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5章 我們不止在堅守
余連看著視頻之後，那個二十五歲卻已經飽經滄桑的西蒙·瓦亞利上校，目光深情地望過去，仿佛已經看到了一朵綻放在黎明星雲之中的名將之花。
「這小子確實是真的具備名將之姿啊！」他道。
「是啊！要不是有名將之姿，當年海軍節，我們也不會請他上藍色君王號了。您也不會第一時間邀請他加入獅心會了。」羅澤士道。
「哦，達瓦里希羅澤士，你這位同志實在是太會說話了。」余連橫了自己的副官一樣。他不由得感慨，又能標榜自己又能拍領導的馬屁，多少體制內的人可一輩子都都學不會像你這麼說話啊！就連拍馬屁都拍得那叫一個油膩。
另外，你們去請西蒙，是因為他正好應屆，而且覺醒了靈能便自然是好狙擊手兼好炮手。另外，之所以聽說過一個區區的醬油鋪少東家的名字，是因為軍校最後一年實習時，這傢伙的直屬長官是霍雷肖的爺爺的前副官。
而這個時候，對面模糊的鏡頭中，西蒙·瓦亞利繼續開始說話了：「試音，試音。向全宇宙通報，我是藍星共同體陸戰隊第三十八師參謀長，西蒙·瓦亞利上校，呃，席勒長官，您真的不說嗎？呃，好吧，嘿嘿，那就由下官來出這個風頭了，還真的有點不好意思。」
他戰術性地喝了一口水，聲音便驟然變得肅殺了起來：「現在是共同歷833年，瑤池事件12月26日凌晨04點27分，我們依然在堅守著我們的陣地！不，我們不止抵抗，還馬上就要對帝國的陣地，發動總攻！」
緊接著，熒幕後面的瓦亞利又轉動了一下鏡頭，畫面隨著他的行動開始變化了。
在畫面中，是一條長長的緩坡，光線非常陰暗，用遠遠算不得特別明亮的燈光來照明。可以看得出，四周也還非常狹窄的，可以看得出，這緩坡分明是條沒入了山體中的隧道。
可是，隧道盡頭，大門外已經敞開了。洞口周邊，氣息肅殺。
西蒙的聲音繼續從畫面之外傳了進來：「也不知道這廣播能不能傳出去。我可是知道帝國鬼子在上空的軌道排開了一百台干擾器的。不過，真是遺憾啊，可以完全封鎖引力波的技術，到現在還不存在！要想完全封鎖我們向全宇宙傳播的勝利之音，你們的天宮院還得再努力一萬年啊！聽懂了嗎？鬼子們！要想征服藍星共同體的人民，你們甚至早了一億年啊SB！」
他轉過了鏡頭，毫不猶豫地比了一個中指。
那中指堅挺地就像是一根指向了雲空的旌旗似的，充盈著一股凜冽而肅殺的氣魄。
西蒙·瓦亞利的聲音偶爾也有模糊的時候，甚至還會被雜音所掩蓋，但余連卻能聽得出來。此時的他，鬥志昂揚，意氣風發，霸氣外露。
「不過，他剛才是不是在彈舌？這特麼是從哪兒學的？秋名山八幡那裡？他不會覺得這樣很酷吧？」余連問道。
「……這個，下官也沒聽清楚，或許是因為雜音？」羅澤士撓了撓頭，硬著頭皮開始挽尊。
好在，西蒙又把鏡頭倒轉了回去，他的聲音也隨即恢復了正常：「現在，是共同歷833年12月26日。我們在瑤池，在李元帥格勒城繼續戰鬥。我們的陣地沒有陷落。共同體人民的傲骨，始終沒有折腰！」
他繼續前進著。鏡頭中已經出現了人影重重。雖然依舊是模糊不清，但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司令官，僅憑輪廓，余連便能確定，那就是一群穿著百眼巨人的沙民士兵。
畫面中傳來的機械摩擦音，分明就是他們正在檢查自己的裝備。
這個時候的畫面依舊模糊，雜音嚴重，但余連依舊能辨認出，那些機械聲都還是非常順滑的。這可以說明，戰士們沒有忘記對裝備的日常維護和保養，說明他們還有餘力。
西蒙·瓦亞利這個小鎮醬油鋪的少東家，已經有了名將之姿。而第三十八師，那些由魯米納冶金工人，沙民牧蜥人，以及殖民地警備隊老油條們組成的烏合之眾，又何嘗不是有百戰雄師之姿呢？
不，應該不僅僅是他們。用膝蓋想要知道，西蒙那傢伙一定已經在李元帥格勒城中募集補充兵員了。那些人可都是從掠奪者手中解放出來的奴工，什麼種族都有。
全宇宙，或許已經沒有比共同體陸戰第三十八師更能代表宇宙文明大團結了。
「除了從太空中投資中子彈，你們已經用盡了所有辦法！而現在，聽說你們準備撤離這個星球了？」
西蒙的聲音中出現了明顯的譏諷，鏡頭也隨著他的腳步走出了大門。眼前的景致旋即豁然開朗。余連看得出來，在鏡頭的正面，應該是一片遼闊曠野。只不過，視野依舊模糊，即便是以他的目力，都沒辦法從這掉幀嚴重的畫面上看到了什麼遠景，便只能捕捉到一大片跳凍著馬賽克的白茫茫的畫面，間或還有別的色彩的光斑划過。
很難判斷，那到底是現場的色彩，還是視頻自帶的雜質。
可是，余連的直覺告訴自己，這應該是後者。
「那就趕緊灰溜溜地溜走吧。帝國鬼子！你們在山北的陣地，你們留在陣地之中，還沒有來得及撤走的一萬人，便交給我們了！現在，是共同歷833年12月26日，是我們的反擊日！請全宇宙所有正在反抗帝國暴政的戰友們，請你們看看，銀河帝國從來就不是不能戰勝的。請你們共同聆聽我們的勝利之歌！」
他一邊說著，一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鏡頭。畫面便構成了第一人稱的視角鏡頭，像極了某個沉浸式的全息FPS遊戲的畫面。
不用說，這應該是西蒙把攝像頭按在自己腦門上了。
在第一人稱的視覺中，這位李元帥格勒防守戰的實際指揮官，也在開始認真整理自己的裝備了。
「全面進攻？」余連微微蹙眉。
他早就失去了和瑤池那邊的聯繫了。只知道在上半年的作戰中，己方確實是讓帝國吃了好幾次大虧。可是，這應該是建立在李元帥格勒的工事和防禦作戰的標準上的。
更何況，帝國之所以沒有用中子彈進行軌道轟炸洗滌，一方面是李元帥格勒的城防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地下蟻巢式的巨大地下城，可以說整個城市就是個超大型的三防避難所，軌道洗地的威脅並不大。另外一方面，李元帥格勒的城下還有號幾萬被俘虜的帝國軍民，算是天然的人質。
這些可不是奴隸和平民之類的牛馬，是有不少皇室商會的精英工作人員和貴族軍官，可不好真就一次性轟了。
可是，一旦三十八師發動主動進攻，脫離了城防的保護，占據了太空軌道的帝國軍，又怎麼放棄這個優勢呢？
想到這裡，余連問旁邊的羅澤士：「情報部門有拿到帝國在新大陸方面的最新戰報嗎？」
羅澤士當然知道，余連問的就是瑤池方面。
「目前能夠收集到的戰報，只能確定楊艦隊還在活動。」羅澤士答道。
果然不能對委統和法統的飯桶們指望太多。當然，這或許也可以說明，對帝國而言，黎明星雲的局面，要麼是不疼不癢的芥蘚之疾，要麼便已經發展成不忍言之事了。
「瑤池一定還在。要不然，早幾個星期，帝國方面便一定會大肆宣揚了。」羅澤士道。
「確實如此。瑤池當然現在還在，但我只是擔心他們吃上一次大虧。」余連道。
可不管再怎麼擔心，視頻中的事情畢竟是發生在大半個月之前的。不管是嘴炮也好，是佯攻也好，是真正的總攻也好，現在的結果也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可即便如此，看著熒幕中的第一視覺的畫面，余連卻依然感受到了急促和緊張的感覺，就像是在看一部劇情熱血的硬核戰爭片似的。
然後，在那些模糊的鏡頭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呼嘯聲。
由於視頻質量的緣故，這聲音確實被掩蓋在了各種雜音之後，就算是余連自己，也過了好幾秒鐘，才確定，那應該是一次炮擊。
原來如此啊！所以，剛才的閃爍，應該就是在炮擊了嗎？
「小白，放大一些。」余連道。
「這……」小白有些疑惑。畢竟這段視頻的質量實在是一言難盡，若真的放大了，留在畫面的應該便會只剩下一大串馬賽克了吧？
可是，他也僅僅只是疑惑了幾秒鐘，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
於是，現場便再次懸起了一扇目測至少有60寸的熒幕，畫面上的景象確實已經都看不真切了。
當然了，那個小熒幕卻依舊保留著。
「他們確實在炮擊。」余連指著熒幕邊緣閃過的亮光，篤定道。
從羅澤士以下的副官和參謀軍官們都沒有任何質疑。他們對自家司令的判斷是完全相信的。作為優秀的精英軍官團體，他們甚至開始分析起現場的戰局來了。
「首先開始的，應該是對外圍火力點的清除。」羅澤士低聲道，仿佛他就是在現場當參謀似的。
而在一大一小的視屏中，西蒙·瓦亞利還在繼續前進。他的聲音似乎愈加明朗而堅定，戲謔譏諷的意思也愈加明顯，滿是大無畏的浪漫英雄主義：「我們正在炮擊帝國軍陣地。當然，這一輪射擊之後，我們的炮兵陣地很快就會被天上的帝國戰艦端掉吧。不過，我們的炮兵最大的優點，就是轉移方便了。你們都快把綿延萬里的昆橫斷大山的海拔都削掉了五百米，但我們的炮兵，依然會從山崗上，從森林裡，從海底，向你們發起攻擊！」
沿著第一視角鏡頭，蜿蜒的戰壕出現在畫面中。那些高聳宛若城牆的壕溝壁壘兩側，荷槍實彈的戰士們正在一邊做最好的裝備檢查，一邊也都做好了全面衝鋒的準備。
不管是人類、魯米納人還是沙民，都凝練著殺氣和勇氣。
而且，余連還真的看到了其餘種族的戰士，馬扎爾人、珉蘭人和佩卡人，甚至居然還有一個體態彪悍的沃夫林人。
沃夫林狼人你敢信？他們可是帝國著名的戰鬥種族，一直是以龍王們的忠犬惡犬而聞名於世的啊！
說起來，那個沃夫林人在進入鏡頭的時候，甚至還對著鏡頭比劃了一個勝利的姿勢，鬆弛得就像是有了必死之心的猛士一般。
「這一位，也是個沒有軟肋的吧？」余連道。
「確實有聽說，有一位帝國將軍投降了，甚至成了李元帥格勒的顧問。可是效果就實在是不清楚了。」
余連揉了揉太陽穴：「所以了，這孩子是在直播嗎？我單只是聽說過直播帶貨，沒想過還有直播打仗這回事啊！」
「有啊……」小白忍不住道，接著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把頭垂了下去。
「有什麼？」余連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上一個直播打仗的是您。在戰神祭的時候。」羅澤士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我那是直播做荒野求生。」余連如此辯解道：「順便再給大家做點土法受挫小工具的教學，我教的都是很務實的東西。」
「明白了。所以西蒙現在做的，和您當時在戰神祭上是一樣的。」羅澤士敬佩道：「他已經進步到了那裡，已經可以把我這等庸人甩開了啊！」
而這個時候，在那個大熒幕的邊緣，大家分明看到了更多的閃光划過，卻不知道是己方發動了更猛烈的炮擊。還是來自天上的帝國方面的反擊。
可是，大家也都能看得出來，在熒幕上，共同體的士兵們，一個個都興奮了起來，仿佛是聽到了什麼激烈的口令似的。
然後，更多的光芒在熒幕的邊緣化作了最致命的彈幕，宛若密集的雷霆似的。
「突擊隊應該已經出擊了。」羅澤士低聲道：「最勇猛，最果決，最精銳的戰士，將會從突出部出擊，在猛烈的炮擊的掩護下，摸到敵人基地的前沿。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破壞炮塔、重機槍和護盾發生器。」
「……一不小心我還以為你是在現場解說呢。」余連道。
「下官只是在想，如果戰爭真的發生了。我應該如何指揮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現場的畫面中出現了令人驚嘆一幕。
那個沃夫林人大漢緊了緊自己的鎧甲，向鏡頭正面比了一個大拇指，率先翻出了戰壕，發出了咆哮聲。
「哈哈哈，全體衝鋒！全體衝鋒！」鏡頭中的西蒙大聲喝令著。
可緊接著，又有一個機甲閃到了鏡頭中。機甲的頭盔沒有合上，卻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兵的樣貌。
然而，就算是隔著百萬光年的空間和半個多月的時間，卻也能看到，老兵的笑臉上雖然布滿了皺紋，卻仿佛像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一樣。
稚嫩浮華，卻精神充沛，鬥志昂揚，無所畏懼。
「席勒將軍？」
畫面之內的西蒙，和畫面外的羅澤士，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了驚呼。
然後，便見這位第三十八師的正牌師長兼吉祥物，半輩子都在從事文職工作的六旬老將，用熟練的動作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機甲，合上了面罩，「嗷嗚」一聲便大叫著也躍出了戰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