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家庭狗血倫理劇,還是八點檔的
「精彩!實在太精彩了!」
葬禮儀式之後,阿滿直呼過癮,沒想到跟著原野跑一趟還能看到「不孝子倒插燃香,亡者棺桶被褻瀆」這種驚天大戲,足夠她將來吹兩年的一一你們知道嗎?織田信長那大傻瓜敗亡前,我可是親眼看著他把香火倒插進香爐的,那時我就知道他鐵定要完蛋!
而且她還一直在問原野要那五貫錢,織田信長搞出這種飛機,公然「大不孝」,以後根本沒法「父為子綱」,當好大家族族長,沒法要求寄子家臣、在地豪族們的絕對服從。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織田彈正忠家已經完了,離心離德、分行李散夥指日可待。
原野倒沒和她爭辯時間還早,只是沉吟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知道織田信長是個傾奇者,但這已經不能用不守禮法來解釋了,畢竟就算在道德束縛相對輕鬆的現代,他也沒見過有人大鬧親爹靈堂一一這實在太離譜了,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就是發顛唄!他就是個大傻瓜,我們不可能理解大傻瓜在想什麼!」阿滿根本不在意織田信長的死活,也沒有原野對第六天魔王成長過程的那份好奇心,只是關心她的五貫錢,扯著原野的袖子說道,「反正別忘了我們的賭約,我贏定了,你賴帳會爛屁股的。」
「但-—這不是發顛能解釋的吧?」原野不在乎爛不爛屁股的問題,還是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心裡很不爽快。
阿滿也停止了提前追索賭債,原野人品還是很過硬的,她相信早晚能要回來,又眼見他似乎很重視這件事,也開始沉吟:「這次他確實發顛得厲害,是有點顛過頭了,也許還真有點內情——-要不然,我去打聽打聽?」
「快去吧,速去速回!」原野馬上就同意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滿足一下好奇心也不錯。
「給我點錢,我弄點酒去找末森城的人套套話!」阿滿說著話,伸手就從他懷裡掏走了一串大錢,轉身就跑,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假公濟私,自己也解解饞。
原野不在乎這點小錢,但不想她喝酒,不過叫了她一聲她裝沒聽到,三鑽兩鑽人就不見了。他也沒辦法,只能在心裡罵了她兩句野孩子,搖了搖頭就回他分到的小帳篷。
彈正忠家似乎擔心在地豪族武士在這段時間生事,先行擊破,把所有人都拎來參加葬禮,強迫豪族主腦、在地武士和郎黨、領民分開,但不允許他們進末森城,一家發了個帳篷圍著覺王山紮營,而且葬禮完了也不能直接走,要分別等談話等通知後才能返回。
原野一個剛混到尾張戶籍的「流浪武士」地位太低,看熱鬧排不到前面,住宿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位置偏得很,要走好遠才能回去,而正走著呢,抬頭就碰到了前田利春一行人。
前田利春遠遠就行禮打招呼:「這不是野原大人麼,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原野也客氣回禮,再瞧一眼他的身後,只跟著三個不認識的家臣,便又問道,「新一郎大人呢?身體恢復了嗎?」
「托野原大人妙手回春的福,新一郎已經完全康復了,現在正看著家呢!」彈正忠家不放心他們這些在地豪族,他們也不放心彈正忠家,繼承人都沒來,前田利春也一樣,把大兒子前田利久和家老奧村家福都找理由留在荒子城以防萬一,只自己跑來當人質,順便看看風向。
他答完了原野的話,還又很關心地問了一句,「野原大人現在是搬到竹內莊去住了吧?在那邊住的還好嗎?」
「還可以,那裡風景還不錯。」
「那就好,那就好!」前田利春似乎放心了一些,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叮囑道,「要是在那邊住的不習慣,可以隨時搬回荒子城來住,荒子城附近也有風景好的地方。」
他一開始就挺欣賞原野,畢竟是五星醫術達人,被拒絕了一次也沒急躁,覺得可能是原野出身高貴,看不太上他這種沒什麼底蘊的在地豪族,正和奧村家福商量要不要再下點本錢,直接把養女阿蘆嫁給他,結果原野一聲不,直接搬到織田信長領地上去住了,一跑就沒了影。
他當時就有點失望,但剛好織田彈正忠家又出了這樣的事,他也就順嘴提一句,希望原野能再搬回來住,畢竟尾張要亂了,少不了要見見血,有個醫術達人在家裡,能少死一個人也是好的武士家族的繼承權紛爭他見過聽過太多太多了,每次都殺得人頭滾滾,現在彈正忠家就有這苗頭。
原野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這話里多少還是有兩分好意的,哪怕沒想搬家也還是認真道:「那就多謝了。」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見他聽懂了,前由利春也沒再多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留下一句「要小心」就走了,而原野低頭沉思片刻,也回了自己的暫時住所。
又等了好幾個小時,阿滿才打著醉拳回來。
她小臉喝得紅撲撲的,醉態可,再配上豆豆眉和小揪揪看起來就更搞笑了,而且一鑽進帳篷就打了個酒隔,差點把原野給薰出去。
原野十分無奈地給她倒水喝,而她搶過水壺就「噸噸噸」幹了半壺,小圓眼裡滿是興奮:「我打聽到消息了,你絕對猜不到到底是怎麼回事!」
「行了,有屁快放!」原野被她一個噁心到了,沒耐心聽她賣關子,又開始不尊敬她。
「好吧!」阿滿其實也是心癢難耐,早就急著和原野分享八卦了,馬上醉熏熏就往他身邊湊,
像準備和他密謀造反一樣向他問道:「我以前和你說過,大傻瓜兩歲就到那古野城當城主了,這事你還記得吧?」
「記得,怎麼了?」
「當時他太小,有個負責照顧他的乳母-隔,就是池田恆利的老婆,池田恆利死後他孩子還小,又沒了依靠,她就被織田信秀指定為大傻瓜的乳母,隔!」
原野服了,這野孩子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他趕緊把阿滿往外推了推,她喝醉了都快鑽他懷裡了,一個勁拿頭拱他。他又弄濕了木棉巾給她擦了把臉,這才繼續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啊!」阿滿擦過臉後更興奮了,左手虛握成拳,右手食指開始往拳頭裡反覆捅,嘴上還很詭秘地說道,「後來織田信秀打了敗仗回來,就是在小豆坂被今川家和松平家聯手揍了的那次,
他打了敗仗回來臨時停留在那古野城,喝醉了酒,見色起意,就把她給————-你懂吧?」
她說到最後,還又快速捅了幾下小拳頭,用詭異的眼神詢問原野到底懂沒懂,是不是連這種常識也沒有。
原野微微一愣,沒想到還有這種展開,但馬上伸手打掉她的狗爪子,不准她再做這種不雅的手勢,嘴上問道:「後來呢?」
「後來她就失蹤了。」阿滿不滿地揉揉手,但馬上不在乎了,語氣越發詭秘,「我灌醉了好幾個人,打聽到好幾種不同的說法。有人說她當時就被織田信秀掐死了,也有個傢伙說她被收為侍妾,一直在織田信秀的家宅里藏著,還有個傢伙說她被織田信秀帶回了家宅,但土田那女人覺得織田信秀奸*家臣遺,還收為侍妾傳出去太難聽,直接就把她扔井裡了。」
她說到這裡又打了個隔,覺得天地有點倒轉,原野好像正在不停移形換位,摸木棉巾想擦一把沒摸到,就拿起他的袖子擦了擦小臉,補充道,「反正後來我轉了一大圈,套過好多人的話,沒哪個末森城的人最近見過她,十有八九已經死了,極有可能就是土田那女人吩咐人幹的!」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織田信長連柱香也不肯給親爹上,哪怕被平手政秀硬擰著去上香,哪怕周圍有那麼多人看熱鬧,最後關頭還是將香火倒插進了香爐。
原野在那裡低頭沉思,甚至腦補出很多少兒不宜的畫面,比如織田信長的乳母被織田信秀強行拖進室內,衣衫不整,泣不成聲,拼命反抗卻沒什麼鳥用,而織田信長被扶持家臣們死死按在屋外大雨中,拼命勸他忍耐,他則把毫無血色的嘴唇硬咬出了血,發誓一定要-———」
當然,這應該不可能,有點太狗血了,正經歷史劇都要偏到家庭狗血倫理劇上去了,還是八點檔的,但織田信長哪怕事後得知,還同意了乳母跟織田信秀走,應該也是很憤怒的,會非常鄙夷原本還算仰慕的父親,還極有可能最近才在末森城內得知乳母的死訊,於是就厚積薄發-」
不能肯定,有很多細節無法了解到,最少搞不清乳母是什麼時候死的,但極有可能就是如此了。
不如此無法解釋織由信長為何親爹都病重了,還不趕緊派人叫他這個蒙古神醫過來!
不如此無法解釋織田信長為何要倒插燃香,在尾張下四郡所有武士面前鄙夷詛咒親爹!
原野在那裡腦補推測,一腦袋狗血,阿滿以為他沒聽懂,又強打精神給他解釋道:「你還沒想明白嗎?你真是笨死了,你知道乳母代表著什麼吧?
天皇都是乳母養大的,公家也喜歡搞這一套,武家也有樣學樣,孩子都要配一個乳母,再加上大傻瓜兩歲就到那古野城來當城主了,離父母遠遠的,他實際上是乳母養大的一一和土田比起來,
他的乳母才更像他的親生母親,感情一定很深厚!
萬一他的乳母真是被土田弄死的,真是被土田扔進了井裡,也難怪土田會不喜歡他,今天這種時候非要換另一個兒子來答禮。估計她自己也清楚,依大傻瓜的性子,將來非替他乳母報仇不可,
沒她好果子吃!」
,她想歪了,她不在乎織田信長為什麼要發瘋,也不在乎一個無辜女人的死活,類似的事她見的多了,只以為原野在關心彈正忠家的繼承權紛爭,重點放到了土田夫人奇怪的態度上,放在了為什麼土田夫人要支持另一個兒子。
原野點點頭,這些其實他大概清楚,乳母並非單純餵奶,其實還擔負著教育孩子儀態、品性等責任,給孩子以母性關懷,所以曰本歷史上權勢極大的乳母都數不過來,確實是孩子第一親近之人。
這麼看看,阿滿猜測的也許真沒問題,土田好像確實不想讓織田信長繼位,這才推出另一個親兒子來打擂台。
阿滿看他終於聽懂了,也放心了,覺得任務完成自己也沒白喝他的酒,而且醉意終於抗不住,
往旁邊一歪就開始睡大覺,嘴裡還嘟道:「太髒了,你們這些武士家裡太髒了,真的太髒了..」
原野拿出被子來給她蓋上,把她的手腳都塞進被子裡,盤腿坐在她旁邊,目光幽深靜靜思考。
好奇心是滿足了,算是解開了一個歷史迷團,但情況好像變差了。
計劃可能又要改改了,出了這種事,織田彈正忠家的內訂似乎難以避免了,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這時候再去翻新房子大搞裝修不太合適,還是要繼續提高自保能力,以免戰亂一起,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亂兵砍死了。
所以,被和尚們盤剝就盤剝吧,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要趕緊弄筆錢回來應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