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豹
「布朗？」薄瀾皺眉，「她進去多長時間了？」
「有有半個小時了吧。」
「而且布朗嚮導還說，她一定會安撫好元帥的。」
「她做不到的。」在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的千枝突然輕聲說。
她看向治療室的方向，沉吟了幾秒，便快速走過去。
「千嚮導！」哨兵們忙不迭地跟在她身邊想攔住她，「按規定距離強制執行停止撫慰的時間要求，還有半個小時呢！而且布朗嚮導也說——」
如果強制停止嚮導的撫慰，還會因此而受到法規的處罰呢！
但他們的話還未完全說出口，就被身邊薄瀾的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任由千枝打開了門。
門開的一瞬間，他們都愣住了。
那個剛剛還在一臉自信打包票會治癒元帥的布朗嚮導，正面色猙獰地高高舉起拳頭，向沉睡的男人砸過去。
愛麗絲高高舉起的手臂被一股力量猛地拉住，然後整個人被甩到了一邊。
差點整個人狼狽地被拍到牆上。
「什麼人敢強制闖進治療室，還攻擊嚮導！」愛麗絲跳起來尖聲怒喝著。
她轉過頭來，想再罵兩句阻止她的人，但看清來人時，神情瞬間帶了點驚懼。
「千、千枝？」愛麗絲嘴唇抖了抖，她的手腕上纏著她熟悉的恐怖藤蔓。
她至今還能記起手腕和精神體被勒緊時的窒息痛苦的感覺。
愛麗絲的臉變得青白，向後退了兩步。
「是我。」千枝冷漠地向愛麗絲點點頭，又向身後的洛薇雅示意，「加西亞教官，能麻煩您將布朗帶走嗎？」
愛麗絲被比她高大了許多的洛薇雅半拖半抱，卻掙扎不願走出治療室的門。
「開什麼玩笑！我也是A級嚮導，論經驗論資歷我都比她強，再說治療時間還沒到，憑什麼讓我出去！」愛麗絲死死摳著門框。
這是她能夠在第九區立下地位的最好機會！她不可能就這麼放棄！
「布朗，」愛麗絲聽見總是笑吟吟的洛薇雅第一次就這麼嚴厲的聲音對她說話，「如果哨兵在治療中主觀反抗，嚮導可以採用強制手段，但格溫上將是因為與蟲族戰鬥，為了哨兵們才耗盡了精神力而被迫關閉，你這樣的做法，將會被認定為治療中的主動攻擊。」
「如果你再不離開，我會按照黑塔規定下的嚮導守則予以處罰。」
「還有，」洛薇雅敏銳地嗅了下愛麗絲身上的味道，愛麗絲身上嚮導素的味道從一個月開始就已經逐漸變淡，「我需要向上級申請，重新對你的精神力進行評定。」
「我可是A級嚮導！需要什麼評定！再說了，連S級嚮導都無法撫慰的哨兵，憑這個才來了一個月的半吊子——」
愛麗絲摳著門框的動作倏地停下來。
她們身後的人們也瞬間安靜下來，因為眼前的景象而睜大了眼睛。
元帥沉睡的、數個嚮導都無法喚醒的精神體。
竟然在千枝觸碰到他手臂的瞬間，立刻冒了出來！
那是只矜貴優雅的黑豹，雖然狀態極為疲憊糟糕，但依然半蹲下來，用臉頰貼著千枝的腰肢，小心翼翼地蹭著她。
連傲嬌的尾巴，也軟軟纏繞著千枝的手臂不鬆開。
守在門口的哨兵看直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裡面那隻撒著嬌的黑豹：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格溫元帥的精神體還會蹭別人」
以前那隻黑豹永遠都是面無表情地矜貴端坐著的！
「怎、怎麼會.」愛麗絲失神絕望地喃喃著，「明明我才是，我才是那個可以安撫格溫元帥的人才對」
她紅著眼咬著後槽牙，看著治療室的大門在她的眼前關上。
「嗷嗚。」面前的黑豹湛藍眼眸因為千枝的碰觸而舒服地眯起來。
連鋒利的爪子都被它藏在粉嫩的肉墊里，裝作一副無害小貓咪的樣子任面前的少女把玩。
千枝輕輕撓了撓黑豹毛茸茸的下巴。
傲嬌的大貓昂起頭，任千枝隨意揉捏。
就差沒有形象地腹部朝上，露出肚子打滾了。
「你倒是比格溫元帥本體要可愛多了。」千枝點了點黑豹的小腦瓜小聲說。
這個男人清醒的時候總是一板一眼的冷硬，連眼眸里的湛藍色似乎都結著千層寒冰。
只有當他沉睡時，才會凸顯出輕顫的纖長眼睫，色澤淺淡弧度柔軟的嘴唇，和深邃漂亮的眉目輪廓，才會注意到他本身的美麗與脆弱。
擁有元帥的頭銜，相當於擁有了不可推卸的責任，和無時無刻勒令自己、約束自己的枷鎖。
好像只有此刻，在遍體鱗傷之時，他才短暫地成為普普通通的伊恩·格溫。
「好了，」千枝低頭，與溫順的黑豹貼了貼額頭，「讓我的藤蔓進入你的精神圖景好嗎？」
黑豹點點頭，順服地趴下來，任由千枝的藤蔓纏了滿身。
伊恩的精神圖景比千枝想像中的簡單多了。
一個簡單修飾的辦公室，被一個巨大的天平填滿。
天平一邊托盤高高翹起，一邊沉沉地壓下去。
壓下去的那一端，千枝聽到的，都是星際人們期盼和譴責的聲音。
「你是元帥，你要負責保護大家！」
「為什麼蟲族還在肆虐，元帥為什麼不能拯救我們！？」
「格溫，上半年蟲族的攻擊頻率下降了20%，但你還需要再努力一點。」
「別讓我們失望！」
而天平被忽視的、高高揚起的一端，裡面只有一隻瘦弱的小豹子，正落寞地甩著尾巴伏在托盤盤底。
在看見少女走到它這一端時，它圓滾滾的小腦袋困惑可憐地歪了歪，又疑惑地看了看天平沉重的那一端。
所有人都會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毫不猶豫地選擇另一端，去吹捧他、讚美他、指責他，誰又會去關注他的情緒，他的心情，以及他本身這個人呢？
「你將自己看得這麼輕，所以才會連自己的生命也不珍惜嗎？」千枝輕聲說。
她蹲下身，將這隻瘦弱無助的小豹子擁在懷裡。
伊恩的哨兵說，無論在怎麼惡劣的戰場上，元帥都會衝鋒在最前面。
他不想辜負人們的期待，太想扛起所有的責任。
甚至選擇消弭他自己。
小豹子眼睛瞪得圓圓的，小爪子軟綿綿地扒拉著千枝的肩膀，小舌頭急切地伸出來，想舔一舔千枝的眼角，同時還發出軟乎乎的叫聲。
她的表情怎麼悲傷？不會是它自己又做錯了什麼吧？
它怎麼總是這麼笨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