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1 目標武皇后!
五更之後,報曉的鐘鼓聲從承天門響起,很快傳遍全城。
醴泉坊南街,米老翁從睡夢中醒來,穿好衣服,拿起一根泡在水裡的嫩柳枝,沾點藥粉,開始刷牙。
水盆里倒映著一張高鼻深目,須濃密的面容,這是張胡人的面容。
米老翁洗漱之後,拿著帚出了門,開始掃門外的灰塵。
街巷內,其他坊民也和他一樣,紛紛早起,清理自家街道,很多人都和米老翁一樣是胡人。
醴泉坊本就是胡人聚居的一座里坊。
眾人一邊掃著地,一邊打招呼,閒話家常,長安城普普通通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
米老翁回到屋中,牆上掛著一幅畫像,這是襖教女神的畫像,米老翁是一名襖教徒。
忽然,裡屋傳來一道輕微的「喀」聲,似乎是窗戶被人開過。
米老翁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從腰間拿出一柄短刀,慢慢走進裡間。
屋中坐著一個人,普普通通的模樣,三十多歲,一身褐衣,手中卻帶著一個奇怪的指環。
米老翁盯著指環看了一會後,將短刀歸鞘,走到外面將門窗全部栓死,然後才回到屋中。
「見過密使。」他跪在地上,用吐蕃語說道。
那人一言不發,將指環遞了過去。
米老翁拿在手中,仔細檢查之後,還給那人,凜然道:「密使請吩咐。」
褐衣男子道:「我需要你兒子為贊普獻出生命,你願意嗎?」
米老翁毫無遲疑:「那是他的榮幸。」
褐衣男子點點頭,道:「不愧是大相當年親自留在長安的人,你的忠心我會稟告贊普和大相。」
貞觀十四年,祿東贊來長安,替松贊干布迎娶文成公主。
當時誰也不知道,他離開時,留下了二十四名吐番親信。
這二十四人潛伏在長安城,便仿佛一個普通的胡人一樣,經營著不同的營生。
這十七年來,祿東贊從未派任何人找過他們,誰也不知道他們真實的身份。
米老翁深知祿東贊啟用自己,必是國家發生了大事,心中不禁憂慮,
道:「密使,贊普和大相都還好嗎?」
褐衣男子沉聲道:「不太好。吞併吐谷渾的計劃失敗,援救西突厥的部署,
也沒能成功。大相非常憂慮。」
米老翁咬牙道:「這兩日我也聽說了,唐軍打敗了賀魯。」
褐衣男子道:「等他們消滅賀魯後,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我們,所以你們為國家效力的時候到了。」
米老翁堅定道:「大相需要我做什麼?」
褐衣男子道:「聽說你兒子成為武氏球社的球頭。」
米老翁道:「不錯,我一直讓他訓練馬球,五年前,武氏被接出感業寺時,
我就把他派去了武府。」
褐衣男子點頭道:「不愧是大相的親信,眼光敏銳。」
米老翁低聲道:「只可惜,他雖然很得武元慶信任,卻根本無法接近楊夫人和武順。」
褐衣男子道:「無妨,能接近武元慶就夠了,三日後有一場馬球賽,武府對陣於府,是嗎?」
米老翁道:「不錯。」
褐衣男子道:「讓你兒子在賽場上挑起衝突,打死于志寧的孫子。」
米老翁遲疑了一下。
褐衣男子冷冷道:「有什麼疑慮嗎?」
米老翁道:「我家那小子,雖有血性,性子卻有些,不告訴他原因,他可能不會答應。」
褐衣男子擺手道:「無妨,你可以告訴他,大相需要長安城混亂,需要讓武氏與于志寧起衝突。」
米老翁道:「為何選中于志寧?」
褐衣男子道:「長孫無忌致仕,世家派系中,只有他能對抗武氏,廢王立武時,他也並未支持武皇后。」
米老翁恍然道:「您是想重新挑起廢王立武的矛盾?」
褐衣男子道:「不錯,據我觀察,唐朝貴族都憋了一股怒氣,他們不敢向唐朝皇帝發作,咱們就澆點油,讓他們對武皇后發作。」
米老翁道:「這樣能讓長安混亂嗎?」
褐衣男子淡淡道:「這只是第一步計劃,等你成功後,我自會一步步謀劃,
讓長安陷入混亂。」
米老翁道:「我明白了。」
褐衣男子道:「事成之後,你兒子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米老翁堅定的道:「他會以死報效國家。」
立政殿。
李治將耳朵貼在武媚娘肚子上,聽了好一會,卻並未聽到任何動靜。
武媚娘嗔笑道:「陛下,要四個月才有動靜呢,您也太心急了吧?」
李治笑道:「朕也只是聽聽罷了,對了,這是康國今年進獻的一尊青金石觀音,皇后擺在屋中,圖個吉利。」
武皇后接過觀音,只見其色澤如藍天,金屑散亂,光輝燦燦,如眾星於天空中閃耀。
青金石本就有催生助產之效,宮廷命婦多喜此石,又是一尊觀音,就更加吉利了。
武媚娘微笑道:「多謝九郎。」
待李治離開後,武媚娘將青金石觀音拿在手中,不住把玩。
張多海忽然走了過來,低聲道:「殿下,武元慶身邊的那顆暗棋,有動作了。」
武媚娘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冷冷道:「他做什麼了?」
張多海道:「他悄悄命人打了柄月仗,用的柘木,估計是想用月仗殺人。」
武媚娘道:「最近府中有馬球賽嗎?」
張多海道:「三日後,與於府有一場,于志寧的孫子也會上場。」
武媚娘望著觀音,緩緩道:「此人潛藏極深,若非長孫無忌幫忙,吾也未必能發現他。你說他的目的是什麼?」
廢王立武時,武皇后與長孫無忌暗鬥十分激烈。
兩人都在對方身邊插滿眼線,武媚娘曾一度占據下風。
後來有一次,武媚娘吃了大虧,便花費極大精力,將每一個武姓成員身邊之人,都仔細詳查。
結果不僅查出長孫無忌的細作,還查出武元慶身邊有個可疑之人,竟與十幾年前的祿東贊有些關係。
武媚娘不動聲色,命人暗中監視,直到今日,對方的狐狸尾巴才終於露了出來。
張多海道:「肯定是想對付您,挑起您與于志寧爭鬥。」
武媚娘道:「如此來看,果然是吐蕃細作了。」
張多海冷哼道:「這幫吐蕃人竟敢對付您,簡直是不知死活!」
武媚娘眉頭緊,露出思索之色。
張多海道:「殿下,怎麼了,既然知道他們的陰謀,直接清理就是,何需煩惱?」
武媚娘警了他一眼,道:「吾擔心的不是現在,而是將來。當初吾回府時,
就瞧見武元慶將吐蕃人帶到後院。武元慶和武元爽留在長安,始終是吾的隱患。」
張多海心中一緊,道:「您想收拾他們兄弟了?」
武媚娘不答反問:「你還記得徐槿剛封充容時,做了什麼嗎?」
張多海想了想,目光一亮,道:「她請旨將她的兄長外放了。」
武媚娘道:「是啊,為此還得了陛下誇讚。你說吾若請旨外放武元慶他們,
陛下會不會歡喜呢?」
張多海笑道:「那是肯定的。」
武媚娘淡淡一笑,道:「那就趁著這次機會,讓他們離開長安吧。」
張多海愣道:「您的意思是,將計就計?」
武媚娘道:「你去安排,先別動手抓人,馬球賽可以比,不過不能死人,于志寧的孫子更不能死。」
張多海凜然道:「您放心,臣一定安排的妥妥噹噹。」
次日中午,李治正在金水河水榭午休,醒來之後,發現內領衛郎將黃伯善正在水榭旁等候。
李治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道:「黃郎將,找朕有什麼事嗎?」
黃伯善道:「陛下,數日前,臣等查到一名吐蕃細作,後來發現那細作似乎在謀劃什麼事,與武府有關。」
李治眉頭一皺,道:「怎麼講?」
黃伯善道:「那細作找了泉坊一名姓米的粟特人,那粟特人有個兒子,在武府擔任馬球隊球頭。」
李治道:「那米姓粟特人莫非也是細作?」
黃伯善道:「臣等正在調查此人,目前來看,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粟特裔唐人。」
李治沉吟片刻,道:「那名球頭最近可有什麼異常舉動?」
黃伯善道:「有,他打了一柄月仗,可以殺人的月仗。」
李治心中一凜,道:「那你的結論是什麼?」
黃伯善道:「臣琢磨著,要麼米老翁是一個潛藏極深的細作,要麼已經被吐蕃人發展成線人,那球頭打那柄月仗,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治道:「什麼目的?」
黃伯善道:「兩日後,武府與於府有一場馬球賽,臣懷疑與馬球賽有關。」
李治沉默了一會,道:「皇后知道嗎?」
黃伯善道:「臣在調查時,發現有一些可疑的人也在盯著那球頭,應該是長秋台的人。」
王伏勝臉色微變,不經意的了黃伯善一眼。
李治道:「如此說來,皇后已經知曉。」
黃伯善道:「是的。」
李治想了想,擺手道:「那這件事就讓皇后處理吧,朕相信她能處理好。你盯著就好,不要插手。」
黃伯善拱手道:「臣領旨。」告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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