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畫皮
慘綠色的血雨,宛如霧氣,覆蓋八方之地,
地面上原本因為所處之處特別,而未曾沾染枯黃的草葉,瞬間便死寂一片。
這一幕且不說溫柔看的瞪大了眼睛,就算是楚青都有些意外,
「這人渾身上下只怕全都是毒楚青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對付詭毒,他在這之前就戴上了天蠶絲手套。
如今看去,果然發現在指尖一類的位置上,沾染了些許綠意。
只是隨著楚青一甩手,這些綠意便落在了地上,發出滋滋聲響。
對楚青的手,卻沒有半點傷害。
將天蠶絲手套脫下收好,楚青環顧了一下這個茅屋。
房間看上去有些簡陋,地方也不大。
除了桌椅板凳之外,在桌子上還有一個箱子。
「這應該就是先前那聯絡人所說的,給誅邪榜上的高手,準備的東西吧?」
楚青來到箱子跟前查看了一下,箱子上沒有上鎖,他將溫柔拉開,隨手一掌拍出,力道震動之下,箱子蓋頓時開啟。
當中也並未暗藏機關。
楚青和溫柔這才來到跟前查看。
這箱子不小,裡面放著的東西卻不多。
三套金絲軟甲,看韌性相當不錯,此為內襯,可擋刀劍。
三套鐵血堂弟子的服飾,看樣子品級不算太高,但足夠用了,這箱子裡主要占據空間的就是這三套衣服。
再往裡面找,還有三個小盒子。
這三個小盒子扁平,四方四角,看不出裝的是什麼。
楚青將這它們拿出來,依次擺開,同樣讓溫柔讓開位置,他先以掌力打開了一個。
不見當中觸發機關,這才將另外兩個分別開啟。
只是這三個小盒子裡裝著的東西,全都一模一樣。
是三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這是——·畫皮!?」
楚青本身精通易容術,而他的易容術則基本上得自於白棋。
白棋曾經告訴過他,孽鏡台中曾經有能工巧匠,製作出了九張『畫皮」,乃是易容至寶。
正常來講,易容術需得在臉上做手段,通過塗抹,填充等一系列手段,讓人變成另外一個模樣。
但隨著時間流逝,人體皮膚本身是活著的,會逐漸帶走臉上的這些痕跡。
時間長了就會出問題。
需得時時刻刻調整···
但是畫皮不一樣。
畫皮的一切法子都可以直接作用在這人皮面具上,戴在臉上之後上面的妝容也不會因為洗臉出汗等情況而出現褪色。
其上有細細密密如同人體毛孔一般的孔洞,可以讓汗液正常排出,看上去和真正的臉沒有任何區別。
佩戴也不會有絲毫不適之感。
想要抹去畫皮上的易容,則需要以專門配置的藥水來清理。
因此可以反覆利用,隨意改變容貌。
並且此物極薄,貼合在臉上之後尋常摩擦不會掀開,就好像是自己的皮膚一樣。
想要將畫皮取下,同樣也有特別的方法。
而這些方法和藥水,白棋都曾經因為楚青的易容天賦而傳授過。
所以楚青看到這三張人皮面具的第一時間,便認出了來路。
「這是個好東西。」
楚青看著攤開在三個盒子裡的三張好似人皮一樣的面具,輕笑一聲:
「孽鏡台這麼多年來,就只有九張畫皮,沒想到為了一個鐵凌雲,竟然拿出了三張—」」
「此物若是落到了易容大師的手中,可以千變萬化,化身成任何人。」
溫柔用手指頭戳了戳,然後對楚青說道:
「看上去,好像人皮。」
楚青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這東西究竟如何製作,我還真不清楚。」
當年他也曾經問過白棋,只是白棋表示他也不知道。
那位能工巧匠做出了九張畫皮之後,也暴斃身亡,製作之法並未流傳下來。
當時白棋曾經開玩笑說,要給楚青也弄來一張。
只是這話,當然也就只是一個玩笑。
卻沒想到,今天一下子得到了三張。
他取出一張,看了一眼溫柔如今的容貌,便拿出隨身工具在畫皮上塗塗抹抹。
溫柔在旁邊撐著下巴看著。
片刻之後,原本乾淨的畫皮已經被塗抹出了痕跡,只是看上去頗為抽象。
他拿出一個小瓶子,取出當中藥水,浸染在棉布上,讓溫柔湊過來。
溫柔老老實實地把小臉遞到了楚青跟前。
楚青一點點的浸透她臉上的易容,最後一把擦去,現出了溫柔那張嬌俏,卻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容。
然後他拿起畫皮,貼合在了溫柔的臉上,
待等將每一個凸起的角落,全都整理服帖之後,楚青鬆開手,笑道:
「成了。」
說話間自包袱里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銅鏡,遞給了溫柔。
溫柔借銅鏡瞅了兩眼,發現容貌跟先前一般無二,只是看上去好像更加自然。
臉上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好神奇。」」
「是吧!」
楚青笑道:
「你有所不知,這畫皮之妙可謂驚才絕艷。
「用得好了,可以千變萬化,用來害人—————也可以叫人家破人亡。「
「這個東西,怎麼用來害人?」
溫柔有些好奇。
楚青便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說有一個高手,在跟人交手的時候雖擊敗了對方,但自己也重傷昏迷了過去。
待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身邊還多了一個嬌滴滴的妻子。
妻子告訴了他新的姓名和身份,那人自然不會輕易相信。
覺得有人是在自己的身上做了手腳。
他質問妻子,甚至想要殺了她,可是柔弱的妻子只是苦苦哀求。
面對柔弱的妻子,他沒法下狠手,便想要看看自己的臉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但是他用盡了手法,臉上的容貌也未曾改變分毫。
這位高手過去並無家人,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妻子的溫聲軟語逐漸讓他迷失,日復一日的,他開始覺得,過去的那些事情好似是一場夢。
慢慢相信自己真的是妻子口中所說的那個人。
而他的妻子待他一直都很溫柔,
本以為日子會日復一日的這麼過下去··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出門打獵回家,就發現,妻子死了。
死的很悽慘,生前被人侮辱,整個房間一片凌亂。
地面上留下了仇人的線索。
那位高手瘋了,他循著線索找上了門。
他武功高強,仇人不是對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說自己從未做過那些事情-———
但是高手不信。
他的妻子死了,現場有信物,也有線索。
憑什麼他們還想抵賴?
他殺光了仇人滿門——但是妻子卻活不過來了。
他借酒消愁,醉倒在了大街上。
恍恍惚惚間,他好似看到了妻子來找他,溫柔的手掌拂過他的臉龐--」-恍惚睜眼,卻是南柯一夢。
他原本以為是美夢,但是當他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臉時,卻發現,這竟然是一場噩夢。
他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
並且身處的,正是被他滅了滿門的那一家。
想要為這家人討回公道的江湖豪傑,已經到了門前。
他們對應武功,確定那高手正是兇手,所有人都對他喊打喊殺。
他想要解釋,卻解釋不了。
他用盡全力,掙脫重圍,回到了他曾經和妻子生活過的地方。
但是那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房子,沒有慘死的妻子,有的只是一片空地。
追殺他的人已經來了,他恍恍惚惚的被人打中,傷勢越發積累,他快死了的時候,看到在人群之外,站著一個白衣女子。
容貌跟他的妻子一般無二。
只是臉上的笑容,再也不是那般柔和溫暖,她對著他,陰沉的笑。
溫柔聽完這個故事,表情變得有些凝重。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好可怕—.」
「你竟然知道怕?」
楚青有些驚訝。
這個故事並不是他隨口瞎編的,而是一個真事。
當時白棋給他講的-—---那個妻子其實是孽鏡台中的一個殺手,同時也是一個易容大師。
她本身不會武功,但是卻有一身血仇,
那個高手,便是她的仇人之一,而另外的仇人,則是被高手滅了滿門的一家。
以武功而言,她想要殺了這些仇人是絕無可能的。
所以,她利用畫皮做局,通過長達半年的時間,讓那個高手徹底相信,自己是他的妻子。
引導那高手去幫著自己,滅了自己的大仇人。
最終那高手也在早就設下的謀劃之中,死於圍攻—
沒有人知道,那高手為什麼忽然喪心病狂去殺人全家。
也沒有人意識到自己成為了旁人手中刀。
他們只覺得自己為江湖除害,他們是大英雄!他們藉此出人頭地!
卻不知道,這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用畫皮和易容術,為自己報了滔天血仇。
也正是因此,楚青一直覺得,這江湖上能夠殺人的從來都不僅僅只是武功。
武功是立身之本。
可若是只知道依靠武功,以力取勝者,難免會落入下三流。
有朝一日成為旁人掌中刀,都不自知。
因為這江湖上真有聰明人,他們玩弄人心,兵不血刃,殺人於無形之中。
當然,事到如今,楚青也不知道白棋所說的這個故事裡,究竟哪一方是善,哪一方是惡。
畢竟他自己都立身不正,又如何界定旁人的善惡?
但這個小故事,竟然能夠讓溫柔說「怕」,倒是讓楚青有些意外。
溫柔仔細想了一下:
「確實是有點可怕.用心很可怕。」」
楚青點了點頭:
「走吧,這些東西算是意外收穫。
「一會回到了城寨之後,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
溫柔問。
楚青笑了笑:
「在我房間裡,做出和我促膝長談的假象。我打算,過來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的計劃,在知道了這裡有一個藏身處之後,楚青便已經在心中盤算了。
詭毒不過是個小人物,不值一提。
真正值得在意的,還是誅邪榜上那幾位但小人物也可能會引來大麻煩,尤其是會用毒的,在江湖上最讓人忌憚。
如今將這個釘子拔了,其他的事情就可以繼續了。
先讓溫柔和『三公子」在房間裡促膝長談,讓人知道『三公子」一直不曾離開城寨。
其後以『夜帝』的身份去找鐵凌雲,告訴他聯絡人的身份,讓他盯著,先不要動手,也不要引起注意,免得打草驚蛇。
最後,楚青來到藏身處·—守株待兔。
這些事情說來複雜,做起來倒是不難。
唯一有些波折的,便是「夜帝』初會鐵凌雲,少不了會有一番暗戳戳的試探,這方面楚青也早就駕輕就熟。
因此不等入夜,楚青便已經重新回到了藏身之處,靜靜的等待對方現身。
夜晚的鬼神峽,好似當真通了鬼神。
峽谷之中罡風呼嘯,每一聲都好似是厲鬼慟哭。
而在鬼神峽的邊緣,此時卻多了一個戴著臉譜面具的書生。
他一身白衣,負手而立,於懸崖邊緣站著,好似隨時都有可能跌入其中。
咳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很突兀,卻並未讓書生驚覺。
他只是微微眉,轉回頭看向了來人,
這是一個老嫗,年過半百,頭髮花白,臉上戴著孽鏡台的臉譜面具。
「枯蝶姥姥?」
書生淡淡開口,語氣之中略顯疑問。
老姬不曾抬頭,只是喃喃自語:
「這是誰家的孩子,這個時辰了,不在家中安枕,怎麼跑到這種地方,吟風弄月?
「來來來,你爹娘若是不疼你,姥姥疼你———如何?」
說話間,她手腕一抖,已經多了一個木頭娃娃。
輕輕晃動:
「你看,這個好玩嗎?」
「不好玩。」
書生冷冷開口:
「莫要沾我,小心人頭不保。」
話落,枯蝶姥姥手中的娃娃已然飛了出去,那書生袍袖一甩,一股罡風震動,木頭娃娃當即被定在了當空。
卻見那娃娃兩臂一展,赫然是兩把鋒銳的小刀,隨著枯蝶姥姥手勢一變。
空氣中頓時傳出了一道裂帛之聲,硬生生將這書生的罡氣撕開,直奔書生印堂而去。
「找死!!」
書生大怒,腳下不變,忽然手臂一提一點,好似畫龍點晴!
眼看著這一指落下,就要點在那娃娃身上。
一道身影忽然凌空落下。
雙手合十,戴著苦相臉譜面具的頭陀出現在了兩者中間。
娃娃的小刀,書生的指頭,同時落在了頭陀的身上。
卻如中敗革,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頭陀臉上的苦相似乎越發濃重,輕聲開口:
「二位同,為何於此大動干戈?」
ps:繼續求月票~感冒狀態仍舊明顯,其他的無所謂,就是腦瓜子嗡嗡的很不舒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