人也,豈能看上你?你若是能被邀請進去,我當場就把這張桌子吃掉!」
宋亦搖搖頭,上一個這麼說的人已經把電腦屏幕吃完了。
果不其然,那侍女進去不到片刻,就滿目驚訝地走到宋亦面前,認真地打量起他,似乎想要看看宋亦究竟有何不同,竟能讓雪鳶姑娘另眼相待。
「這位公子,我家雪鳶姑娘請你入內一敘。」
「什麼?!」
侍女此話一出,場間頓時一片譁然。
「雪鳶姑娘竟也有邀請客人前往別苑的一天?」
「他到底在紙箋上寫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詩文,可否讓在下一觀!」
「我在書雪閣見過他,那位郎君好像叫張燁,堪稱才華橫溢,不過一杯酒的功夫,就給璃薇姑娘寫了一首傳世詩詞。」
「好像還給花遙的侍女寫了兩句意境極妙的詩,也不知是真是假。」
「以前從未聽說過他的名字,似乎不是江州人士?」
送給璃薇的那首《少年游》迅速流傳開來,酒客們驚嘆著宋亦的才華,羨慕他能成為雪鳶姑娘的入幕之賓,讓宋亦直接贏麻了。
有人贏就有人輸,有人笑就有人哭。
有痴情公子當場破防,一邊狂飲一邊嚎叫道:「雪鳶!你要快樂,你要幸福!雪鳶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嗚嗚!」
姓方的書生盯著桌子,臉色更是難看,似乎在猶豫要食言還是食桌腳。
宋亦還調侃他道:「這位兄台是要切成塊吃,還是囫圇吞掉?」
方書生一時語塞,只囁喏道:「這種賭約可不能算食言,讀書人的事,能算食言嗎……」
宋亦洒然一笑,也不當回事。
旁邊的璃薇抓心撓肺地想知道宋亦寫了什麼,整個人都要貼到他懷裡了,宋亦卻只是笑而不語,只對她道:「雪鳶姑娘可能是在下的舊識,故而邀請在下見一面而已」
其實宋亦一個字都沒有寫。
不過是在箋上化了個狐狸的簡筆畫而已。
璃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心性聰慧,也猜到幾分,這位張公子並非只是來這裡飲酒聽曲。
「張公子自去敘舊便是,日後若有閒暇,可別忘了小女子還在等候公子。」
「那是自然。」
宋亦應承道,等解決了幼童失蹤案後,要是還有事找顧玄風,從璃薇這裡入手應該是個便利的選擇。
璃薇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淪為工具人,還依依不捨地與宋亦共飲了一杯送別酒。
宋亦隨侍女轉入雨棠閣後,見到雪鳶正襟危坐,面容恬靜,沒有半分剛剛施展媚術的樣子,看那莊嚴的氣度,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皇家的公主。
雖然楚鸞似乎說過,皇家的公主沒有一個好東西,包括她自己。
「公子請坐。」
侍女把宋亦帶到雪鳶對面,端來一壺好酒和兩隻酒杯。
「請我來這做什麼?」
宋亦一點也不客氣,拿起酒壺就自斟自飲起來,時不時還打量雪鳶兩眼,看看她有沒有認出自己。
雪鳶眸中似乎閃過一絲疑惑,面上卻絲毫不顯,只以話語試探道:「公子所繪之物,雪鳶甚是好奇,故而想與公子當面詢問……」
宋亦直接打斷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麼聊齋?看你剛才舞跳的還不錯,我就給你提個醒。」
宋亦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指了指雪鳶身上掛著的清心鈴。
「原來是你!」
眼前公子的臉和九霄觀熟睡的那個少年瞬間重合,雪鳶驚呼一聲,飛速起身,衣裙飄飄如嫦娥奔月般,朝著雨棠閣的百葉窗就飛了過去。
「這時候才想起來跑,未免遲了些罷!」
宋亦呵呵一笑,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只是輕輕在桌上磕了一下酒杯。
杯中泛著波紋的美酒,瞬間變得澄澈如鏡,倒映出雪鳶飄逸的身影。
雪鳶眼前的景物忽然倒轉,竟無端生出一種錯覺,分不清自己身在現實里,還是在倒影之中。
天旋地轉之下,雪鳶再也無法維持輕身之法,便如喝醉了酒般,「哎呦」一聲跌落在地。
「你這偷鈴鐺的小賊,害我流浪江湖,好不容易把你給逮到了,今天可有你好果子吃!」
「清心鈴不是我偷的!」雪鳶委屈巴巴道,看上去楚楚可憐。
宋亦卻不吃這一套,「人贓並獲還敢抵賴!再說要不是你偷的,為什麼見了我就跑?」
「還不是因為你兇巴巴的,仗著自己修為高深,用這種陰陽顛倒的法門,欺負我這個弱女子……」
雪鳶梨花帶雨,淚眼相望,悄無聲息地施展媚術,試圖魅惑宋亦的心智。
宋亦冷笑一聲,一口酒噴了過去,直接噴散了雪鳶凝聚起來的妖力。
「好好說話,老實交代。」
「粗俗!」雪鳶狼狽地抹了把臉,也不裝了,瞪著宋亦道,「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活該身邊沒有女人!」
宋亦根本不為所動,左手掐天雷訣,右手掐拘神訣,威脅道:「今日就是見了我家師父,也得還我清心鈴鐺!」
雪鳶賭氣般地解下鈴鐺,沖宋亦丟了過去,「不就是個破鈴鐺嘛,還給你還給你,小氣鬼。」
宋亦拎起鈴鐺看看,見上面歪歪扭扭刻著塗山綾三個小字,心中就是一痛,沒好氣地拋了回去。
「都特麼被你完全煉化了,上面還刻著你的真名,連靈韻都是你的形狀了,現在還給我有什麼用?」
雪鳶接住鈴鐺嘻嘻笑道:「你看,反正你也不要了,就當是小女子拾走了罷。」
宋亦滿頭黑線道:「自動拾取忘關了是吧?這鈴鐺兩年前我還要呢!」
雪鳶雖然不懂什麼叫自動拾取,卻聽出來宋亦興師問罪的意思,赧顏笑道:「公子此話從何說起?莫說我當時還只是六尾修為的小狐狸,就算我修煉成九尾天狐,我還有膽子在九霄觀偷東西不成?」
「小女子就是有九條命,也禁不起這麼霍霍啊。」
宋亦覺得雪鳶說的也有道理,敢在自己和三絕道人眼皮子底下偷東西,實在是活得不耐煩了。
而且以雪鳶當時六尾的修為,根本沒有可能在不驚動宋亦的情況下偷走他的隨身之物,說不定此事另有隱情。
「那這清心鈴是怎麼跑到你手上的?」
雪鳶道:「這鈴鐺,其實是三絕道長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