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寧垂在兩側的拳頭漸漸握緊,他知道顧奕舟說的是事實。
這些日子,他也無時無刻不在審視自己與薛婧的這段關係,究竟值不值得他用跟顧奕舟的友情作為交換。
但後來,他還是認命了,不論薛婧對她怎樣,他愛過她一次,不想她落到太悲慘的結局。
「江城的餐廳我已經在出手了,等事情辦完,我估計不會再待在這邊了,阿舟,算我最後一次求你,再饒她一次,之後,她若還執迷不悟,無論她是死是活,我都不會再管她。」
顧奕舟深深看了蔣寧一眼,將嘴裡的煙霧吐出來,
「你說的,最後一次,從此我們兩清。」
顧奕舟說罷,菸蒂彈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頭也不回進了別墅。
蔣寧看著顧奕舟的背影消失在門廊,渾身虛脫一般,倚著車身,半晌,吁出一口氣。
……
薛婧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幾天了。
這裡四處不透光,像個用鐵做成的牢籠。
空氣中泛著濃烈的腥臭味,她能活動的地方只有一張很小的木板床。
床上是光板子,沒有被褥,也沒有枕頭。
地面有著及腳背深的臭水,水裡面有數不清的蟑螂,老鼠。
外面的人每天給她送飯的時候,會帶一支手電筒,薛婧每次都能看見那些蟑螂,老鼠興奮地在水裡竄來竄去。
薛婧幾乎不敢躺下,每天都是以極其防備的姿勢感受著四周,生怕一個不注意,那些蟑螂老鼠會順著床架爬上來。
起先幾天,薛婧還會抗議,她使勁敲門,大罵,叫囂著讓外面的人放她出去。
可外面的人,根本沒長耳朵似的,對她的叫罵充耳不聞。
喊了幾天,她情緒漸漸崩潰了,趁著送飯的人進來時,又開始哭泣著哀求,
「求求你了,放我出去,我有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只要你能放我出去。」
然而,仍舊半點用都沒有,有時候,那些送飯的人被她纏得緊了,不耐煩,甚至會粗魯地一腳把她踹到地上。
她摔進臭水裡,有老鼠順著她的小腿往上爬,她害怕的心臟都快停了,從那之後,連求情也不敢了。
她開始寄希望於蔣寧,她被那群人抓住之前,給他發了求救信息的,他如果看到,絕對會來救她。
她等啊等,等啊等,都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了,她分不清外面此時是幾時,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她的希望逐漸變為絕望,她想,蔣寧一定不會來了,是的,他上次就已經說過了,他會試著放棄她。
薛婧意識開始變得不清醒,大多數時候迷迷糊糊,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光鮮亮麗,前呼後擁。
偶爾清醒,嘴裡污言穢語,想起什麼罵什麼。
蔣寧進來的時候,薛婧正在大罵。
「顧奕舟,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你這樣對我,一定會後悔的!」
「蘇綿綿!你這個賤人,你橫刀奪愛,搶走了我的阿舟,我的阿舟啊,我愛了他整整五年,你憑什麼?你究竟憑什麼?」
薛婧的聲音因為長期謾罵,變得嘶啞,此時響徹在這間黑暗陰森的房間裡,更顯得可怖。
蔣寧隨著開門的人疾步走了進去,在電筒的光線對準木板床上的那個女人時,他一瞬間有些愣住了。
那個形容枯槁,頭髮蓬亂,雙眼憤恨,嘴巴罵罵咧咧個沒完的女人確定是薛婧?
薛婧罵得正起勁,一束光打在她臉上,她下意識遮住眼睛,整個人害怕地縮成一團。
「我不罵了,我吃,我保證乖乖的吃,求求你別打我。」
說完,又桀桀怪笑幾聲,
「你以為我真怕了?顧奕舟,你這樣折磨我,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蔣寧此時已經確定這個人是薛婧無疑了。
心裡的心疼大過震撼,幾步上前,一把抱住薛婧,
「薛婧,是我,我是蔣寧,我來救你出去了。」
「蔣寧?」
薛婧反應極慢地看向蔣寧,隨後搖頭,拼命掙扎,
「你不是蔣寧,蔣寧不會來了,他不會來救我了!」
蔣寧心臟割裂一般地疼,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重新把薛婧抱進懷裡,他不在乎她身上的臭味,不在乎她驚懼之下,對著他又打又咬。
他只想快點把她從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拯救出去。
私人診所里,薛婧打了鎮定劑,總算安靜了下來。
醫生拿著一系列檢查單出來,
「外傷內傷都沒有,身上連淤青都沒有一塊,她所說的有人打她,或許是她臆想出來的。」
「臆想?」
蔣寧眉頭深深皺起,
「您是說…」
「正常人在沒有光線的地方待那麼久,心理都會受到極大的傷害跟摧殘,等她休息好了,建議您還是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薛婧這一覺睡了足足一天一夜。
再次醒來時,一眼看見趴在病床邊睡著了的蔣寧。
眼淚順著眼角不自覺往下流,是蔣寧,他到底還是來了,將她從那個牢籠里解救出來了。
蔣寧聽見床上的人的動靜,驚醒過來,坐起身,正好對上薛婧的眼睛。
「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薛婧哭出聲,
「哪裡都不舒服,頭,身體,尤其這裡,疼,疼得厲害。」
薛婧用手捂著的心口的地方,
「蔣寧,是顧奕舟把我關進那個房間裡的,他太狠心了!」
蔣寧嘆息,
「薛婧,這事怨不得阿舟,他已經對你手下留情了。」
「憑什麼?就因為我揭發了他心裡那個女人?蘇綿綿為此生氣了,跟他鬧了彆扭,所以他才要懲罰我?」
蔣寧搖頭,
「薛婧,放棄吧,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女人,把自己弄成這幅德行,划算嗎?」
薛婧根本不想聽這些,拉著蔣寧的手臂大哭,
「可他也不愛蘇綿綿啊,不也跟她結婚了,蔣寧,你幫幫我吧,只要蘇綿綿跟顧奕舟分開,我有把握能得到阿舟,求求你了,幫幫我!」
蔣寧沒想到事到如今,薛婧仍舊如此執迷不悟,一把甩開她的手,低吼,
「薛婧,還要我跟你說得多清楚,憑阿舟的身份,怎麼可能隨便跟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他從頭至尾,心裡裝的,愛的都是蘇綿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