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和女鬼從院子轉戰長廊過道,又從過道打至另一處院子。
女鬼本領低微,比尋常武者都不如,幻術被破,再遭浩然氣壓制,只有挨刀的份兒,但鬼體虛虛實實,難以把握,穿牆過林著實難殺。
向遠手起一刀,劈開白光閃耀,待女鬼霧氣一分為二後,另一手拿墨寶貼上,蓋住女鬼的半張臉。
青煙騰起,女鬼仿佛掉入油鍋,發出尖銳刺耳的慘叫。
向遠只覺手中紙張發燙,心停手不停,又是一刀劈了過去。
缺心老道教過他,殺便要殺個乾淨,否則野草燒不盡,後患無窮。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萬一這女鬼逃走後,在深山中得了神功機緣,從此突飛猛進,修成橫壓一世的一代女帝,再來找他尋仇呢!
可能性不大,但不是一點沒有。
向遠連連揮刀,將女鬼殺成一團白霧,霧氣中,一張扭曲的面孔無聲咆哮,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散開陰冷寒氣。
『人有所操』四個大字綻放紅光,灼熱浪潮鋪開,硬生生將寒意壓了回去。
這時,亂糟糟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伴隨大呼小叫,搞得向遠很不耐煩。
能不能安靜一點!
降妖除魔的時候不見你倆,連個放屁添風的本事都沒有,女鬼快死了,你倆又跑出來搗亂,咋地,還想留她一命,勸她從良當個好女鬼不成。
向遠知道這倆逗比幹得出來,沒好氣轉過頭:「別過來,為兄刀法不精,恐傷到你們的子孫根!」
「不是啊,小遠哥,又來了一個。」
「就在門外,跟著蕭兄屁股後面!」
「放屁,分明是你帶進來的,小遠哥救我。」
還有一個!
向遠心頭大駭,一鬼未除,又生一鬼,前有狼後有虎,他還帶著倆累贅……
不行,必須先斬一個。
向遠知道自己的能耐,能壓著女鬼打,全靠王文敘一手好字,若被前後夾擊,今夜恐有性命不保。
他心生計策,雙目一凜,引刀朝前方的女鬼斬去。
此時的他宛如柳景生附體,心如止水,一刀快似一刀,刀勢宛如狂風暴雨,頃刻間潑開滿樹梨花,如此氣勢洶洶的刀法,眼前縱有活人,也要被細細切成臊子。
女鬼一聲慘叫都沒有,連同霧氣一併消散。
向遠原地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元神消耗過度,再無御刀奮戰的可能。
不怕,沒了沉穩,他還有冷血和逗比。
他沒有第一時間切換冷血的一面,艱難橫刀身前,穩住顫巍巍的手臂,隻身將蕭何和許繼先護在身後。
「小遠哥,今日若能守住陽元不死,定與你結拜為異性兄弟。」蕭何動容道。
「俺也一樣。」
「閉嘴!」
向遠調整呼吸,定睛看向長廊方向,目如猛虎,不怒自威。
一道黑影緩緩走來,似是從黑暗中憑空出現,不著痕跡,不露半點聲音。
向遠輕咦一聲,不是鬼物,落腳無聲而已,是個大活人。
大晚上的,扮鬼嚇人?
來者一身黑袍,蒙頭蓋面,行走無聲,許繼先不知深淺,故而將其當成了鬼物。
「小遠哥,王寡婦的夫家找來了,我昨夜與她歡好,老王怕是饒我不得……」許繼先小聲道。
向遠無視之,冷聲道:「你是何人,為何裝神弄鬼,女鬼可是受你驅使?」
「呵呵呵,你小子有幾分眼界,識得本門馭鬼神術。刀法尚可,帶入山中,找一猛虎投喂,煉成倀鬼也不錯。」黑袍緩緩開口,聲如鬼魅,飄忽不定。
我當然認得,師伯用這招比你厲害多了,揮一揮衣袖就是百鬼夜行。
靈光:我來助你!
向遠得師伯拼死相助,一眼認出對方根腳,不是別家門派,正是藏於南疆的黃泉道。
黃泉道為八大邪魔之一,門中弟子多修馭鬼之術,或者壓根就是鬼物。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段令人防不勝防,遇者少有生還,神秘莫測,故而有關黃泉道的謠言極多,江湖中人談之色變。
向遠知道一些內幕,南疆遍地邪魔,尋常修士難以生存,黃泉道的低級弟子也不例外,不到築基連門都不敢出。
可修行哪有憋在屋子裡的,四處走動,借力磨己才是正理。
故而這些弟子跑出南疆,待本領練得差不多了再返回,也因此,世人少有知曉黃泉道的大本營位於南疆,只當他們無處不在,哪哪都有鬼魅蹤跡。
看女鬼的能耐可知,黑袍馭鬼的本領一般,遠沒有築基實力,向遠估摸著對方是開竅期,實力比自己強出一大截。
正面對抗絕無勝算,只能……
偷襲!
他依計行事,深吸一口氣:「邪魔妖道人人得而誅之,你無須廢話,有什麼本事只管使出來。」
「就是,有什麼本事只管使出來,我們家小遠哥但凡皺一下眉頭就不是帶把的。」蕭何色厲內荏。
「告訴你,小遠哥可是德州四大神捕之一,奉旨御刀,先斬後奏,厲害著呢!」許繼先大聲幫腔。
「哼,你們兩個廢物倒也有趣,打了做成精細鬼取樂。」
黑袍看向向遠,冷笑連連:「你元神耗盡,刀勢已失,能勉強拿刀已是不凡。莫要掙扎,我讓你死得痛快點,如若不然,將你折磨成冤魂厲鬼,那滋味可不好受。」
你人還怪好嘞!
「廢話少說,想要向某的命,先問過向某手裡的刀。」
「那便問一問。」
見向遠不知好歹,死前還在裝腔作勢,黑袍冷笑三聲,右手抬起,五根蒼白細長的手指散開黑色霧氣,引動庭院內風勢,吹得蕭許哇哇怪叫,捂著眼睛不敢動彈。
向遠識得這一招,黃泉道外門弟子修行的爪功『烈陰風』,開竅基礎武學,更加確信對方的實力境界。
能斬!
他低喝一聲,收刀於身側,另一手揚起王文敘的墨寶,借浩然正氣壓制陰風,而後一個健步衝出。
靜謐黑暗之中,只見刀光一閃,如寒星一點,破空而至。
向遠雙眸冰冷,眼中除了黑袍再無其他,御刀不復猛虎之意,其勢如天外來星,其疾如電,其鋒無匹,此招一出,如孤星劃破夜空,追月而去。
心如止水,意如流星,迅猛,精準,致命。
天刀一式,孤星追月!
黑袍譏諷向遠自尋死路,單手負後欲顯邪魔威風,突然眼前一亮,刀鋒未至,殺氣已至,令他心生寒意,手足無措,頓時亂了陣腳。
不可能,他元神耗盡,如何能駕馭這般刀法?
不對,他的氣息變了,適才猛虎,此刻……
是他?
不是他?
銀光一閃,向遠和黑袍錯身而過,向前沖了兩步才堪堪停下。
剛學會的殺招,暫不熟練,以後多斬殺幾個敵人就好了。
這一刀,直接把向遠的元神精力耗盡,冷血上線就沒了後續,身軀搖晃一下,差點沒有摔倒。
此時,向遠還有三分之一的逗比沒拿出來,畫風不忍直視,蕭許在看,他不願意同流合污,微微側過身,低眸轉頭:「閣下問過了,向某的刀如何?」
黑袍沒說話,以沉默作答。
砰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胸腹污血流出,染紅大片地面。
一聲輕響,黑袍的屍體上炸開幽綠鬼火,屍身一瞬點燃,火勢兇猛,眨眼只留下一片焦黑。
這一幕也在向遠的意料之中,他點了點頭:「既不言語,想來向某刀法不差,讓閣下盡興了。」
「啊這這……」
蕭何瞪圓了眼睛,死死抓住許繼先的衣袖,一隻手指著向遠,阿巴阿巴說不出話。
許繼先也是愣了,被撲面而來的逼氣驚醒,隱隱察覺一股濕意,抬手按襠,臉色大變。
「不是,誰尿我褲襠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