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剝奪
每一位嚮導都需要監護人。
監護人的數量會隨著嚮導的等級提升而增加。
「當我的監護人？」千枝抬頭看了看面前的西維爾。
男人很高，即使躬下身子，她也才剛剛夠到他的肩膀。
「第一區的陽光要比第九區明媚很多，更適合植物系的嚮導生活，」他向她眨眨眼睛，睫毛撲扇撲扇似孔雀的翎羽，制服上的徽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而且嚮導會更靠近皇族，不管是在地位上，還是在財富上。」
有許多的平民嚮導，以嫁娶皇族作為自己的目標。
所以第一區的嚮導不僅人數多，而且等級更優越。
千枝看著西維爾的湖藍色眼睛和藍色的頭髮。
讓她想起她曾經寄宿在孔雀的羽毛之下，將藤蔓纏繞過去。
它的血液有著暖暖的香氣，像是烤雞。
讓千枝猛地咽了下口水。(﹃)
她還真有點饞了。
突然出現的想法讓千枝的眼眸猛地亮起來。
但與此同時，她的手指被倏地攥緊。
薄瀾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
他一直緊緊盯著千枝的表情。
他看見她原本淡漠的小臉在聽到西維爾的提議後，驟然帶了點生動的色彩。
這讓薄瀾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揪緊了，絲絲縷縷的酸疼。
狼原本是極為專情的動物，擁有狼精神體的他也一樣。
在千枝牽住他的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將他的那顆心交了出去。
即使，她的身邊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人出現。
「很抱歉，格溫上將，」少女甜軟的話語打斷了薄瀾紛亂的思緒，「薄上將已經是我的監護人了。」
千枝感覺有點遺憾，但是第九區的空氣和溫度她很中意。
比起陽光充足但高智能化的星系，她更喜歡植物更為繁盛、更接近自然的地方。
還有她的嚮導等級不足，並不能再獲得一名監護人。
除非，將薄瀾換掉。
也因此，她感受到了緊握著她的手的男人強烈的不安。
自從她標記了薄瀾後，有時就可以通過肢體和皮膚的接觸感受到男人的情緒。
雖然她不明白薄瀾剛剛在想些什麼，但是這股不安的味道也同樣誘人。
發澀的甜苦味，醇厚地在她的舌尖上發酵。
讓她想儘快品嘗一下。
但是在她說完拒絕的話之後，這股味道就發生了變化，變得更加粘稠甜膩。
喜滋滋的，就好像泡在糖水裡了一樣。
薄瀾溫和看著千枝的表情不變，但那雙棕色獸耳肉眼可見地立了起來。
如果他的尾巴也異化出來的話，現在一定是瘋狂地搖個不停。
她果然.還是更喜歡他一點的吧！
「哎真是可惜，」西維爾蹙眉輕嘆，「我還是非常、非常喜歡您的。」
雖然他是哨兵，但是在第一區非同一般的地位、過於俊美的外貌，以及貴族的身份，都足以得到嚮導們的青睞，更別提他要刻意地去獲得一個女孩的好感了。
西維爾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強烈的想法，想要更多的獲得面前少女的目光。
「我也很喜歡您，格溫上將。」千枝回答得坦蕩又乾脆。
她暗暗在心裡補了一句。
特別是你身上的烤雞香味。
西維爾愣了一下，又笑出來：「真是何其榮幸得到千枝小姐的喜歡。」
他再次躬身，禮貌地做了一個吻手禮，「我想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希望下一次，您不會再拒絕我了。」
而且他有預感，面前的少女不會止步於此，她的思維、她的精神力，要遠超C級的水平。
安格瞪著千枝和薄瀾相握的手，厭惡、艷羨、嫉妒、憤怒，各種各樣的情緒在他的心臟和大腦中盤旋，變幻成猙獰的精神圖景，讓他連表情都變得無比扭曲。
他和絕大多數哨兵一樣，厭惡嚮導，離不開嚮導。同時也憧憬著，這樣的嚮導。
嘎吱嘎吱。
他的利爪不受自己控制，迅速地伸出，劃爛了長桌。
「——糟糕！安格上將的精神波動幾乎到達了100%！」一旁的執行官發現了異狀，在觀察到精神儀器後立刻大喊。
旁邊的哨兵們紛紛站起來，試圖將安格包圍起來。
「他需要精神撫慰！」
「不行！他馬上就要狂化了，不應該讓這樣危險的哨兵靠近嚮導！」
「快封閉區域！保護嚮導！安格上將情緒為什麼會波動成這樣！」
「——我們需要指示！是否同意將完全狂化的他擊斃！」
嘈雜的聲音在安格耳邊轟隆隆響著。
哨兵的風刃、破空的槍聲，還有晃動的人影在他的身邊划過。
一寸寸獸類的骨骼從他的脊椎骨上凸起，讓他不得不保持著伏地的姿勢，獠牙、豎瞳冒出，連理智也即將被他拋在腦後。
安格像一道不可能被捉住的幻影一樣，向千枝的方向襲來。
「請幫幫我.」他聽到了自己最後的嗚咽。
千枝透過薄瀾高大身軀與胳膊中間的縫隙，看著剛才還幸災樂禍的男人，瞬間變成了喪失理性的狂獸。
諷刺的是，現在已經無法挽救的他，正試圖祈求著現場唯一的嚮導——她的撫慰。
「千枝別怕，」薄瀾沉穩地將她護得嚴嚴實實，「他不會傷到你的。」
但他感到手臂上有輕軟的東西滑過，這種舒服的感覺順著皮膚到達他的精神深處，惹得他輕顫了一下。
是千枝的精神體，一段長長的菟絲子枝條。
它越伸越長，甚至跨過了薄瀾的保護範圍。
安格嗅到了香甜的味道。
那是千枝釋放出來的嚮導素的味道。
他拱起腰背，猛地朝那段枝條俯衝過去。
「千枝！」
薄瀾瞳孔驟縮，那段枝條延伸得太遠，就算他現在衝過去，用肉身去擋也來不及！
如果讓千枝的精神力受到損害，他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但下一秒。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段枝條刺入了安格的眉心。
而被迫突然連結精神通路的男人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安格那些扭曲黑暗的精神圖景被那些柔軟的藤蔓纏繞，它們越纏越緊。
直到圖景崩裂，被毫不留情的藤蔓撕扯成不可拼湊的碎片。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安格在腦海里聽見千枝依舊柔軟，但極致冷漠的聲音。
——我不會讓他們殺了你，我也不會讓你的精神圖譜得已淨化。
——你將會徹底失去你賴以為傲的一切，這是你故意想要傷害我的哨兵的懲罰。
每一株植物在末世，都需要有保護自己的手段。
千枝的確很柔弱，但是她知道自己與輕易會被摧殘的嬌嫩花朵不一樣。
她擁有攀爬和吸取能力極強的藤蔓，但最重要的還是擁有寄生的夥伴，和賴以生存的土壤。
到了這個世界也一樣，哨兵就是她生長的養分，所以她不能允許有任何人傷害到他們。
倒在地上的安格獸形的狀態已經完全消散。
拿著檢測儀器的執行官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將儀器貼在失去意識的男人的額頭上。
片刻之後，檢查出來的消息讓執行官一驚。
「安格上將的負面情緒已經全部淨化！」
但下一刻，他的聲音驟然變調：
「安、安格上將的精神力為零，精神體已消散儀器他已判定失去擔當哨兵的資格！！」
西維爾看向將藤蔓收回的千枝。
幾乎所有嚮導都可以發起精神力攻擊，但大多數只是會讓哨兵們精神圖景攪得更加渾濁，促使他們加快狂化的進程。
但是像這種治癒型攻擊的，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而且嚮導們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深入到狂化哨兵的精神圖景深處。
到底是一種憐憫，還是一種更為殘忍的剝奪呢？
對於即將面臨死亡的普通哨兵來說，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解脫。
但對於一名成名已久、風頭正盛的第七區上將來說，他擁有的俾睨整個第七區的強大精神實力，是一種榮譽和驕傲。
而她的致命一擊，將安格最引以為傲的東西全部擊碎。
甚至要比死亡還要痛苦。
僅需要一眼，千枝就看穿了安格。
西維爾深呼一口氣，抑制住從身體深處蔓延上來的興奮感。
明明是株毫無攻擊性的柔軟植物，卻輕易地能夠刺穿看上去比她強大得多的對手。
她擁有著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堅韌。
這讓他對她更感興趣了。
甚至想貪婪的擁有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