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見我?」
于靖手中拿著玄鳥雲紋玉佩,打量著沈東籬許久,「這玉佩你從哪兒來的?」
「陶公說我是北魏公主,此番從大秦來北魏,就是為了認親。」
沈東籬開門見山,倒是讓于靖有些錯愕,旋即笑了一聲,「既然你是北魏公主,為什麼要帶著這些饑民謀反?」
「你既然是北魏公主,更應該為皇室朝廷著想,我看你不像公主,倒像是北魏仇敵。」
聽到這話,沈東籬抿了抿唇,「我流落在外十三年,從未聽說北魏皇帝有派人找過我。」
「而且我母親在生我的時候,就遭遇獨孤皇后的追殺,我這次就算回平城認親,也未必能活著。」
于靖看著沈東籬,「所以公主來見我,又是什麼用意?是打算用公主的身份壓制我,將玄柔府拱手送給公主?」
「這一路過來,我聽災民說過於將軍的事跡,曾經北魏沒有吞併柔然之前,於將軍幾次擊退柔然部落,數次取敵將首級,護衛北魏和玄柔府的安危。」
「甚至於將軍的祖父及父親都為了保護玄柔府戰死疆場,以於將軍祖父和父親的功績,在加上於將軍自己功勳卓著,早就可以離開玄柔府,調任平城。」
「可如今都十幾年過去,於將軍依舊是玄柔府的鎮都大將,而且還不如從前受到重視,難道於將軍就真的甘心嗎?」
沈東籬的話,讓于靖看了她許久,緊接著倒了一杯酒入喉中,「所以呢,公主是打算讓我背叛北魏,加入你的叛軍嗎?」
「我於家世代忠烈,我若是入叛軍,往後如何面見列祖列宗?」
沈東籬抿了口茶,「我想問於將軍,忠於的究竟是北魏還是還是孝武帝?」
于靖手捏著酒杯,眸光緊緊地盯著沈東籬,「公主此話何意?忠於北魏如何,忠於孝武帝又如何,有什麼分別?」
「若是忠於孝武帝,於將軍便是愚忠,是個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只當我高看了於將軍,今日便當我從沒來過。」
「若是於將軍忠於的是北魏,那就該去外面看看,如今的北魏百姓過得如何水深火熱,外面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這難道就是於將軍想要守護的北魏嗎?」
沈東籬說到此處,從椅子上站起身,「北魏是天下百姓的北魏,而並非一國之君,又或是八大氏族的北魏。」
「《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如今北魏在孝武帝和八大氏族的專制下,北魏民不聊生,難道要繼續忍耐下去嗎?」
「更何況如於將軍這種懷才不遇之人並不在少數,反而平城府內的那些臣子,有多少人是賢德之輩?」
「我才到北魏數月,就聽聞關西王和河間王兩人富兼山海,其府宅、園囿兼比皇宮,僮僕多達六千,妓子數百人。」
「如今北魏遍地災荒,但此二人一餐便費數萬錢,且兩人鬥富斗的不亦樂乎,何曾在乎過百姓死活?」
于靖聽著沈東籬的話,良久後忍不住低低笑了出來,「公主還真是伶牙俐齒,且字字珠璣,臣實在是佩服。」
沈東籬敏銳的察覺到于靖與她說話的語氣和一開始不一樣,而且從我變成了臣,心中的大石落地。
能說服于靖就算是成功一半,否則真要是打起來,耗費時間不說,其餘五個州府也要各個攻破,等到平城支援,到時候恐怕就難打了。
于靖是玄柔府的鎮都大將,與其他幾個府的鎮都大將都有聯繫,有他在能幫忙說服其他人的機率也就更大。
「所以於將軍是答應了?」
沈東籬這話說完,于靖站起身將玉佩交還她,「公主都說了,北魏是百姓的北魏,臣身為北魏的鎮都大將,又能對百姓於心何忍?」
「只是臣想問問公主,造反之後是如何打算?公主是皇上的女兒,你若不做這些,坐享富貴是不成問題的。」
但如今沈東籬卻帶著饑民謀反,就算皇上重視沈東籬這個公主,恐怕對她也不會如從前,他不明白沈東籬究竟為何如此做。
就是因為獨孤皇后殺了沈東籬的母親?只是因為皇上之前的漠視?
「想要給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沈東籬說完這話,看著于靖,試探著開口道:「如果我說我要效仿大周女帝,於將軍以為如何?還是說於將軍覺得要從北魏皇族中另擇一位皇子?」
女帝?
于靖一時間有些無言,他實在是難以想像眼前端莊柔弱的女子能有成為女帝的野心,但一想到沈東籬身為公主,竟然還能帶著饑民造反,又覺得也不是沒可能。
「只要是為了北魏百姓能安居樂業,臣一切都聽公主吩咐。」
都反叛了,對孝武帝來說就是造反,到了這種地步,于靖又怎麼會在乎什么女帝,只要他帶著兵馬一路殺到平城,得到他本該有的榮譽和地位,他管是誰當皇帝。
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沈東籬當了皇帝,她若是不行,這皇帝難道就不能換他噹噹嗎?
沈東籬朝著于靖頷首,「那就有勞於將軍開城門,放糧倉。」
于靖點頭,然後喊了副將帶著人去開城門迎沈雲歸和饑民入城,緊接著他和沈東籬又親自帶著人去了糧倉放糧。
獨孤延派去的人輕車從簡,所以比賀蘭緒的軍隊快,但是他們沒想到沈東籬的動作更快,一行人到了玄柔府,本想先見于靖,將沈東籬直接格殺的。
結果一進玄柔府,就見玄柔府開城門,將沈雲歸和饑民們都放進來了,于靖直接投降了。
仗都沒打起來,就投降了?
幾名男子看向領頭人,「老大,現在咱們該怎麼辦?直接刺殺?」
領頭男子沉默良久,「沈東籬如今住的地方是鎮都將軍府,守衛森嚴,而且于靖的武功不在大將軍之下,還是先別輕舉妄動。」
「先給大將軍寫信,看他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