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他存在的意義
「檸。」
乖乖坐著的金髮少年坐在醫療室的門外，聽見千枝呼喚他的聲音，長長睫毛扇了扇，向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千千姐姐。」
「翠還在裡面嗎？」千枝抬頭看著緊閉的門，走過來摸了摸檸柔軟的金髮。
少年乖巧點頭，又將頭靠在千枝的身側，暗暗地用臉頰蹭著她的手指。
陸沉洲從醫療室里走出來的時候，看見修長挺拔的少年正柔弱地將頭靠在千枝的肩膀上，手臂摟著她的腰肢。
少年很清楚自己的側臉和向上看的動作看上去做稚嫩和單純，所以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
但陸沉洲很清楚，面前的少年看似一臉懵懂，實則暗暗帶著占有的心機。
所以他靜靜在門口佇立了一會，就輕敲了下扶手，讓它發出細微聲響。
它果然吸引了千枝注意，讓她轉過頭，迅速從檸的身旁抽離，向陸沉洲走過來。
陸沉洲假裝沒有看見檸眼裡一閃而過的暗光。
「翠他怎麼樣？」千枝詢問著。
翠的翅膀和觸角的創口被「門」內黑霧感染了一點，幸好被陸沉洲及時發現。
陸沉洲將視線從檸身上抽離，看向千枝，面前的少女一點也沒有感受到他和檸之間的暗潮湧動，全部的心思都在病房的門裡。
畢竟翠犧牲了自己的一隻翅膀和觸角，才讓他們從「門」內成功離開。
這對於一隻極為愛美的小蝴蝶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而且觸角對昆蟲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部位。
陸沉洲輕輕搖搖頭。
「他將一部分的精神力都轉移到翅膀和觸角上，所以撕扯後不會再復原了，」男人摘下金絲眼鏡，蹙了下眉，「而且他的身體裡存在小部分的黑霧，不過現在已經徹底清除了。」
「我現在可以看看他了嗎——」
千枝的話還未說完，裡面就已經傳來了翠有些「虛弱」的聲音：
「姐姐，是你在外面嗎？」
陸沉洲側過身，看著千枝和檸走進去，這個金髮少年走進去之前，與陸沉洲對視了一秒，裡面的意味深長讓陸沉洲的腳步微微一頓。
他錯後幾步，讓自己靠在門邊。
「姐姐！」千枝一進門，翠的聲音就從剛才的虛弱變得歡欣雀躍。
他嬌聲嬌氣地叫了千枝幾聲，突然又別彆扭扭地轉過臉去，好像才意識到自己應該生氣一樣。
「我回來之後，姐姐就不在我的身邊。」傲嬌的少年嘟起臉，臉轉到一邊，鼓成一個小包子狀，雙臂抱在胸前，「我很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他生氣，他吃醋，他也不甘心。
翠知道他的姐姐的心很大，不僅裝有他和檸，還有門外的那個男人，以及她身邊更多的人。
甚至，他知道她還需要什麼。
「對不起嘛，」少女唇邊露出寵溺的笑意，一對可愛的梨渦出現在她的臉頰邊，「我也是在翠醒來之後就立刻趕過來了。」
她想像從前一樣輕撫翠的頭髮，就被少年拉住，將她拽到自己面前。
「那種小兒科的安慰方式，我才不要。」翠的銀眸瀲灩流光，「我要千千，像安撫那些哨兵那樣安撫我，不——」
他又強調著，「不，要比那些人更親密，畢竟我們才是更為親密的存在，不是嗎，姐姐？」
他是陪伴在她身邊的第一個。
她賦予他長久的生命，又賦予了他存在的意義。
他只因為她一個人而活。
涼而軟的吻覆在翠的面頰上。
翠斂下眉眼，看著少女濃密纖長的睫毛掃在他的皮膚上，痒痒的，就好像羽毛撩在他的心尖。
少年修如翠竹的手指發力，大手拂過她漆黑的髮絲，讓它們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同時扣住她的後頸，讓她更貼近他。
他抬頭，下頜繃緊，讓自己的唇迎向她，一點點蠶食著她的空氣。
她小幅度地在他懷裡掙扎，推拒著他的胸膛。
「夠、夠了，翠。」
這個安撫的吻已然變質，綿長又厚重的情感在慢慢發酵。
「不夠，完全不夠。」翠低喘著。
厄喚醒了他，同時也差點就割裂了他的所有關於千枝的記憶。
那種像是失去所有依託的空茫感、心中被剜掉一塊的痛楚感，讓他現在回憶起仍然不寒而慄。
他伸展僅剩一邊的翅膀，向推拒他的少女慘兮兮地展示著。
果然，在看見他的翅膀後，千枝眼裡閃過痛意，手臂垂下去，接受著他的吻。
黏濕的水聲在房間裡迴蕩。
直到深綠色的枝條驀地伸出，擋在翠的面前。
「銀蝶，別再繼續了。千千姐姐已經給了你足夠的安撫了。」一旁乖巧的金髮少年終於開腔。
翠饜足地放開手臂，又瞥了眼檸。
金髮少年瞳仁幽深，伸出的枝條簌簌，似是勸解，又似乎是某種警告。
漫長的時間過去，曾經那個懵懂澄澈的小檸樹，現在也逐漸變成他的模樣。
翠慢條斯理地用指腹抹去千枝唇角的水漬，又親了親她的唇角，看著她被親得水光瀲灩又蘊藏著無數情緒的眼眸，輕輕地笑了笑。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姐姐，你還是和從前一樣，」翠嘆息著抵著千枝的額頭，「即使人類那麼壞，你還是愛著他們，甚至要選擇將自己——」
「——那是我誕生下來就被賦予的職責，」千枝壓住他的唇，打斷他，「而且我也希望翠和檸，能夠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
「沒有你，」他攥緊她的手，銀眸里的光淡淡亮起，「我從一開始就會選擇死亡。」
翠身上閃爍的銀光越來越亮，無數股細絲順著他們相交的手指，慢慢延伸，傳遞到千枝的身上。
感受到少年身體裡傳來洶湧的精神力，千枝瞪大杏眸，想要鬆開他的手。
但是少年貼得那麼緊，就像他曾經作為那隻蝶，在死亡之時緊緊貼在她枝葉上的銀色翅膀。
「我的力量原本就是屬於千千的，只是再一次還給千千而已。」
翠小聲說著，將更多想說的話消弭於重新相貼的唇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