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6章 這就化為可悲的厚障壁了
當「那位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龍」,在用宛若神罰般的可怖手段,一擊消滅了維特大團長號的艦橋之後,大約是覺得這樣就足夠了,便在一眾被嚇破了膽的帝國軍將士的眾目睽睽中,騎著被帝國養大的星龍幻獸轉過了頭,撲動著六親不認的雙翼,滿足地離開了。
他和自己那位騎乘另一條焰翼龍的同伴會和之後,便直接返回了巡禮號。
隨後,這艘帝國用重金打造出來的特種戰艦,用大大咧咧的姿態轉過了船頭,揚長而去。
他們離開的動作實在是太瀟灑了,似乎是壓根就沒擔心過會被帝國軍從背後炮擊,更不擔心被追擊。
事實也正是如此,被劃拉了一道傷口的白銀騎士級戰巡,以及沒了腦袋但其實還能巡航還能開炮甚至還能衝鋒的維特大團長號,卻都像是中了定身法似的,就這麼呆在了原地。
等到無畏艦上的倖存人員終於記得要開發號施令的時候,巡禮號已經離開主炮射程了。
「要,要開始追擊嗎?」輪機長戰戰兢兢地詢問船上剩下的指揮官。
「追?用什麼追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珍惜啊!你們要懂得珍惜啊!」二副大聲哀嚎道。
因為司令部和艦長室團滅,大團長號指揮權便自然落到了二副手中。這是一位剛滿三十歲的年輕軍官,一位來鍍金的大貴族家的子弟。
有一說一,他的技術水平和理論水平還是不錯的;但確實是來鍍金的。
有一說一,他的反應也還是很快的,迅速下令關閉通往艦橋的隔離倉,總算是把損害控制到了一個很小的範圍內;但依舊是來鍍金的。
年輕的二副甚至都沒有徵求後方副司令官塔克斯少將的意見,直接便帶著自己的戰艦來了個180度的調頭,當場開潤。如此行為,都已經不知道是該稱之為怯懦,還是果決了。
既然連大團長都這樣了,剩下的兩艘白銀騎士又能如何呢?要是不跟著一起開潤,豈不是太不給維特大團長面子嗎?
當然了,或許是開潤的動作實在算不得圓滿,便當場引發了重力井內的力場紊亂。這其實是典型的躍遷過載,超空間通道堵塞的現象了。
如果不是帝國軍訓練有素,趕緊重啟了躍遷引擎,調整了傳說參數,怕是真會有幾艘倒霉蛋被空間亂流捲入,撕扯成粒子了。
等到大團長號和他的難兄難弟們終於稍微恢復了一點精神的時候,由八艘巡洋艦組成的前哨偵查艦隊,也匆匆忙忙地趕了回來。
他們在前方星系遭到了雅典娜號編隊突如其來的調頭炮擊。看對面那氣勢如虹的樣子,不像是在攔截,分明是想要把他們一口吞了似的。
在衡量了雙方的力量差距之後,前哨艦隊司令官當然做出了非常務實的判斷,也馬上調頭開潤。實際上,就算是按照帝國作戰條例,前哨偵查艦隊在這個時候也是應該後撤等待本隊支援的。
在返回的時候,他們當然也接到了後方旗艦遇襲的通知,己方雷達甚至也確認了巡禮號的位置,但卻完全不敢造次。
據說,在龍船和他們相距不到半個天文單位擦肩而過的時候,艦隊上的官兵們已經開始嗚呼哀哉地向宇宙之靈祈禱了。
好在,那艘龍船就像是剛剛吃完了一整頭羚羊酒足飯飽的獅子似的,對路過的兔子毫無興趣,就這樣消失在了星空的彼端。
以上,干便是卡拉曼艦隊嚇得又縮回到了X2星系不敢動彈的全部過程了。
耶格爾·索拜克現在是知道,為何前方敵艦隊主力始終不見動靜了。
如果只是動了一艘船,確實幾乎不可能被發現,更何況還是龍船這種神秘學特種戰艦。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顛覆人基本認知的潛行功能呢?
這麼一琢磨,余連騎乘焰翼龍,侵入到大團長號安全距離之內才忽然現身的操作,或許也是什麼很高深的神秘學手段了。
只不過,這種潛行的手法,倒是和他以前的風格不太像。
……莫不是,剛才那一位騎龍者的手筆?可是,那位到底是誰呢?塞得前線的敵人靈能者,最強的自然是余連本人,其次便是那位代號「泰阿」的白家小姐了。
還有高手?
耶格爾·索拜克在陷入沉思之前,又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是區區一個索拜克可以琢磨的問題嗎?明明你也就是個天賦平平的二把刀,還真把自己當成神秘學專家了嗎?耶格爾啊耶格爾,你也要知恥啊!
話雖然這麼說,索拜克也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把這些疑慮整理成詳細報告,交給騎士團的戰友們去好好研究一番。
總而言之,剛才所發生的,便是一場非常個人英雄主義的作戰,一場很符合蒂芮羅人審美的作戰。神秘性,傳奇性和戲劇性等等具備傳播性的要素都已經拉滿了。
哪怕是高層守口如瓶,「倖存」下來的帝國軍將士也一定會把這段輝煌的戰例傳播出去的,為那條「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龍」的輝煌在增添幾分色彩。
當然了,如果你是這段傳奇的背景板,那情況就會很尷尬了。
「也即是說,他只是用一艘船,就擊退了我們一整支艦隊?」米德貝希中將嘆了口氣,眉眼間掛著疲憊和無奈,就差說累了毀滅吧。
拉肯中將的狀態倒是還算正常。他並非當事人,且本人的性格也算活泛,甚至還饒有興致地問道:「剛才的那一擊,是什麼手段?」
「長夜隕星。星界騎士衝鋒鎗技中的無上奧義,專門的對艦式。」索拜克認真地向大家解釋道。
「對艦式……」拉肯中將重複了一下這個詞,總覺得就不像個符合邏輯的帝國詞彙,臉上的表情也開始崩壞了起來:
「可是,據我所知,維特大團長號的中段複合裝甲是非常堅固的,艦橋的傳感器之外還加裝了流體護盾和抗神秘鍍膜。這樣也無法抗住對方的攻擊?」
「就是因為擋不住,所以才叫做對艦式的。」索拜克道。
「哦?嗯,這個,好像也合理。」
「而且,抗神秘學鍍膜,抵擋的其實是是敵人用力場跳躍之類的手段進行超空間跳幫。面對直接的能量衝擊和高溫灼燒,其實都不太好。不,基本上不存在什麼防禦效果。可『長夜隕星』,模擬的就是彗星燃燒的效果。」
「原來如此。」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聽懂了,反正拉肯中將還是嘆服點頭。
一位艦隊領航員也補充道:「我也聽說過這一招,據說是能一擊打下太空站。下官說的是,站在星球地面向近地軌道投。而能在太空中還能用出這一招的,都是絕頂的戰鬥大師。而且一定對帝國的神秘學知識和靈能武學都有很深造詣。甚至對帝國的哲學都有極高的認知。」
這位拉肯艦隊的首席領航員是位少將,也是四環的靈能者。作為捧哏啊不,補充說明的對象,說的話也還是有些說服力的。
於是,在場的高級將領們也都紛紛露出了不明覺厲的表情,仿佛才剛長了見識。
其實,哪怕是騎士團的正式成員,也鮮少知道,自己修行的技法和武技還能達到這麼喪心病狂的層次。
「那麼,可以對星嗎?」拉肯中將冷不丁地問道。
「……如果是陛下的的話,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吧?」米德貝希中將道。
兩位將軍頓時露出了憧憬的表情,一副對皇帝陛下虛空頂禮膜拜的模樣,不得不謂之忠誠。
不過,這兩位擱這兒自然得憧憬起來,卻似乎總帶著點陰陽。反正索拜克確實是有這個感覺。
接下來的討論,便頓時有點出格了。
「說起來,那條,那個,不,那位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龍,使出的這招什麼,嗯,長夜隕星,不是騎士團的秘典武技嗎?到底如何學會的。」
「他以前就會了。斷罪戰爭的時候,對上了掠奪者,打爆長須妖的無畏艦艦橋之後,便將其直接俘虜了,那艘船現在還在地球呢。說是改成博物館了?」
「我們要慶幸維特大團長號沒被直接俘虜嗎?」
「我問的是他到底如何學會的。」
「陛下欣賞他又不是新聞,而且還有她。」
「這麼說起來的話,他們才是同類嘛。」
畢竟共同體和帝國也是有過蜜月期的,那位連名字都不能提的魔龍也是帝國皇室的座上賓。可是不管過去的歷史有怎樣的糾葛,目前的現實很簡單,帝國的敵人用帝國的武術奧義打死了帝國的將軍。
大約是因為這樣的衝擊,大家的三觀都有一點點受挫,便開始放飛自我了。不過,在場的高級軍官們也畢竟都是聰明人。
他們都知道,自己的話題依稀是有那麼一點點大逆不道的意思了,在交換了一下尷尬的眼神之後,紛紛決定將其忘掉。
如此一來,會議室中的氣氛也就沒這麼凝重了,開始琢磨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首先,拋開戰死者的階級不談,只說戰損的話,還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兩艘白銀騎士級戰巡和一艘日冕級無畏艦,便是這支遍有270艘戰艦的艦隊中僅有的三位受害者了。受傷率剛剛超過百分之一,咋眼看過去都不能叫戰損,頂多叫自然損耗。
不過,還是那句話,戰損低固然是個好消息。可戰損僅僅只發生在主力艦甚至旗艦上,那就是一樁鬼故事了。
當然了,有了剛才的對話,大家至少也可以說服自己,並不是自己無能,而是敵人太強大。畢竟是皇帝陛下的同類,強大不也是正常的嗎?
而這個時候,大家也收到了另外兩支援兵艦隊的消息。
分別是I伯爵星峽最後方的拜艾艦隊,以及還在另外一邊的盧克納爾迴廊行動的陀森中將的艦隊。
前者還有四個小時會抵達。到了那個時候,小小的一個A4星系聚集起來的艦隊規模,就將超過八百艘了。光是憑這股兵力,就能算得上全宇宙排名前五的戰力了。
至於陀森中將的艦隊,原本的目標是準備加速儘快駛出迴廊,看看有沒有可能繞路到遠岸星雲的另外一邊出口,完成的對地球艦隊的堵截。
眾所周知,在圍攻陷入絕境的敵人時,最沉重最危險的任務就是負責背後堵截了。不過,考慮到陀森中將是一位萊塔林人,是銀河帝國軍中為數不多的非人類艦隊司令。這種危險卻又很能在高層面前露臉的工作,不是正應該交給他嗎?
這就是皇帝陛下對非人類子民們的天恩浩蕩了。
卡拉曼中將轉到走星雲岔路追擊雅典娜號,陀森中將則迅速穿過迴廊完成包圍網的最後一環。這便是負責盧卡納爾迴廊方面的兩位帝國艦隊提督,商議之後的結果了。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說不定還真能把地球艦隊主力消滅在遠岸星雲狹窄的通道之中。
可是,在接到卡拉曼中將遇襲戰死的消息之後,陀森中將如果還照著原計劃前進,未免也太勇猛太激進了。
可實際上,陀森中將卻是一位年紀超過了一百歲的老將,是帝國遠岸方面集團中,年紀最大的將領,資歷可比伊肯羅迦老元帥還要長。
萊塔林人的平均壽命是人類的1.5倍,即便是他們這個種族的標準,陀森也是徹頭徹尾的老將了。他也做出了慎重且符合他的身份和年紀,同樣也符合現實的決定,下令艦隊停在了盧卡納爾迴廊的入口星系,卻再也沒有往前走了。
對陀森艦隊的將士而言,廣袤的星空,四通八達的航道,卻代表著敵人有可能會從任何一個地方襲來。相比起來,盧克納爾迴廊只用考慮正面,那就安全多了。
「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這麼做的。」米德貝希中將道。
如果是我的話,我甚至會轉頭撤退的。索拜克心想。
「關鍵是要考慮一下怎麼回答後方的問責。」拉肯中將道。
「要擬定一份詳細的報告。還得有合適的人去報告。是的,合適的人……」說到這裡,米德貝希中將看著索拜克,眼神中透著期盼。
「我?」索拜克茫然地睜大了眼睛。
「得讓伊肯羅迦元帥和沙王殿下充分理解這裡的困難。尤其是陀森中將,他現在才是最勢單力孤的。」中將努力讓對方明白現在的狀況。
「可是……我?」索拜克恨不得又給自己一耳光。他居然會認為這貨是個能處的。
「其實,您才是他們的自己人。」拉肯中將道。
「是的,我們所有人,都仰仗您的公正直言了。尤其是陀森老爺子,他是個好人,但卻離『自己人的範疇』最遠。而且,沙王殿下又是那個類型。」米德貝希中將道。
所以,沙王到底是哪個類型呢?
拉肯中將滿臉的兔死狐悲:「老兵永遠不死,更不應該被辜負。」
米德貝希中將大約是覺得自己的話很一針見血,頓時便露出了難以言喻的悲傷神情,悲傷得就仿佛是個哲學家似的:
「這就是我們的帝國了,耶格爾老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也希望,我們之間並不會產生什麼可悲的厚障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