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赤誠之心
怎會有人,狠到這種程度?
寧願捨棄人間血脈,也要斷了我都夷與世間貴人的路。
冥殿之中,兩位高高在上的帝鬼,面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們根本無法理解這一環,他們本就已經不是活人,身心所存之見識,在死亡之時,便已中斷與塘神相比,大有不同,塘神因為時時有新的死人埋入塘中,所思所想,還能疊代更新,知曉世間道理,而他們卻是為了維繫個人神魂獨立之念,所知皆只限於生前。
即便紫氣能讓他們做出活人一般的思考,但也生冷僵硬,根本理解不了新道理。
所以,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小吏後人,居然做出了如今令人絕望的選擇。
關鍵是,這選擇萬事皆空,他,又圖什麼?
身為都夷開朝之祖,定鼎之帝,他們雄心野望,橫掃天下,生前一世,未怕過人。
但如今,卻是頭一回感覺害怕。
知道對方在求什麼,便是看到對方發狼,也不會害怕。
唯獨根本理解不了對方在求什麼,卻又看到了對方的決絕,才會感覺可怕。
而同樣也在這無盡的驚恐之中,他們細細聽去,竟是完全聽不到冥殿外面的敲門聲了,早先很多時候,他們就一直斷斷續續,感覺有人在人間祭拜冥殿。
只是對方很小心,雖然祭拜,卻偷偷摸摸,若隱若現,讓冥殿無法順勢找到人間,如今,好容易對方下定了決心,直來叩門,這等了二十多年的機會,居然被這人給毀了?
「大膽包天,殺了他!」
第一殿帝鬼與第二殿帝鬼,這時都露出了瘋一樣的神色,再顧不得皇帝的威嚴與體面,憤怒的大聲呵斥。
道道大旗,在他們身前展開,無數的文武百官,潮水一般,滾滾而來。
皇帝不相見,因此一朝只能有一位皇帝,不可同時出現,不可同時出手,但這時他們卻再顧不得。
已經不是作為皇帝,而是作為一群找不到人間的惡鬼,拼了命的向胡麻擠壓過來。
唯有吞掉此人,才有可能,再度聽見那人間的叩門聲,才有可能跟著回到人間,讓都夷的聲名,再次壓在這大地之上。
「哈哈,你們害怕了?」
而於此時,胡麻看到了這兩殿帝鬼那大失方寸,瞬間破防的表情,只覺心神舒暢。
他放聲大笑,極盡肆意:「能活誰不想活?」
「練了一輩子守歲把式,至今仍是元陽之身,你們當我不想女人?」
「但沒辦法,該做的事情怎麼可以躲?相比一己私慾,我更願看到這人間氣運昌隆,看到你們這些土雞瓦狗的絕望!」
」......
大笑之中,腦海里不由得閃過了那一張一張的臉。
之前自己以身為橋,半在人間,半在冥殿,借了人間殺劫斬盡八殿帝鬼,自然也看見了這場殺劫中的一切。
他想到了燒刀子當初為引殺劫到人間,不惜以虛假之命,背負血池。
命格是假,氣魄是真。
看到了糟酒引萬民生怒,讓這世間百姓,學會了恨。
看到了雙蒸酒為這天下百姓開眼,讓他們看到了那隻耍把戲的黑手。
看到了花雕酒與白葡萄酒小姐聯手斬神,為這天下百姓壯膽··
他看到了北地無數轉生者,以放棄後路的方式,對抗守歲上橋,看到了百戲小鎮之外,那以一己之力對抗大軍之人。
他看到了無數張鮮活的面孔,或是驕傲,或是頑皮,或是低調而隱忍,但無論是什麼性格,無論與這人間有何因果,卻都帶著超然,投身於這場大劫。
他甚至看到了南疆十萬大山,連地瓜燒這等平時不怎麼靠譜的性子,都-——
」·臥槽,這傢伙究竟在做什麼?
————-算了,有這麼一個兩個不靠譜的,不重要。
況且,她也確實給那些世家門閥,帶來了一種真實的恐懼,不是麼?
「本是想最後奪得一線希望,但終究還是功虧一,那麼———」
心裡,倒一時覺得坦然:「能做的,便也只有,不讓你們的驕傲,不讓你們掀起的這場殺劫,
被小人毀掉!」
胡麻心裡只剩了一個念頭,因此做出了這決絕之事時,心裡居然顯得異常平靜,迎著那眼前漫天漫地,滾滾而來的殺機,他低低的呼了口氣。
立定於冥殿之中,借了剛剛吞噬掉的無數帝鬼與紫氣,身軀開始節節暴漲,頃刻拔高,足拔得與兩位帝鬼一樣高,擋住了冥殿。
而於此時,他在大哀山的人間之身,也已徹底變得失去了所有的氣息。
身邊蒸騰著的滾滾紫氣,則已向了四面八方飄去,化作一朵朵雲,灌入了人間四方。
這是他替人間,奪回來的八殿紫氣。
也算是,他為這人間,做的最後一件事,給人間留下來的最後禮物。
「怎會如此?」
同樣也在胡麻斷了此身之橋,擋定冥殿之時,一剎那間,便不知驚動了多少人。
一是降頭陳家,陳家主事以「屍語」引得棺內降屍叩首,只願請得冥殿目光,投向此時的陳家老宅,他內心裡的激動,甚至已經達到了極點,卻沒想到,即首之後,全無動靜。
人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那萬民生咒,仍是自四面八方,滾滾而來。
甚至,更加的洶湧。
那是因為,憤怒的百姓,已經醒來,正在聚嘯成群,殺盡昌平王黨羽。
更有不少,直接向了降頭陳家打來。
「究竟·———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很久,才帶著一臉的迷茫,呆呆抬頭,看向了四面八方,頭髮竟是頃刻花白。
跪倒在了地上的降屍,毫無反應,更無氣息,只顯死氣沉沉。
而在此時的宅門之外,換下了黑色布袍,穿上了一身紅嫁衣的陳阿寶,正背著一個包袱,站在了門檻外面。
她靜靜的看著起了香案,引著降屍在那裡拜的陳家主事,心裡已經明白了前後因果,咬了咬嘴唇,她慢慢道:「阿爹,你口口聲聲,重視降頭陳家的名號———」
「但結果,卻是你要將這名號,毀得如此徹底?」
+
......
陳家主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看到了自家女兒的眼神,莫名的,竟有些慌。
「阿寶,我.
「阿爹,我看得出來,也看得明白。」
陳阿寶定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黑眼圈裡,仿佛有亮晶晶的淚痕,低聲道:「殺劫無法抵擋,
生民終將活命。」
「待到換成新天,有的人家,會因為見機得當,投身殺劫,非但無罪,反而有功,有的人家,
當機立斷,未曾血染雙手,便是無功,事後恐怕也不會遭到清算。」
「哪怕是磕頭孟家,因為死的早,也沒有機會擋在這天下生民面前,罪上加罪———」
「但是我們家呢?」
她幾乎有些絕望的丟下了手裡的包袱,哭著道:「在這萬民生咒面前,你可以讓我嫁出去,躲掉這些因果。」
「但是當新天換成,他們開始查這些事的時候,又有誰會因為我嫁了人,便無視了你是我親爹,願意饒過咱們陳家人做的這些事?」
「阿爹.——
陳阿寶的聲音里,滿是絕望:「你把咱們降頭陳家,害死了。」
「怎會如此?」
另外一個最為吃驚的,則是大哀山上,一直在留心著胡麻這場大夢的國師。
原本,看到胡麻在冥殿大開殺戒,看到這場殺劫已起,但終於還是有人即響了冥殿大門。
他失望,卻也無可奈何,因為,這些自己都已經提醒過胡家後人。
他太魯莽,太小瞧了冥殿,也小瞧了這天下門閥。
門閥並不單指哪一姓,哪個人,而是指那必定要生生世世,坐在眾人之上的執念。
有此執念,人人可成門閥。
有此執念,便永遠會有人站在泥腿子對面的位置,不服,又能如何?
但是看到了胡麻以身擋冥殿的一刻,他才忽然之間,跳了起來,只覺得一陣一陣,頭皮發麻,
面上的失望與不滿,盡數於此一刻消融,只剩了由內而外,徹徹底底的難以置信:
「他怎麼敢做到這種程度?」
「他不是還要起羅天大祭,驅逐太歲麼?他怎麼捨得讓鎮祟胡一脈,於此世斷絕?」
「初入冥殿時,便已經想好了這一茬?」
旁邊的老算盤,一下子就嚇得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哭喪著臉道:「他—-—-他進冥殿之時,
便留下了信—.
「若他死了,便將信給紅燈會的右護法,請他主持人間大祭,並說,哪怕他以身擋冥殿,屍成鎮物,也一樣可以在羅天大祭幫上忙——」」
國師的臉色,青白交織:「入冥殿時,便做好了這個準備?」
聲音都似在顫,到了此時,他終於明白,胡家後人那狠辣決絕的一子,不是胡亂落的。
這胡家後人,格局比自己想的還要大。
難怪自己看他入了冥殿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的魯莽。
原來是他心比以往都狠,先保自己成為鎮物,這樣哪怕自己死了,也不妨礙大局,
他將這天地殺劫,留給了轉生者,若是有這人間世族,甚至是十姓,想要對抗這場殺劫,轉生者都有一戰之力,但若是冥殿真被請到了人間,那便萬事休矣。
所以,他從入冥殿開始,便做好了這個準備。
要麼,借殺劫除掉冥殿,甚至藉此,走通那條人間歸鄉之路。
要麼,便以身擋冥殿,拼著將自己神魂留在冥殿之中,屍成鎮物,也要阻止冥殿到人間?
「只是,需要做到這一步麼?」
「你落不著好處,胡家也落不著好處,那明州王也落不下好處——.」
「甚至那些轉生者,本就是必死的命運,他們也落不著任何的好處—」
「但你們·.」
國師聲音低低的說著,竟爾顫了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衝擊,終於自二十四年前至今,疊起了最大的浪,頃刻之間,將他所有的驕傲,都擊得粉碎。
I
「不對勁—.」
不是人人都知道胡麻身入冥殿的事,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已經斷棄人間之身,擋住冥殿。
但是,那滾滾紫氣流入人間,卻是誰也忽略不了。
伴隨著那無窮無盡般的紫氣,浩浩蕩蕩,湧向了四面八方,這一片天地,都忽然變得分量加重,土地肥沃,只要播下了種子,必定是一個好秋。
山野四地,蒼翠綠坡,處處生機盎然,這些或許要等到秋收,才能看見,但另外一個明顯的變化,便已讓人目結舌。
處處地地,不知有多少成野成遍的黑太歲,於此時,正在肉質變白。
黑太歲,變成了白太歲,也就從劇毒之外,開始變得能夠食用。
世間不知多少冗餘,註定要被餓死,但有了這些白太歲,便有了果腹之物,能活下去。
連這紫氣入人間的時機,都挑得那般好。
若是早有這些紫氣,早有活下去的辦法,這世間生民,怕是都沒有動力掀起這場殺劫。
而紫氣匯聚,帶來的變化又不僅如此,那冗餘大軍,氣運昌隆,已是所向披靡,就連那些正以微薄根基,壓著三十六洞災物的塘神,也於此一刻,壓得更加穩當,不讓災物出世。
紫氣潤萬物,變化只在細微間,但這紫氣又太龐大,旁人不可能關注不到。
「那小子正在做什麼?」
猛虎關上,二鍋頭得了胡麻借來的鎮崇擊金,斬殺了世間屍位神,推動還神於民。
本來心裡正直跳,如今卻忽然察覺到了不對。
而天下各地,那些還沒有找到好路子離開的轉生者,以及在這場殺劫之中,選擇了正確方向,
活了下來的各門道里的高人,同樣感覺到了那洶湧可怖的紫氣回到人間。
有了這些紫氣,天地分量,增加的何止數分?
所以,在自己這些人,掀起了這場殺劫之時,有人做了別的事情?
他們不知道冥殿裡面發生的事情,但自有能人,能算,能看,能打聽。
於是不了解則已,在知曉了那冥殿之中,伴隨著這場人間殺劫同時出現,但卻一直未曾讓人知道的事情之時,頃刻之間,便有滾滾震撼,席捲了所有人的心臟。
這件事帶來的衝擊,竟不亞於五雷轟頂!
「胡家後人,奪回八殿紫氣,又—————寧願斷了胡家血脈,以身擋冥殿帝鬼?」
這種狼辣絕決,一時讓這世間門道中人,難以理解。
無端生出了深深的恐懼與敬畏,也一下子讓那些及時認輸,轉了頭的十姓族人,偷偷捏了一把汗:
幸虧沒有與這場殺劫,對抗到底,不然,誰能面對鎮祟胡家人的這份狠勁?
他甚至不惜斷了胡家的血脈,那麼,還有誰家的血脈,他不敢斷掉?
「是條漢子啊」
而那些還在人間的轉生者,知道了這件事,則是先有些呆滯,然後又有點沮喪。
「一個一個聰明的傢伙,找到好路子跑了。」
「現在,連這個本土的都過來跟我們爭,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只是想裝一個大的,我有錯嗎?不可以嗎?」
......」
「救人!」
但有人感嘆,卻也有人不甘於此,猛虎關上,二鍋頭臉色都憤怒到幾乎完全失控,驟然之間,
站起身來,一腳將身邊的石碗端翻。
大步出了壇來,怒喝聲中,身形驟然閃身入了陰府,急急向了大哀山趕來,他本不知道大哀山身在何處,但畢竟坐在天下壇,能算到胡麻肉身如今在何處。
「越是濃眉大眼的,越是敢搞大事情!」
這會子的他,怒不可遏,狠狠的想著:「老子都還沒走,你怎麼就敢走?」
「你走了,將來我這小紅燈託付給誰,誰來替這世間之人,記得我們做過的事情?」
「我們已是必死,但你不能死,你怎麼敢死?」
」」......
「這也在你的算中?」
而另外一邊,北地,紅葡萄酒小姐則是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立時趕赴上京,憤怒的向了十二鬼壇深處大喝,此前對鐵觀音的信任與欽佩,都幾乎與此一刻,變得潰散無形。
她知道看起來脫困之後,立時便在十二鬼壇保護之下,陷入沉睡的鐵觀音做了什麼。
這世間掀起殺劫,斬盡命數輕重的計劃,轉生者必死結局,與為了這場殺劫投身其中的事情,
都是鐵觀音一力推動。
她甚至還暗中做了很多事情,只為這場殺劫,保駕護航。
所有的轉生者,都可以死,因為既是必死結局,那隻求在這世間,留下一抹痕跡。
但不包括老白乾!
可如今,老白乾做的事情,太過驚人,出乎了他們所有人的意料。
自己是全然不知,猜都沒猜到,但她相信,暗中推動天下大勢的鐵觀音一定知道這件事,甚至有可能是她—
刻意推動?
「不!」
但也迎著紅葡萄酒小姐的憤怒,十二鬼壇深處,響起了鐵觀音輕輕淡淡的回答:「這不是我能算計得了的事情。」
「雖然他留下了屍身做鎮物,又奪來紫氣歸人間,使得老君眉這條路,從一開始的三成勝算,
一下子提高到了此前不敢想的七成..」
「但老君眉留下來的路,沒有這一環。」
「哪怕是在他知道了有人暗中聯繫冥殿,隨時有可能為這脆弱的人間,帶來前所未有的絕望時,他本來也有另外一個選擇。」
『那便是返回人間,尋找那暗中聯繫冥殿之人,只要找到了那人,阻止了他們,冥殿便仍然是可以忽略,對人間造不成任何影響的盤外棋子———」
「所以,他身入冥殿,完是他自己做出來的選擇。」
「」......*.
「可是·——」
紅葡萄酒小姐,聲音都在顫著:「他又不是傻子,若可以不做,又為何進去?」
「他本是被轉生者與大羅法教,同時選中的人,他是羅天大祭的主祭!」
「他哪怕什麼都不做,這場殺劫也會成,十姓也會敗在我們手裡,他坐享其成也好,享盡風光也好,都是擺在了眼前的———」
「他又圖了什麼,竟然要去尋死?」
鐵觀音的聲音,過了很久,才低低的響了起來:「或許,他冒了這個險,不是為了他自己呢?」
「你以為,當初老君眉選擇了與胡家人合作,只是因為——胡家人心狠?」
紅葡萄酒小姐聽著這話,都有些意外:難道不是?
「轉生者必死。」
鐵觀音幽幽嘆了一聲,道:「這是我與老君眉,龍井,大紅袍,很早就已經明白的事情。」
「我們沒有退路,也沒有生路,但我們又不肯向太歲低頭,所以我們要做事。」
「一個文明哪怕消逝,也總會留下一些美好的東西,我們作為必死之人,那惟一的目的,便是將這些美好的東西,留在一個還有希望留存下去的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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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老君眉提出了他那條路來的時候,也曾經,糾結,畢竟我們都不是聖人,也不可能要求其他轉生者,去做一個無私無欲的聖人。」
「所以,哪怕願意付出一切,助此世道對抗太歲,但有些時候,內心裡,也會有一點奢望的吧·...
「選擇胡家人,不是因為胡家人心狠,而是因為胡家人心善。」
「因為知恩圖報,所以知道我們的付出,所以當我們為這個世界付出一切的時候,他也不願看見我們,毫無退路—」
說到了這裡時,她聲音都不那麼冷靜平穩了,良久,才低低的開口:「他,是在替我們尋路呢「我們·——.」
紅葡萄酒小姐被鐵觀音的話震撼:「替我們尋路?」
「是。」
鐵觀音慢慢的笑了笑,道:「若不是為了我們,他又怎會在一切大勢已定的情況下,甘入冥殿,冒此大險?」
「所以,這不是我算的。」
「我們為這世界,付出一切,這世界終是否也終會有人為我們考慮,於絕望死寂之中,為轉生者找到那麼一絲絲些微的希望?」
「這便是老君眉當初內心深處,最微妙,卻又說不出口來的奢望———」
「算不得,說不得,只看人心如何———」
長久的沉默,末了,才低低的嘆息:「而這位胡家後人,沒有讓老君眉失望,也無愧鎮祟胡家之名,他,確實想到了,我們為此世間灑熱血,他則以身豪賭,替我們尋求生路———」
「或許,真的會失敗,但既有如此赤誠之心,那我們·——
直到此時,她聲音才漸漸變得堅定了起來,滿懷皆是欣慰,也仿佛已經暗中咬緊了牙關:「我們又怎麼可能,不拼盡全力,再助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