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不見,她的肚子更大了。
聽說雙胞胎後期,走路和呼吸都會很困難。
看著她低頭認真工作的樣子,男人冷漠的黑眸,蕩漾著絲絲柔波。
「老闆,回來了!」
「老闆!」
程秘書和肖秘書見到司矜晏,都挺激動的。
一個月不見老闆,還怪想老闆的。
司矜晏收回落在蘇染禾身上的視線,抬頭與程秘書和肖秘書點點頭。
他回來了?
蘇染禾背脊一僵,放在鍵盤上的十指,都直了。
司矜晏從她工位經過,帶過一身冷冽氣質。
步伐很快,沒有一絲要停留的樣子。
聞著屬於他那股清洌的味道,蘇染禾心臟狠狠一縮。
尤其是他,連個眼神都不給她時,整個胸腔都傳來隱隱的痛。
程秘書和肖秘書:「……」
兩個人面面相覷,眼裡都寫著疑惑不解。
老闆和老闆娘吵架了?
老闆出差這一個月來,老闆娘工作挺認真的。
精神和心情都沒有任何異常。
他們沒有覺察出來,他們夫妻二人吵架。
可是現在,他們卻嗅到了一股,不正常的味道。
「蘇秘書……」肖秘書看著臉色微微發白的蘇染禾,擔憂地叫了她一聲。
蘇染禾抬起頭,看著他們倆,努力地擠出一抹笑容,「昨晚我們電話上吵架了。」
真的吵架了?
程秘書搖了搖頭,低聲吐槽司矜晏,「老闆也太不懂事了,這個時候還跟你吵架,就不怕孩子提前出來跟他打招呼嗎?」
肖秘書安慰蘇染禾,「蘇秘書,老闆就是個愛記仇的人,不開心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夫妻相處就像在做一道菜,吵架就是調味料,要往這道菜添加調味料,這道菜才更加美味。」
蘇染禾笑了笑,「你們真會安慰人,不過說得很有道理,夫妻相處,就像是在燒著一道菜。」
不放調味料,這道菜不好吃,放到調味料了,這道菜的味道就會重了,稍有不慎,這道菜就會被燒焦了。
燒焦的菜,又糊又苦,根本無法下咽,只能倒掉,重新拿起食材再燒一道……
肖秘書明明是想安慰蘇染禾來著,殊不知蘇染禾悟出道理後,往更深的一步想去,想到了離婚——
司矜晏進了辦公室後,一待就是待到晚上。
程秘書和肖秘書都下班了,明啟也在收拾桌位。
抬頭,看了一眼總裁辦,門是緊緊關著的。
明啟再回頭,看了一眼蘇染禾。
見蘇染禾十指在鍵盤飛快敲打著,明啟挑眉,太太還在努力工作呢?
明啟拿起一份,明天要開會用的資料過來給蘇染禾,「蘇秘書,我女朋友來到公司樓下等我了,這份是明天開會要用到的重要資料,麻煩你幫我拿進去給老闆審核。」
明啟的座位比她的還要靠近司矜晏的辦公室,他可是特助,就要總裁辦門口旁邊,起身走過去就行,蘇染禾知道明啟是故意的。
她也沒佛他的意,拿起資料,就過去敲響司矜晏的門。
裡面傳來低沉淡漠的聲音,「進來。」
蘇染禾推門進去,司矜晏端著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睨著外面的夜景。
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頭看了她一眼,便又轉過頭去。
他在對她冷戰。
蘇染禾抿了抿嘴,把資料放到他的桌面上,「這是明天開會的資料。」
司矜晏沒有回應她一句話。
蘇染禾站在那裡,目光幽幽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個時候還喝咖啡,今晚是不想睡了嗎?
「我們能聊聊嗎?」她輕聲開口。
司矜晏轉過身,深邃的黑眸平靜地看著她,「聊什麼?」
蘇染禾直接他的眼眸,「你這次出差,是故意逃避我的吧?」
司矜晏譏諷地冷笑出聲,「我為什麼要逃避你?」
為什麼?
蘇染禾還真說不出所以然來,「這一個月,你都沒有打電話給我。」
司矜晏揚眉,神情冷漠陰霾,聲音夾著冰渣子一樣,說的每一個字,都噴著一股寒意和諷刺:
「蘇秘書是想我打電話給你,哀求你把孩子生出來,祈求你不要離婚嗎?」
蘇染禾心口一緊。
「是想跟我聊離婚的事嗎?」司矜晏轉過身來,黑眸如墨,濃稠得見不到底,看著她時,帶著一絲審視,沒有了以往的溫和。
蘇染禾十指蜷縮,這一個月,她也想清楚了,只要他親口答應她,不會傷害她的任何一個孩子,她就會與他維持這段婚姻,否則,也只能離婚了。
蘇染禾嘴唇微動,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現在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問了M國的醫生,到M國去,可以引產,你要不要過去?」司矜晏抬起腳,往他辦公桌走去,把手上的咖啡杯放在桌面,淡淡地看著她問道。
「……」她現在不想引產了。
見她似乎在猶豫,司矜晏再一次譏誚地道:「司寧的五千萬,買下了你這個孩子?我還以為你的母愛有多偉大呢,五千萬就被買下來了。」
蘇染禾臉色發白,指尖微抖,「司寧說了,他不喜歡孩子,不會插手孩子的事。」
聞言,司矜晏臉色變得更加陰鷙,身上散發的氣質,仿佛零下幾十度,冰霜到處可見。
他睨著她,眼神似刀,「你跟司寧認識多久?就這麼相信他說的話?他說不喜歡孩子,就真的不喜歡孩子?他說不插手孩子的事,就真的不插手孩子的事?」
蘇染禾抿唇,「我的直覺很準的……」
「直覺?」司矜晏黑眸散發著幽冷的諷刺,「你直覺這麼准,不去做破案警察真是太浪費這個異能了。」
蘇染禾有些氣惱,「司矜晏,你別總是諷刺我行嗎?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司矜晏坐下來,身子往椅子後背靠去,「你聊,我洗耳恭聽。」
「司寧的孩子生下來了,你要怎麼處理?」
「好好地把他撫養成人,教育他如何管理公司,培養他成為東燁下一任的繼承人,我所創造出來的財產,全由他繼承。」司矜晏語氣平淡地講述著。
蘇染禾氣紅了眼,「你非要說這些話來讓我不高興嗎?」
「那就把他養到五歲六歲,有記性之後,把他常年關進小黑屋裡,只給他吃發霉發糗的飯菜,小黑屋不會給他床和被子,吃喝拉撒全都在裡面。」
司矜晏停頓了一下,似在做猶豫,其實仔細一看,能看出他眼底翻滾著一股不忍回憶的痛,「每天晚上,都會找一些很有意思的動物陪伴他,比如去了毒的蠍子,爬滿他的身,蟄他咬他,也不會中毒死亡,頂多身上發腫發痛。」
「在冬天的時候,放一堆無毒的蛇進去,夏天的時候,放一堆黑老鼠,實在找不到其它動物,就每天進去抽他幾鞭子……」
「不要說了!」蘇染禾捂著耳朵,光是想那種情景,她的心臟就抽痛無比,即使不是自己親生的骨肉,也不可以這麼殘忍去對待。
「我才說到一半,你就這麼難受了?」司矜晏起身,帶著一身壓迫走過來,站在她的面前,雙眸猩紅冷冽地凝著她,「兩者一,你選前者,還是後者?」
他的語氣很冷,好像是在威脅她,他不喜歡司寧,怎麼可能會讓司寧的孩子當東燁的繼承人?
她選前者,一定會激怒他,他一定會在孩子出生時,第一時間掐死孩子。要是選後者,他真的這麼做了呢?
司寧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這一個月來,胎動頻繁,仿佛母子連心,她不忍心……
蘇染禾紅著眼眶,被她掐滅的那個念頭,突然像魔鬼一樣攀爬她整個心房,她痛苦的身子發涼發抖,牙齒都在打戰:「離婚,我要跟你離婚,司矜晏,我要跟你離婚!」
看著她情緒激動的樣子,司矜晏又氣又心疼,他把心疼她那股情緒隱藏了起來,臉上全是無所謂的冷笑,「可以。」
他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戴在手臂上昂貴的腕錶,「現在民政局已經下班,明天吧。」
蘇染禾愣愣地看著他,他真的同意離婚?
這一晚,蘇染禾回到明珠花園。
蘇錦誠趴著躺在沙發上,劉素珍在幫她按摩背部。
蘇染禾換了鞋走進來,皺眉,「爸,你今天沒有去醫院做檢查嗎?」
「明天再去吧。」蘇錦誠坐起來,整理好衣服。
劉素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他今天又跑去工地上班了,回來腰更痛了。」
蘇錦誠:「就扭傷了一下,沒事兒。」
蘇染禾拉下臉色,「明天一定要去醫院檢查!」
蘇錦誠點頭,「明天一定去,我掛了明天的號。」
劉素珍看著蘇染禾,「今晚怎麼回這邊?吃飯了沒有?」
蘇染禾微笑點頭,「在公司食堂吃了一點,小雪說一會兒打包好吃的回來給我。」
劉素珍:「晏晏什麼時候回來?」
每次蘇染禾回這邊住,父母都要問一次司矜晏什麼時候出差回來。
「今天回來了,但是今晚他要回老宅,我不喜歡回去。」蘇染禾隨便找了一個藉口。
劉素珍一聽,笑了,「那明晚他一定會回來吃飯的,我早上去菜市場買多一些菜。」
蘇染禾看著劉素珍慈祥的笑臉,心情複雜。
要是讓她知道,她要跟司矜晏離婚,她能接受嗎?
要是讓她知道,她肚子裡有一個是司寧的孩子,她能接受嗎?
蘇染禾情緒不穩,肚皮就會發緊。
醫生說這是情緒引起的假性宮縮,有個假字,但是痛是真的。
真正的宮縮,是有規律的,她這個假性宮縮是沒有規律的,但是痛起來,能讓人倒抽一口涼氣。
她痛得皺眉,「爸媽,我進屋躺一會兒。」
九點的時候,章雪提著吃的回來了。
蘇染禾在控糖,章雪買了一份水果沙拉給蘇染禾,自己的卻是小龍蝦。
章雪戴著一次性手套,津津有味地吃著小龍蝦,「時意修下個月就要回來了,他和時意珠通過直播,把我們老家那些滯銷的農產品都賣完了,他們做了件好事,現在他們的名氣可高了。」
蘇染禾漫不經心地吃著水果沙拉,「明天我要跟司矜晏去民政局。」
章雪一聽,嚇得抬頭,嚇得在客廳東張西望。
蘇染禾:「我爸媽到樓下去打麻將了。」
章雪這才收回驚嚇的表情,「你要是被叔叔阿姨知道,你和司矜晏離婚的事,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的。怎麼,想清楚了?」
蘇染禾想到今天跟司矜晏在總裁辦所說的話,苦笑,「我說離婚,他也沒有挽留,小雪,其實我們的感情,沒有外界傳的那麼深,他……似乎也沒這麼愛我。」
剛才還覺得小龍蝦簡直是人間美味,現在卻食不知味,章雪也不吃了,摘下一次性手套,悶悶地道:
「會不會是你傷了他的心?他這齣差剛回來,你就跟他離婚,他不要面子嗎?他可是堂堂東燁集團大總裁,出差第一天回來,就被老婆離婚,他挽留個屁啊。」
「你就不能多等幾天再跟他說?或許人家準備了禮物給你呢?或許人家在謀劃著名一場驚喜給你呢?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跟他離婚,他傷心過度了,還要跪著求你不離婚啊?」
蘇染禾心情很差,「總之決定了,明天去民政局,你先幫我隱瞞一下我的父母。」
章雪知道蘇染禾性格固執,她拿起水杯,連續喝了幾口水,「我會隱瞞的,你不主動跟叔叔阿姨說,我也不會多嘴。」
「總之你們離婚的事,遲早都會被外界知道,到時候你找個機會,跟叔叔阿姨坦白就行。」
章雪摸摸蘇染禾的肚子,對著兩個小傢伙道,「乾媽現在在學習直播,等小修修哥哥回來,我就要加入他的直播間了,到時候乾媽會努力帶貨賺錢,給你們賺奶粉錢。」
第二天。
司矜晏八點半就來到明珠花園了。
車子停在明珠花園門口的公路邊的停車位上。
司矜晏坐在車裡,眸光幽冷地望向小區裡面。
很快他看到了那抹身影,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緊了緊。
前面開車的明啟,看到蘇染禾時,下意識的扭頭,看向司矜晏。
見司矜晏緊繃著下顎線,薄唇抿成一條線,額頭和手背的青筋都凸起,似乎在壓抑著一股很難頂的情緒。
明啟心疼自家的老闆,怎麼到國外出差一個月回來就要被離婚?老闆娘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是不是這一個月來腦子不停的進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