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蘇家。
蘇景明把趙家的宣判結果告訴趙然。
他以為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會引起趙然的情緒波動。
但她沒有，只是很平靜地說知道了，然後就是和以前一樣，陷入長久的沉默。
「趙然。」蘇景明知道她把情緒都憋在心裡，語氣有些不忍：「你要是想去探望他們，我可以幫你安排。」
「不用。」趙然想都沒想地拒絕。
蘇景明記得，以前的趙家大小姐是京市最明艷的玫瑰，但現在的她，渾身縈繞著淡淡的死氣，像沒了生氣的布娃娃。
眉眼間浮現出幾分煩躁。
蘇景明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臥室。
趙然看著那道身影遠去，眼中才慢慢有了點情緒。
她攤開手，掌心一片血痕，觸目驚心。
她最想見的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砰砰——」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蘇景明行事有規有矩，就連敲門都有特定節奏。
敲門的明顯不是他。
趙然從床上下來，走過去開了門。
「林阮、許霧？」
「然姐。」林阮笑著看她，手上還抱著一束月季花，塞到趙然的手裡。
「聽說你喜歡花，我和許霧專門去找的，你聞聞香不。」
許霧把手裡的護膚品也遞給她，臉上笑容淺淡：「這個也是我倆送你，用法在紙條上寫了，你記得用。」
趙然看見兩人送的禮物，表情微微一怔。
蘇景明是被迫娶的她，蘇家人都是體面人，對她表面上維持得很客套，但她知道，他們肯定都恨死她了。
畢竟蘇景明前途無限，而她是他的污點。
可林阮和許霧竟然會來看她，還笑眯眯地給她帶了禮物。
「謝謝你們。」
趙然由衷地道了聲謝，接下許霧給的護膚品。
她抬起手那一瞬，林阮看到了她掌心，鮮血淋漓的傷。
許霧也看到了。
她秀眉不著痕跡蹙了下，這明顯是自己掐出來的。
趙然還有自虐傾向？
也是，畢竟只是一個年輕姑娘，經歷這麼大的變故，心理壓力的肯定特別大。
趙然的房間很大，桌椅沙發一應俱全。
林阮和許霧在沙發跟前坐下。
「你們喝點水。」
趙然拿了搪瓷缸，給兩人倒了熱水。
她坐在兩人對面，艱難地扯了扯唇角，笑得很不自然。
許霧喝了口水，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樣子，眉頭微微一擰。
「你要不想笑，就別笑，別勉強自己。」
「是啊。」林阮也覺得現在的趙然變了個人似的，「然姐，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心裡要是難受就表現出來，別憋著。」
這番話其實是蘇景明讓她幫忙傳達的。
他答應過趙乾好好照顧趙然，不能放任她繼續消沉下去。
「你哥哥臨死前，最後的願望是讓你好好活著，可不是讓你壓抑著情緒，天天抑鬱寡歡的。」
聽到趙乾，趙然的情緒有點沒崩住，眼眶濕潤了些。
「謝謝你們。」趙然有氣無力，「我已經夠連累蘇景明的了，不想再暴露那些壞情緒，給他和他家人增添負擔。」
許霧看著趙然，鄭重其事道：「其實你也不算連累他。」
林阮：「相反，因為你哥哥捨身保護我們，我們兩個和蘇景明才撿回來一條命。」
當時，趙老的槍是先對準蘇景明的，趙乾發現後毅然選擇擋槍，只為了讓蘇景明活著照顧趙然。
趙然聽見兩人說完事情的經過，再也忍不住情緒，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壓抑已久的情緒得到釋放。
屋外。
蘇景明站在走廊上，聽到屋裡的哭聲，悄然鬆了口氣。
人的情緒長期壓抑著不釋放會出問題的。
「哥。」
周祁川走上來，給他遞了根煙，看清他眉眼間的疲憊。
「趙然知道趙家的事情了？」
蘇景明接過煙，手掌攏著點燃，嗓音有些沉悶。
「我和她說了，她就說了句知道了。」
「要不是這會兒聽見她哭了，我以為她真的毫不在意。」
他前幾天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在醫院太兇，把人嚇到了，她才不敢發泄情緒的。
不知過去多久，屋裡的哭聲逐漸停下來。
「吱呀——」
臥室門被小心推開。
見狀，蘇景明掐了煙，大步走過去，看向林阮和許霧。
「弟妹，她怎麼樣？」
「睡著了。」林阮壓低聲音，遲疑了幾秒，又說：「表哥，你不考慮把她帶出住嗎？她在這裡心理壓力很大。」
「她沒說，我還想著這裡有人照顧，她會好一些。」蘇景明抿了抿唇瓣，語氣艱澀：「我會儘快搬出去的。」
看著林阮她們離開，蘇景明又回了臥室。
趙然躺在床上，應該是哭累了，她睡得很熟。
蘇景明走過去，幫她掖了掖被角，目光停在她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和趙乾之間是明碼標價的交易。
他照顧她是應付的酬勞，她其實沒必要覺得連累了他，畢竟他也沒有因為趙乾給自己擋槍而對她多一絲憐憫。
樓下。
蘇老和兒子帶著周祁川兄弟倆去書房談事。
蘇景薇的媽媽在婦聯工作，今天臨時加班，沒有趕回來。
客廳里。
林阮、許霧、蘇景薇三個年輕人圍成一團聊天。
蘇景薇最近剛過了文工團的初試，正在準備終面，每天也是焦頭爛額的，對著兩人大吐了一番苦水。
「對了二嫂，我在面試時看見你家親戚了，你猜是誰？」
親戚？
林阮眼睛轉了轉，在京市，她好像就一個親戚。
「是林清婉吧？」
「是她。」蘇景薇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吐槽：「她那舞跳得醜死了，面試官卻瞎了，竟然還讓她晉級了。」
「她媽是文工團的領導，這裡邊有貓膩。」
林阮大大方方地笑笑，建議道：「你看不過眼，就把她舉報了，我和這家人現在沒有關係，你不用顧忌我。」
蘇景薇等的就是這句話，嘴角揚起燦爛的笑意。
「她終面要是過了，我肯定去舉報她。」
「不過，我這次是瞞著家人偷偷去參加考核的，你們先不要往外透露。」
「好。」林阮點頭。
許霧卻蹙了蹙眉頭，問她：「景薇，你報的什麼項目？」
「我也是跳舞。」蘇景薇勾唇，洋洋得意道：「我從小就學跳舞，上次去面試，一個文工團的姐姐還誇了我呢。」
聽見她說跳舞，林阮眉心動了動，突然想起來。
在書里，有一個姓蘇的小反派，在面試中落選，後來在文工團大鬧了一場，意外從跳舞台上摔下去，終身殘疾。
許霧顯然也想到了這些，沉了沉臉，認真地問她。
「你知道面試中有幾個姓蘇的嗎？」
蘇景薇仔細回憶了一下，「就我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