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證？」
楚鸞面上一怔，顯然沒想到宋亦和塗山綾這麼快就能找到線索。
昨夜楚鸞也忙了一宿，從聽鸝坊出來後，立刻就帶著十二律的人連夜排查死士們可能藏身的地點。
誰知前半夜江州城中還是一片安靜祥和，後半夜卻突然如百鬼夜行一般。
先是城中某處忽然神光大作，隔著大半個江州城都能看得見，巡城兵丁前去巡視，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緊接著城隍廟的塑像突然毫無徵兆地倒塌碎裂，十二律的暗探以不祥之兆上報。
現在回頭看來，這倒像是一個行動的暗號，在城隍塑像倒塌之後，便有數不清的老鼠活躍於陰影之中。
楚鸞在城內抓老鼠抓了一夜，剛要回缺月樓休息，就見江州城東異像大作，其中還有熟悉的陰陽靈韻，便立刻帶著顧玄風和手邊的十二律往蒼華山上趕。
直到現在，楚鸞也只知道宋亦似乎在延真觀跟死士們打了一架。
塗山綾見楚鸞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便把昨夜帶著宋亦去暗巷中打探消息，城隍被製作成傀儡，以及宋亦通過記憶碎片，找上延真觀之事講了一番。
「事情就是如此，我們與延真子和靈善和尚兩敗俱傷，宋亦他更是昏迷不醒，便沒來得及細緻調查延真觀的後殿，先行逃到了這裡。」
聽了塗山綾的描述，楚鸞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語，半晌才緩緩開口道：
「沒想到他們竟如此喪心病狂，冒天下之大不韙，以邪法妄圖求得長生，終歸不會被天道所容。」
「這一遭險象環生，辛苦你們了。接下來的善後工作，就由我們來完成。」
顧玄風打了個哈欠道：「是你來完成，我可要回聽鸝坊睡覺了。紫柔姑娘睡醒之後見不到我，可能還以為是我把她的閨房搬空的。」
楚鸞也沒指望顧玄風繼續幫忙。
他這一夜都跟在她身邊，助她對抗散落在城中的死士。
又隨她一路來到蒼華山，擊敗了追擊宋亦二人的援軍。
對於懶得要命的顧玄風，楚鸞已經不能指望他做得更多了。
「刑澤。」
楚鸞一聲呼喚，立刻從陰影中現出一名暗衛。
「屬下在。」
「你立刻帶人去延真觀調查，裡面的所有情況盡數調查清楚，稍後匯報給我。」
「屬下遵命。」
暗衛消失不見，楚鸞才拎著樹枝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塗山綾道：「我們下山的途中，正好撞見一個逃跑的道童。此人偽裝極為了得，若非被宋亦識破了身份，差點就被他溜走了。」
「據他自己所說，他是蒼華山延真觀的上任觀主，被參玄子暗害之後，才不得已用秘法奪舍道童，投入某個勢力的門下。」
「再加上死士們不顧一切地趕過來想要與他匯合，我猜此人有可能是此時行動的主要領導者。」
楚鸞拎著樹枝，以靈韻感受一番，就發現了裡面藏著個一動不動的金色人影。
塗山綾看著樹枝，有些不放心道：「此人非常狡猾，師姐回去以後還要嚴加看管，莫要被他逃走了才好。」
楚鸞笑道：「妹妹放心，他絕對逃不出這樹枝一步。」
楚鸞對宋亦可太有信心了，被他抓住還想跑，簡直難如登天。
「此事我自會調查，雪鳶師妹先帶小師弟回去養傷，顧玄風會護送你們。等姐姐將整件事情調查清楚，再去住處尋你們喝茶。」
塗山綾沒有接話，輕輕哼了一聲，把頭偏了過去。
顧玄風也挖挖耳朵，懶洋洋道：「我看小師弟生龍活虎的，用不著我護送。」
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宋亦：「？」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生龍活虎了？
要不是我身上還有太清之氣沒完全散去，又被塗山綾狠揍了一頓，渾身酸痛。
宋亦現在就想將顧玄風拿下，押送到太玄觀，把他交給他師父青陽子嚴加管教，再也不能去聽鸝坊瀟灑。
「唉，我如今身負重傷，行動不便，要不師姐還是找兩個人給我抬下去罷。」
楚鸞奇怪地看著他道：「那你是如何從延真觀來到這裡的？這路途可不算短。」
宋亦立刻感受到塗山綾殺氣騰騰的目光，輕咳一聲道：「本來受傷還沒那麼重，可剛才的【戰鬥】之中，不小心中了招，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你最好是。」
楚鸞琢磨著宋亦和塗山綾之間的眉眼官司，不置可否地揮了揮手。
兩個護衛從樹後繞出，拱手應諾，開始就地伐木，尋找合適的木頭為宋亦量身打造起來。
宋亦看他們的動作非常專業，有點像從北方軍中退下來，專門修築營寨閥門的精銳老兵。
也不知道這是楚鸞從哪尋摸來的專業團隊。
可太過專業似乎也有不好的地方，宋亦一眼沒注意到，兩人手中的擔架已經初步有了棺材的雛形。
「我還沒死呢。」
宋亦忍不住開口道。
「先生放心，我們是專業的。山路陡峭，這四周的擋板是為了防止先生從擔架上摔下來才加裝的。」
「這個我理解，可上面那個蓋子就沒有必要了罷？」
「呃……不好意思習慣了，看到有人躺著，手就不由自主地……」
兩個護衛撓著頭憨厚一笑，就把棺材蓋子丟到一邊，把宋亦抬進了長條木盒般的擔架里。
楚鸞又沖宋亦吹了口氣，使了個輕身之法，兩個護衛就輕而易舉地將宋亦抬了起來。
其中一個護衛還關切地問道：「先生覺得擔架尺寸如何？需不需要小人再改一改？」
宋亦摸摸木板道：「嘿，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護衛咧嘴一笑，「俺家祖輩都是做這個的，看一眼就能知道大概的尺寸，包管給先生舒舒服服地送下去。」
「我的意思是你別說了，趕緊走吧。」
宋亦感受著塗山綾玩味的目光，無奈地搖了搖頭。
棺材板又冷又硬，還有點返潮，這舒適度可比溫暖軟和的狐狸背差遠了。
而且宋亦往這一躺，總是幻聽到耳邊有嗩吶聲縈繞不絕。
還有兩個護衛兄弟，身上沾滿了土之靈韻，在宋亦的靈視里跟兩個黑人似的……
不知為何，一陣困意忽然襲來，宋亦乾脆把眼睛一閉，手往肚子上交叉一合，晃晃悠悠睡了過去。
年輕點的那個護衛看見這個場景，跟職業病犯了似的，嘴一癟就要開嚎，被另外一個護衛一巴掌拍在後腦勺，才把他的聲音堵回去。
楚鸞吩咐護衛道：「慈雲寺旁白雀巷子，東邊數第六家民宅，把他送到那去。」
「遵命。」
「雪鳶師妹可是要回聽鸝坊？」
塗山綾搖頭道：「聽鸝坊就不回了，道士還欠我幾樣上好的法寶，我不盯著他點，怕他賴帳跑路。」
「從今天開始，我要與他同吃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