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閻浮救我!
小樹林。
急急而奔。
向遠一頭扎進林間小道,正是那晚縣衙捕快們設防的小路,他對此地熟悉,只要不是天黑,絕不會迷失方向。
跟著大部隊走,目標太大,沿途留下痕跡太多,還是一個人輕巧些。
經此一役,他對江湖少俠們有了一個全面認知,初生牛犢,一言難盡,無限約等於豬隊友。
得發育三五年才算合格。
這大抵是各家山門放門人弟子行走江湖的原因了,閉門造車只會養出一群眼高手低的廢物,唯有大浪淘沙,方能繼承衣缽,委以重任。
當然,也有一出江湖就拿滿分的,比如明竹,沒有這個大和尚,少俠們聚是一坨翔,散是滿天稀,屎殼郎看了都搖頭。
向遠邊走邊琢磨,以後再有類似組團推塔的事情,不能說上就上,除非人數精簡,否則就放他一個人在外面打野。
一擁而上,一鬨而散,實在太亂了。
向遠沿怒水河畔奔走,再有三五里便是玉林書院前的大道,心下稍定。
五毒教來了多少人不知道,有多少高手不知道,但這裡是奉先縣,就像六扇門不敢輕易涉足南疆,五毒教也不敢貿然闖入西楚,上了大道就安全了。
再不濟,一嗓子喊來王文敘,誰能傷他?
嗡喻嗡類似蚊蟲振翅聲傳來,向遠橫刀轉身,看到一通體紫金色甲蟲,其體型之大,竟有拳頭大小,
在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隻甲蟲生有四翅,每一對翅膀都薄如蟬翼,又堅韌有力,飛行速度極快,振翅間發出的獨特聲音仿佛某種信號,又像是一種防禦手段,聽得人心生厭惡,腹內有翻江倒海的嘔吐感。
見甲蟲直面自己而來,向遠暗道不妙,擔心追兵即刻趕至,抬腳踢起一塊石頭,筆直打向甲蟲.——..左側一米的樹幹。
沒打中!
不知是蟲子躲開了,還是向遠沒練過準頭太差,這一擊純屬多餘,還不如他提刀硬上。
甲蟲必然來自五毒教,一刀砍下去,鬼知道會爆出什麼漿液,向遠不敢來硬的,扭頭狂奔,好似一支離弦之箭,速度比棗紅快馬更勝三分。
身後,甲蟲陡然加速,飛快拉近和向遠之間的距離。
待二者接近,向遠側身躲避,險些被甲蟲咬中後頸,
甲蟲拍打翅膀飛出,前方不知何時多出一道身影,抬手一招,將落下的甲蟲穩穩接住。
是一位女子。
向遠觀其扮相,驚訝對方來去如風的身法,想破頭也不明白,明明離了大部隊,為何還會被追上。難道那裡有一位天命之子,命不該絕?
殷慕指尖拂過掌中紫金甲蟲,一雙眼晴死死盯著向遠,口音生硬道:「你這楚人,滿身藥香,
今日為我所得,可拿你做個百寶囊。」
五毒教口中的百寶囊和其他家的解法不一樣,百寶是蠱蟲,囊是活人,將毒蟲塞入活人體內,
以活人血肉飼養,再決出一頭蠱王。
凡為百寶囊者,每日遭毒蟲噬心,全身遍布孔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慘狀令人膽寒。
向遠在衙門聽過這般說法,橫刀在手:「這位前輩,害你五毒教者是黃泉道弟子,吾等降妖除魔,你怎能恩將仇報?」
「恩?哪來的恩,楚人的大恩大德?」
殷慕冷冷一笑:「用你們楚人的話來說,我蠻夷也,不服教化,只知恩將仇報!」
這就是不講理了!
向遠臉色一寒,話到了這個份上,他們老實人不惹事更怕事,但事到臨頭也不是好欺負的。
殷慕收起用於追蹤的紫金甲蟲,看著身為人藥的向遠,暗道一聲造化,不管留著作為百寶囊,
還是賣給其他家作為爐鼎,都是一筆好買賣。
這波血賺!
她五指揚起,大拇指扣住無名指,捏了個奇怪印訣,遙遙對著向遠劈出一掌。
五毒教雲纏碧煙掌。
此功誕生於南疆,五毒教前輩高人觀山中之嵐所創,乍一聽頗有詩意,但考慮到南疆的山間雲霧多為毒瘴,可知這套掌法有多麼兇險。
掌勢如雲中之影,忽上雲端,忽沉山谷,變幻莫測,靈動優美,劇毒碧煙隨掌風遊走,如毒蛇蓄勢,處處隱藏殺機。
殷慕一出手,向遠就知道壞了,這蠻夷是築基期高手,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
開竅期無細分的小境界,通常情況下,依照開啟九竅的多少,默認為九個階段,九竅齊開為圓滿,圓滿便可衝擊築基瓶頸。
向遠的第一個口竅還沒完全打開,縱有諸多絕學傍身,外加血靈芝換血洗髓,也只能對抗開了四竅的同階強敵,以開竅的實力越階斬殺築基,只有夢裡才敢想想。
換冷血,上次的教訓記憶猶新,莽夫只會加快死亡;換逗比,這裡可沒有血靈芝,逗比八成也束手無策。
硬上打不過,他稍加沉吟,一計浮上心頭。
向遠低吼一聲,雙臂奮力,瞬間膨脹一圈,虎嘯刀舞動狂風,吹開連綿掌勢帶來的碧煙毒風。
狂刀舞動梨花,滿樹綻放,刀光華麗到了極點。
一隻五指細膩雪白的手掌穿過重重刀光,避開刀鋒,似快又慢,似疾又緩,不偏不倚印在向遠胸口。
向遠強行扭轉刀鋒,欲斬斷近在尺的手腕。
幾抹銀光遊動,殷慕手腕上的銀鐲子變化成四五條通體銀白的小蛇,叮叮噹噹擋下虎嘯刀鋒,
落下的白皙手掌又快三分,吐出真氣暗勁,將向遠打飛出三米遠。
向遠胸口血氣翻騰,以無相印法移走了穴位臟腑,才沒有一擊重創,但築基期的攻擊哪那麼容易化解,帶有劇毒的真氣遊走體內,使得他臉色鐵青,險些一口鮮血噴出。
不能噴,留下血漬,蠻夷得之,他更加無法脫逃。
向遠硬生生咽下一口鮮血,只覺咽下了一把刀片,胸腹如同火燒。
他拄刀半跪,大口喘著粗氣,一副重傷無力的模樣。
「身手不錯,刀也不差。」
殷慕看了眼手腕,四五條銀白小蛇被虎嘯刀砍斷,落地後仍在扭動。
在她低頭的瞬間,向遠抬起袖子,扣動機關打出一支淬毒短箭。
七步之內,殷慕若無罡氣護體,必死無疑,
殷慕輕輕揮了下手掌,雲霧變幻,五指如柔雲,捲動袖袍將毒箭拍落在地,一臉淡然看著向遠手腕上的袖箭:「還有兩支,你大可接著試試。」
她打著生擒向遠賣個好價錢的念頭,沒有第一時間使出殺招。
「試試就試試,誰躲誰孫子!」
向遠大喝一聲,嗖一下,又是一支毒箭射出,不出意外,這支毒箭依舊傷不了殷慕。
第三支毒箭射出前,向遠抬手從懷中取出一個藥包,猛地對殷慕砸去。
「看暗器!」
藥包飛行速度比毒箭慢了不知多少,而且細繩紮緊,殷慕都不用躲,抬手就能接住。
有句話說得好,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殷慕出身五毒教,最知毒藥厲害,拍落第二支毒箭的時候,微微側頭,不打算和藥包產生接觸。
膨!
第三支毒箭射出,正中藥包,霧時間白色粉末飛舞,瀰漫大片區域。
三晚不過崗!
向遠二話不說,轉身對著怒水河面祭出孤星追月,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扎入水中。
三晚不過崗是許繼先特製的蒙漢藥,號稱能讓開竅期連睡三天三夜,對築基期是否有效,向遠不得而知,只知道袖箭號稱能射築基期,沒有罡氣護體必死無疑,結果屁用沒有。
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向遠一頭扎進水中,隨湍急河水消失不見。
殷慕單手掩住鼻息,另一手推開毒風將蒙漢藥打散,細膩肌膚接觸少許,不敢大意,取出藥包里的瓶瓶罐罐,一連服用了好幾枚解毒丹。
她惱怒自己中了算計,竟被一個毛頭小子得,望著湍急的河水,面色絲毫不亂。
嗡嗡喻紫金甲蟲飛入水中,另有兩條墨綠毒蛇相隨,追殺借水遁逃離的向遠。
「跑,你能跑到哪裡?」
再說向遠這邊,入了怒水河,才知這條河因何得名,水流湍急,暗流洶湧,似蛟龍作亂,進去容易,出來就難了。
他有神功護體,閉氣順流而下,被水流衝到岸邊,喘著粗氣,滿身水漬爬上岸。
虎嘯刀在手,只是失了刀鞘。
嗡嗡嗡陰魂不散的聲音鑽出水面,向遠大驚,隨便挑了個方向鑽入林子。
沒跑出幾步,兩條毒藤快如閃電襲來,向遠橫刀斬了其中一條,被另一條毒蛇咬中手臂。
他一把拽下毒蛇,扔在地上便是一刀。
耳畔嗡鳴作響,視線恍惚,只看到紫金甲蟲的身影朝自己飛來。
難不成天要亡我?
向遠拄刀難以站立,一股陰寒之氣自掌心散開,他眼前一亮,咬了咬牙,屏氣凝神閉上雙目。
閻浮救我!
幾個呼吸過後,瑩白大門出現在面前,他五指扣住玉璧,跟跪著撞開大門,身形一躍消失。
紫金甲蟲在門前飛舞,追隨藥香沖了過去。
啪嘰!
被螢光擋下,跌跌撞撞落在地上。
顯然,只有手握玉璧的向遠能進此門。
大門消失後,殷慕追至此地,看著地上兩條蛇屍,再看紫金甲蟲原地打轉,一時不知往何處追趕。
「奇怪,他怎麼不見了?」
「難道—..」
「附近還有高手?」
三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