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明明是艷陽高照的大晴天，可武清學卻覺得仿佛頭頂有一道雷直直的打到了他的天靈蓋上，將他整個人擊得焦黑。
「哎呦喂，我的好徒弟！你有這天賦，怎麼不早跟為師說？藏著掖著做什麼，就算淡泊功名利祿，也沒必要裝瘋賣傻呀！」
聽完趙淵的第二首詩，唐老頭都快樂瘋了，明明一把年紀，卻還跟個小孩似的，像八爪魚一樣黏在趙淵身上不放手，任憑趙淵用嫌棄的眼神撇他，他也全當沒看見。
「為師？唐老爺子之前當過寧王殿下的老師嗎？難怪寧王殿下如此有才，也不奇怪了。」
「那之前那些傳言是？」
「三人成虎，傳言歸傳言，親眼目睹歸親眼目睹，你是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還是相信道聽途說？」
「說的也是，唐老爺子都這樣說了，我還是更傾向於寧王殿下。」
「我早就聽在宮裡當差的朋友說，先帝花大力氣請了唐老爺子來給皇子王爺們教書，雖然只有幾個月，但受唐老爺子教導的皇子王爺也長進頗多，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圍觀戰況的公子小姐們議論紛紛，從一開始的輕視不屑，逐漸轉為搖擺不定，到現在，幾乎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經對趙淵刮目相看。
「不…這不可能！」
武清學原本還信心滿滿，甚至早已想好趙淵虐為手下敗將之後要如何在眾人面前駁了他最後一次面子。
一切都成了泡影。
「武大才子，你這回該不會還要說我是買詩買來的吧？就算要栽贓陷害，也得想點新花樣，老是同一副說詞多沒意思。」
趙淵一咬牙，硬是將纏著他不放的唐老頭推到一邊，轉身朝向武清學，以及武清學身後沉默不語的慕之初，開啟嘲諷模式——
「題是你出的，詩也是我先作的，現在輪到你了，趕緊的，別讓大家久等了。」
「畢竟今日到場之客里有許多都是衝著武大才子來的，武大才子可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趙淵一口一個大才子，頗有諷刺意味。
武清學踉蹌兩步，嘴唇張了張，又閉上，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輸了。
能夠參加宴會的，不是富商之子，就是貴族後代，都是讀過書見過世面的人，不好糊弄。
任誰都看得出來，趙淵連續兩首詩，水準接在他之上。
更何況如今還有唐老爺子的認證……
「不，三、三局兩勝！」
大腦飛速運轉著，武清學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哪怕丟臉，也想抓住最後一絲挽回局面的機會——就算趙淵買了幾首詩，又恰好買到了與瀑布相關的，但同一題材，他多半只會買一首！
再來一局，趙淵必然無法應對！
想到這裡，武清學心中的底氣又多了幾分，咬牙看向趙淵。
此時耳邊響起竊竊私語。
「什麼三局兩勝，比之前怎麼不說？規則不應該在開始比賽之前提前說清楚嗎，比到一半，才額外添加，這是否有些……」
「沒事兒，多比比，武大才子至今還沒吟出詩來呢，我想聽他作詩。」
「哎，雖然我是武清學的粉絲，但不得不承認，他這臨時提出三局兩勝的做法的確有點不妥當。」
「有什麼不妥的？趙淵肯定在背後動了手腳，武清學為自己正名，維護自身名譽，不是很正常嗎？你們一個個腦子被驢踢了？」
輿論已經不再像起初那樣朝著武清學一邊倒了。
越是如此，武清學就越是慌亂。
對趙淵的憎恨也越是強烈。
「哈哈！」
看著武清學的囧樣，趙淵忍不住笑出了聲。
「行啊，三局兩勝就三局兩勝唄。」
他初高中可是語文課代表！
別的不說，詩詞積累量這一點，趙淵可是相當自信。
他眸中射出一道精光，決定給武清學來個狠的——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
趙淵稍稍醞釀了下情緒，慷慨激昂，瞬間將河水奔騰的壯觀局面展現在在場每個人的腦海之中，栩栩如生。
選擇李白的將進酒，也有幾分鋌而走險的成分。
詩仙的才華毋庸置疑。
但這首詩，畢竟沒有遵循七言或五言的格律，而是詩仙自由發揮，句子長短不一，算是仗著才華劍走偏鋒。
屬於李白的時代，將進酒可被稱之為神跡。
但如今的人們接不接受，還真不一定。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當趙淵念到此處時，唐老頭的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因為文學泰斗，唐老頭的感受力和情感細膩程度遠超出於常人，自然能夠千百倍的感受到這詩詞背後的力量和情懷！
他怔怔地望著趙淵，口中喃喃有詞，重複著那幾句震撼人心的創作。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當趙淵念完最後一句詩時，全場一片寂靜。
每個人臉上都寫著動容。
只有武清學，仿佛被什麼東西抽走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一屁股癱軟坐在地上，顫抖著，看趙淵的眼神像看見了鬼似的。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你這庸人肯定是從哪裡買來的詩，這怎麼可能是你寫出來的……」
武清學不斷搖著頭，嘴裡重複著不可能，可在場眾人早已經被趙淵的才華和魄力所折服，哪裡還有人聽武清學瞎鬧騰？
「好絕！」
「這是什麼詩？我只學過七言和五言，從沒想過詩歌還能以這樣的方式作出。雖格律不齊，卻反而有種更加震撼人心的力量！」
「不愧是唐老爺子教出來的學生，幾分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味道了！」
「以前是我們誤會寧王殿下了！」
在唐老頭的帶領下，眾人不約而同為趙淵鼓掌歡呼，一時間，無人在意坐在地上欲哭無淚的武清學。
不遠處的閣樓里，秦王肅王沉默不語，氣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