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里。
宋老將手腕放在桌上。
林阮伸出白皙指尖，搭上宋老的脈搏，凝著眉診治。
幾秒後，她將手指移開，眉眼還凝著。
「您平日裡，是不是感到精神不濟，伴隨頭疼、嘔吐、健忘這些症狀？」
「都有。」宋老點頭。
林阮垂眸掃過他的腿，抬頭，不緊不慢地詢問：「您十天內昏迷過，這腿就是那次昏迷後落下的病根？」
聞言，宋老面色微頓，眼神多了幾分凌厲。
他昏迷的消息瞞得密不透風，就連蘇景明都不知情，她是怎麼知道的，還精準地指出了時間。
林阮對上他審視的目光，輕扯唇角，態度不卑不亢。
「宋老，您別這麼緊張。」
「我是中醫，見過各式各樣的病症，脈騙不了人。」
看到林阮態度這麼坦蕩，宋老反而有些羞愧。
「抱歉。」
「理解。」林阮在現代也給位高權重的人看過病，知道他們這些人生病，都會引起一方局勢的動盪，所以很謹慎。
「這個是什麼病症，能治嗎？」
「腦梗晚期。」
林阮回了半句，語氣突滯。
這病要是放在其他中醫跟前，肯定是無法治癒的。
但林家是中醫世家，醫學底蘊豐厚。
爺爺林遠山老年得了腦梗，以自己為活病例，和林阮研究出了治療方法，可以完全治癒患者。
只是……
想到爺爺病重時，她針灸失誤，心裡難免沒底。
「小林醫生，這能治嗎？」
林阮抬頭，看著情緒緊張的宋老，安撫地揚起唇角。
「當然可以。」
「但我需要做些準備，明天我去找您行嗎？」
爺爺說過，醫者以治病救人為己任。
她不能因為一次失誤，就徹底否定自己，像在現代懦弱地逃離醫館，辜負爺爺的期待。
「謝謝小林醫生。」
宋老如釋重負，暢快一笑。
他站起來，又感嘆：「你師傅帶了個好徒弟。」
書官安排的師傅？
林阮一愣：「您認識我師傅？」
「認識，林醫生早年救過我的命。」宋老回憶起往事。
「不瞞你說，我的病看過很多醫生，都沒用，直到景明提到你是林醫生的徒弟，我才又燃起來一點希望，想試試。」
林？
這麼巧麼。
林阮眼底閃過什麼，壓抑著情緒問：「您知道我師傅的全名嗎？」
宋老想了想，搖頭：「這個太久了，不清楚。」
林阮大失所望，但沒敢多問。
畢竟，她一個當徒弟的，找外人打聽師傅，太怪異。
「吱呀——」
接待室門打開。
周祁川側頭看去，注意到林阮恍惚的神情，心猛地一揪。
沒有絲毫遲疑。
男人走過來，大手按在林阮肩膀上，把人護在自己身後。
正在想事的林阮，慢吞吞地抬起頭。
她清澈透亮的水眸，盯著男人寬闊的後背，眼神有點懵。
「宋老。」
周祁川黑眸銳利，不卑不亢。
「我妻子年紀輕，如有哪裡做的不好，賴我。」
宋老瞧見他這護犢子的架勢，心裡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疼媳婦兒，有擔當。
倒是個不錯的後生。
宋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祁川，你娶了個好媳婦兒。」
這態度，少了初見時的疏離，明顯更親近。
周祁川表情一怔，診治成功了？
可是林阮的表情……
周祁川突然感覺腰窩一癢，扭頭，對上林阮哀怨的視線。
「周祁川，你在質疑我？」
身為醫生，被人當著病人的面懷疑醫術，簡直奇恥大辱。
「我……」
周祁川張了張嘴，想解釋，但林阮傲嬌地別過頭，並不想搭理他。
「宋老，您別聽他瞎說，你的病我包治好的。」
「好好，我信你。」
宋老被林阮的話逗笑，目光掃過周祁川忐忑的表情，頗為大方地替他說話。
「小林醫生得了林老真傳，醫術了得，你也別關心則亂了。」
「況且她還救了我小孫女，這份恩情我銘記在心。」
聽見宋老話里的感激之情，周祁川鬆了口氣。
聽到宋老說要走，他還主動開口。
「宋老，我送您。」
宋老頷首，拉著小孫女宋柚寧，往門外走。
宋柚寧走了幾步，又戀戀不捨地回頭。
「漂亮姐姐再見。」
「再見。」
林阮和許霧沖她擺擺手。
……
送走宋老後，幾人離開了公安局。
「祁川。」
蘇景明突然喊了聲，臉上笑意溫潤。
「去我那聊聊吧，和弟妹一起。」
周祁川側頭，黑眸審視了他幾秒，點頭。
三人上了那輛紅旗車。
周祁川坐在后座上，問起今天的事。
「你今天怎麼遇到的人販子？」
林阮覺得這件事有點丟人，不想提起。
她睜著雙大眼睛，眼巴巴地看向周祁川，小聲打商量：「我也沒受傷，可以不說嗎？」
「不可以。」周祁川態度強硬，和那張沒什麼情緒的臉一樣，都是很不近人情。
林阮知道這事沒得商量，只好交代情況。
「我看那個嬸子挺面善的，就想找她問路，許霧也覺得她像好人，誰知道她是人販子。」
周祁川聽著就後怕：「你們怎麼逃走的？」
說起這個，林阮沒剛才那麼不好意思，反倒是揚起笑容，看起來很驕傲的樣子。
「多虧帶著包，當時就拿那個迷藥，唰，往人販子眼睛上一撒，他們就迷失方向了。」
「然後許霧給我打配合，我趁機扎了他們的穴位，他們被制服後，我倆一路狂跑。」
林阮繪聲繪色地講完，揚起頭，黑眸分明的眼眸看向周祁川，聲音軟軟地問。
「老公，我是不是很厲害？」
周祁川眼眸半垂，看著那副求誇獎的小眼神，心裡一軟，實在是不忍心讓她失望。
「厲害。」
林阮臉上笑意更甚，驕傲地抬著下巴。
那股子的得意勁兒藏都藏不住，要是有尾巴，估計尾巴都要翹起來，四處搖擺了。
誰會不喜歡別人的誇獎呀。
「那群人販子遇到我，算他們倒大霉。」
周祁川被她的樣子可愛到，冷硬的眉眼間浮起淡淡的笑意，「以後出門問路，注意點。」
「我記住了。」林阮認真點頭。
之前在村里遇到的嬸子大多都很和善，她就放鬆了警惕，沒想到吃了這麼大的教訓。
以後不能以貌取人。
周祁川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記牢。」
「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