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老三，你們這次休假的日子長，閒著也是閒著，要不去上幾天工？」
「你們今年剛娶了媳婦兒，過年肯定得回來過吧，趁農忙咱家多賺點工分，那到了年底大隊殺豬分肉的時候，咱家能多分點肉，這個年也能過得好一點。」
周家現在的主要勞力是周老頭和周老太，兩人天天去隊裡上工賺工分。
周老太劉春紅有三個孩子，周朝露在縣裡紡織廠當學徒，每個月能拿十八塊工資；周朝陽沒成年，在家裡幹家務多，周平安年齡小，兩個人也都不上工。
正是農忙，大隊上活多。
周老太晚上下工回來，都是累得肩酸腿疼的，一看到身強體壯的老二老三在家裡閒待著，心裡早就不樂意了。
周淮予聽見劉春紅的話，唇角微挑了下，笑得跟個笑面虎似的。
「我看還是算了吧。」
「部隊過年不放假，我和二哥也不回來，肉分多了吃不完咋辦。」
吃不完？！
怎麼可能！
劉春紅急得內心吶喊，可她一個當後媽的，還是自詡把男人前妻的三個當親孩子養的後媽，總不能直白的說這肉她肯定能吃完，硬逼著兄弟倆去上工啊。
幸好這老三從小腦子就不靈光，這話應該是隨口一說，沒發現她的小心思。
「這倒是我的疏忽了。」劉春紅裝模作樣地說完，又長嘆一口氣：「唉，本來還想著咱家今年添了人，等過年喊上你們大姐，咱一家人能好好團聚一下。」
想到結婚後沒再回過娘家的大女兒，周廣才心裡也有些動容。
他和前妻蘇梅是自由戀愛，蘇梅是京市人，他因病從部隊退役後一心想離開京市回農村修養，蘇梅義無反顧陪著他。
大女兒周慧蘭是在他們感情最好時出生的，他不是重男輕女的老古板，對於大女兒周廣才是有偏愛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大女兒和他越來越生分了。
「你有這心就行了，孩子們大了，都有自己的事忙，你也少操點心。」
「誒。」劉春紅應道。
周平安囫圇著咽下一個雞蛋，看向他娘，老氣橫秋地開口：「娘，你不是說大姐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麼，她不是咱老周家的人，喊她回家幹啥？」
他是劉春紅盼了兩胎才盼到的男丁，從小寵溺，說話從來不躲避著他。
周廣才臉色一冷，審視地看著劉春紅。
劉春蘭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在周平安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訓斥道：「小兔崽子，在哪兒聽的糊塗話，還記到你娘頭上了。」
她又和周廣才解釋：「老周，我一直把慧蘭當親閨女對待，為了她勞心勞神的，這些你都是親眼看到的啊，我怎麼可能說這種話。」
周平安疼得嗷了一聲，淚珠在眼眶裡打轉：「娘，是你記岔了……」
「小兔崽子，叫你亂說話，閉嘴。」
劉春紅又是一巴掌拍下來，這次是打在了嘴上，周平安捂著嘴，徹底老實。
「老六也老大不小了，你以後好好管管。」周廣才選擇相信劉春紅。
「誒。」劉春紅鬆了一口氣，可一抬頭，發現周祁川和周淮予也盯著她看。
兄弟倆的眼神，一個冰冷銳利，一個似笑非笑。
雖然一句話沒說，但劉春紅只覺得頭皮發麻，好像自己那點謊言無處遁形。
「老二老三，我平常忙，對你們六弟的管教疏忽了些，你們別介意啊。」
「還有，讓你們上工那事，我就是隨口提了這麼一嘴，不是要逼著你們去，你們平常在部隊裡訓練那麼辛苦，好不容易休個假，是該在家裡好好休息著。」
周家兄弟都低頭吃飯，並不想搭理她。
劉春紅以為兩人相信自己了，繼續說：「不過現在正是農忙，你們儘量別在村里閒晃，我怕有人傳閒話，說你們當兵後就忘了本，不給大隊集體做貢獻。」
劉春紅說的那叫一個真情實意，要不是林阮看過書，她就相信了。
周廣才心裡也有了計較，看向老二老三兄弟倆，語氣是高高在上的命令。
「你們空出兩天，去大隊裡幫幫忙。」
他家是模範家庭，可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被村里人詬病。
周祁川眸光一頓，抬頭看他爹，冷硬道：「沒空。」
「我也有事要忙，沒空。」周淮予附和。
被忤逆的周廣才臉色一沉。
劉春紅裝作關心的語氣詢問：「你們兄弟倆不是在休假麼，還在忙啥啊？」
周家兄弟不想搭理劉春紅，但林阮怕她再說話煩人，不緊不慢地開口。
「娘，你這個思想好奇怪哦。老公和三弟都是軍人，他們保家衛國就是給國家和人民做貢獻，咋能因為他們沒去大隊上工，就說他們沒有集體意識呢。」
「還有，你打聽他倆在幹啥更奇怪，他倆是軍人，每天忙什麼都是部隊機密，你這好端端的打聽起這個，該不會是有人給你許了什麼好處，讓你這麼問的吧？」
林阮三言兩句把劉春紅懷疑成了間諜。
劉春紅都驚呆了，眼睛瞪得老大，看起來很滑稽。
周廣才眉頭蹙起。
林阮沒打算輕易放過劉春紅，給了許霧一個眼神，無辜道：「我先前在京市，就聽說朝陽區有幾個嬸子抓到了一個間諜，咱村里這種小地方不能有間諜吧？」
「也不一定。」許霧裝作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們村幾前年就抓了個間諜。」
周祁川聽著兩人這一唱一和，眼底閃過一抹深思，她們不是有仇嗎？
「不，不是……」劉春紅聽見兩人三言兩句都把自己判成間諜了，話都說不利索了，她破防，她大喊：「你倆別給我扣大帽子啊，我可沒有……」
「誒呀，我知道娘你人好，肯定不是間諜，我相信你的。」
林阮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打斷她，又語重心長地囑咐：「娘，你心思單純，以後還是少說話吧。」
聞言，劉春紅差點一口血嘔出來，什麼心思單純，她分明是在諷刺自己笨！
「也不一定是心思單純，可能是思想覺悟低，這很危險的。」許霧補刀。
劉春紅氣炸了，終於找到辯解的機會，但周淮予這個笑面虎搶先開口。
「爹，你以前不是當兵的嗎？你思想覺悟高，可得好好教教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