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季薇早早就起來梳妝打扮。
這個年代結婚當天穿的衣服普遍是紅色上衣,頭戴紅頭花,要多土氣就有多土氣。
季薇不想跟她們穿一樣的衣服,她要穿就得穿最好的。
宋書景花大價錢從國外買來了一套白色婚紗和髮飾頭紗,在這個年代絕對是頭一份。
季薇看著鏡子裡嬌俏美麗的新娘,想到落在自己身上羨慕嫉妒的目光,驕傲自豪感爆棚。
化完妝之後,外面鑼鼓喧天,迎親的隊伍來了。
陸遠征一身黑色西裝,手捧著玫瑰花進來迎親。
季薇盤腿坐在床上,滿心滿眼地期待。
房門推開,陸遠征和一眾伴郎走了進來。
陸遠征臉上沒有季薇想像中的幸福喜悅甜蜜,只有無窮無盡的冷意和嫌棄,他冷著一張臉把手捧花遞給季薇:「走吧。」
季薇愕然地看著他:「你……」
他怎麼用這種態度對她?
季薇本能的發作,陸遠征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你不想鬧難堪,就把脾氣給我壓下去。」
季薇硬生生把胸腔里的氣憤都憋了回去。
陸遠征給她穿上鞋子,牽著她的手下樓。
樓下很冷清,沒有道喜的親戚賓客,只有季家人。
季建國和唐英紅坐在沙發里,季川坐在旁邊,身後站著季成和季然。
季薇蹙眉。
誰家結婚這麼冷清?
難怪陸遠征不高興。
她也不高興,季家親戚未免太不重視她了。
「爸爸媽媽,親戚們怎麼沒來呢?」
季建國冷著臉沒有說話,唐英紅小聲解釋:「你哥哥出了那樣的事情,我們不想讓親戚來看笑話,就沒有通知。」
其實是丈夫不讓通知。
有的親戚得知消息打電話詢問,也被丈夫四兩撥千斤地敷衍過去了。
她心虛理虧得厲害,就算有疑問有氣也不敢說。
「可那是哥哥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季薇不滿地抱怨:「我的終身大事怎麼能這麼糊弄敷衍呢?」
她這一輩子就結一次婚,搞得像偷偷摸摸一樣,她怎麼開心得起來呢?
她太生氣了,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番話有什麼不妥。
所有人的臉色都冷了下去,就連唐英紅的臉色也不好看。
如果不是季薇,季衍怎麼可能會衝動之下做出那種事情?
而且也是她說顧建平已經退伍了,季衍才沒有防備之心。
她怎麼能說跟她沒有關係呢?
季薇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忙不迭開口補救:「我不是這個意思……」
季建國沉聲道:「你什麼意思都不重要,婚禮就是這樣,不滿意也沒辦法。」
季薇死死咬著下唇,眼眶通紅地瞪著季建國,牽著陸遠征的手就要走:「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爸爸看來是不想要我了。」
季建國確實不想要她。
不管她和自己有沒有血緣關係,他都會跟季薇保持距離。
他堅決不允許夢裡的悲劇上演。
季薇見季建國不吃自己的威脅,氣沖沖地敬完茶就跟陸遠征走了。
上車之後,陸遠征蹙眉道:「你不應該對爸爸那麼無禮。」
季薇沒想到陸遠征也這麼說她,怒火中燒地大聲質問:「我無禮,你難道沒看見,是他們不想要我嗎?」
「你說的話太過分了。」陸遠征沉聲道:「你哥哥年前被抓,你年後就大張旗鼓地辦婚禮,是想讓親戚們看笑話嗎?還是想讓人深扒你大哥坐牢的內情?」
她做的事情經不起推敲。
親戚們七嘴八舌宣揚這件事情,最後壞的還是她的名聲。
季薇心虛地低下頭。
陸遠征怎麼可能看不明白呢?
他眼底閃過一抹輕蔑,不耐煩地說:「薇薇,你懂事一點。」
要是沒了季家那個靠山,季薇什麼都不是,更不可能攀上陸家這門親事。
同理,他已經退伍,不再是軍人,離婚並不受限制。
季薇要是沒有利用價值,他隨時可以跟她離婚。
季薇想明白男人的意思,臉色慘白。
她不想離婚,也不能離婚。
她跟季家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不要自己,她只能死死地抱住陸遠征的大腿。
婚車開往軍區大院。
季薇看著陌生的方向,意識到不對勁兒:「我們不去酒店嗎?」
當初訂婚的時候,宋書景允諾她會在京都酒店舉辦婚禮,一定讓她風光無限地嫁進陸家。
陸遠征譏諷地問:「你讓我舅舅賠了那麼多錢,里子面子都賠光了,怎麼好意思去酒店辦婚禮?」
「那我們去哪裡辦?」
「別人在哪兒辦,我們就在哪兒辦。」
這個年代的婚禮儀式很簡單,婚車把女方接到家裡,簡單辦個儀式就算結婚了。
她不想要這種沒有儀式感的婚禮。
季薇不高興地說:「堂堂陸首長的兒子婚禮辦得這麼寒酸,不會讓人笑話嗎?」
「不會,別人只會誇我爸爸清廉。」
去京都酒店,大張旗鼓地舉行婚禮才會讓人詬病。
季薇被噎得無話可說。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陸家這邊來了很多親戚同事吃席。
結束儀式之後,季薇就回了房間。
房間布置得很喜慶,屋子裡堆滿了她的陪嫁,這些都是她和唐英紅一起去百貨商店挑選的。
這些都是日常用品,應該還有貴重的首飾和存摺一類的。
她前些日子被關在禁閉室,昨天也忘了這一茬,不知道唐英紅把值錢的陪嫁都放在哪裡了。
出家門的時候,也沒見唐英紅給陸遠征。
正想著,陸遠征醉醺醺地進來了,他的俊臉上被人用記號筆塗得亂七八糟的。
他拽了拽領帶,看也沒看季薇一眼,徑直走向大床,往上面一撲,頭埋進枕頭裡,發出熟睡的鼾聲。
季薇坐在梳妝檯前,看著把自己無視得徹底的陸遠征,不高興地拽了拽他的衣服。
陸遠征煩躁地拍了她一巴掌。
啪!
他的力道很大,季薇的手背頓時就紅了,她難以置信地瞪著男人:「陸遠征,你打我?」
陸遠征不耐煩地說:「我在睡覺,你碰我幹什麼?」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在季家受了一肚子委屈,現在還被陸遠征打了,季薇的怨氣比竇娥還深!
季薇忍無可忍地數落道:「今天是我們的新婚夜,你一進屋,也不洗臉,也不收拾自己,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你的眼睛裡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