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心愛的新娘
後面的聲音滲人地向她的方向飄過來。
一邊是安德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被黑霧入侵的歇斯底里。
「為什麼、要走、千千——我已經、不是那隻柔弱的兔子了，我已經、變強了，變得比那些、猛獸類哨兵還要強——為什麼不看看我——」
另外的一邊，是從安德的聲音縫隙中鑽出來的，只有千枝才能聽到的男人的聲音。
「為什麼還要離開我呢？」他好像貼在她的耳邊般輕聲嘆氣，「這些愚蠢的生物終將消亡，世界上只會有你和我的存在，那樣不好嗎？」
「滾。」千枝回答的言簡意賅，她將一部分的藤蔓從自己的手指間擲出去。
那些藤蔓落入幻境泥濘的土壤里，張開一片藤蔓的網，將安德與黑霧追逐的腳步攔住了一瞬。
「我的千千好厲害，真棒！」將千枝抱在懷中的艷麗孔雀唇角張揚地上揚，他故意將頭轉過去，用唇蹭了蹭少女的軟軟臉頰。
他的千千好軟好香，他好喜歡。
孔雀將翅膀震開，冰系羽毛飛出，將大量的黑霧凍在原地。
「你那張難看的鳥喙如果還這麼不安分的話，我不介意用毒將你扔在這裡，正好可以拖一拖他們追上來的進度。」溟肩膀上的黑蛇向西維爾齜了齜獠牙。
紫眸的男人神色冷冽，但發現千枝看過來的目光時，立刻柔柔地彎起眉眼，似春雪初融，無比艷麗。
「千千，要不要到我這邊來？」
西維爾秀美的眉毛抽搐著。
「別在千千面前裝模作樣，你這個死毒蛇——」
「——馬上就要到地圖指定地點了，武器準備，注意周圍，保護千千。」伊恩打斷了兩個男人的爭吵，神情嚴峻地將槍握在手中。
距離他們不遠處，現世跳躍點——光柱的光芒一點點亮起。
與它一同出現的，是像龍捲風一般出現的黑色霧氣。
中間的兔子少年像被擺弄的木偶，搖搖擺擺地向他認定的雌性方向走去。
「千、千、千、千」
他的聲音呆板滯澀，好像壞掉的八音盒一樣傳來陰森的迴響。
「精神污染的範圍比薄瀾大了很多。」伊恩看了看微型光腦，蹙眉搖頭。
這次測試給所有的哨兵腦補都植入了精神體檢測晶片，為了保證哨兵在幻境的狀態。
安德的精神污染的嚴重程度很難像薄瀾一樣自行擺脫黑霧。
「這種情況下安德准尉不能和我們一同返回。」伊恩邊補充邊向後退去，黑霧已經在逐漸向他們靠近。
「但是也不能就這樣丟下他。」千枝從西維爾的翅膀里走出來，站在離黑霧最近的伊恩身邊。
明明小兔子哨兵不用來參加測試的，但他純粹的內心就是想要能夠保護更多的人。
如果將他扔在這裡，他該有多難過。
黑霧裡的少年突然露出了一個陰惻詭異的笑。
「那就留下來陪我吧，千千。」少年清潤聲音與男人低潤纏綿的聲線重迭。
「安德」蔥白手指向前伸，黑霧瀰漫，逐漸組成男人骨節修長的蒼白大手。
世界的災厄在哨兵們面前初現本相。
他靡麗得似盛開在地獄奈河畔的殷紅彼岸花，罪惡和惡意供養著他，讓他的容顏邪肆瑰麗到了極致。
溟的深紫眸色沉下去，獸類的直覺在瘋狂叫囂著危險，他的蛇尾蠕動著向前，緩慢地沉入地底。
西維爾將翅膀張開，所有冰刺對準了男人。
但男人好像沒有看見哨兵們隨時準備進攻的行為，反而是神態輕鬆地向前走了兩步。
「如果千千能夠留下來的話，我可以考慮不吃掉這隻兔子。」
他殷紅唇角勾起，眉眼柔和含情，沁著森森寒意的話和他的神情有著危險的割裂感。
「當然，也許不僅是兔子，還有可能——」男人知道這樣的話打動不了千枝，但下一刻——
「好啊。」少女清靈的聲音響起。
「我和你走，讓他們走。」
「千千！」伊恩低吼了一句。
千枝轉頭看了伊恩一眼，他瞬間凝滯，不再言語。
「真的？」男人漆黑髮絲從他蒼白額角垂落，眼眸柔和眯起，但是一動不動的眼輪匝肌顯得他的非人感愈加明顯。
「那寶貝，到我身邊來。」他向千枝張開手臂，舉止端莊正式得仿佛是正在舉行婚禮。
他心愛的新娘總算要走到他的面前。
少女一步一步走過去，而黑霧慢慢從安德身上飄出，以肉眼難以辨別的速度向千枝的方向掠去！
就在這一瞬間。
蛇尾從千枝腳邊的土地里猛地鑽出，它纏繞在千枝腰肢上，讓少女在黑霧撲上來的那一刻敏捷地閃躲過去，並隨著大蛇尾部迅速向後撤去。
與此同時。
西維爾的冰箭與伊恩的冰針在黑霧掠過來的那一刻，像洶湧的巨浪、潑天的驟雨般降落，它們又像皚皚雪山上崩落的震天覆地的積雪，將那些粘稠陰暗的黑霧短暫地壓在下面。
「就是現在！」伊恩一聲低吼。
黑豹一躍而起，銜起安德，所有人繃起全身的肌肉、屏住呼吸，向光柱衝去！
轟隆！
是黑霧將如山般傾覆的冰雪崩碎，向他們襲來的聲音。
它們幾乎在一瞬間掠到他們的面前，向他們吞噬而來！
哐哐哐——
光柱的跳躍現世的門在前一秒猛地合上。
那些黑霧像巨獸般擊打在跳躍之門的透明牆壁上。
伊恩繃著臉，手臂伸出，手攥成拳，惡狠狠地砸在一邊的白色按鈕上。
光柱外倏地展開數道精神力牆壁，將黑霧牢牢困住，下一刻，傾注了無數嚮導精神力的爆破彈瞬間炸開。
刺眼的白光刺破了周遭所有的黑暗，衝破了黑霧的界限，讓它們像高溫下的霧氣，瞬間蒸發！
「結束了？」西維爾將千枝牢牢擋在身後，氣喘吁吁地說。
但伊恩面色陰沉到了極點。
在黑霧即將消失的那一刻，它們又再次凝成了男人半透明的模樣。
他沒有任何驚慌失措，反而向光柱里的人咧開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就好像.他早已經意識到了他們對他做的一切。
「我覺得，」溟表情怪異，「可能不會這麼容易結束。」
他的話音剛落。
帶著他們跳躍現世的門發出了咣當的恐怖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