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同床非人(28)隱忍
月色溶溶,涼亭旁的柳樹臨岸照水,曼妙柔軟的枝條隨著夜風搖曳。
這是晏棲第十個出來透氣散熱的夜,只要白日裡與他那位嫂嫂碰面,夜間他就不可避免地會心猿意馬,腦中一遍一遍回想她的笑靨、她的聲音,以及那道鑽入鼻息的若有似無的幽香。
他知道這絕非正人君子所為,可那道身影就像是癮一樣,根本戒不掉。
只能在夜間寤寐思服、輾轉反側,偶有一個綺夢,早上醒來便要懺悔不已。
夜風把鬢髮吹得凌亂,他端起酒壺,直接對口飲。酒熱漫上來,蒸騰燒臉,他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他愛上了他的嫂嫂,他最尊敬的兄長的妻子。
從第一面、第一眼開始,他便生了這荒誕不堪的心思,埋藏在心裡,可卻破土而出成了一棵芽。
而每次見她,同她說話,就是在澆一次水。小芽很快茁長成長,沒過多久已然冠蓋如傘。
他很想拋卻這禮教身份,因為他知道她和他的兄長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他的兄長不愛她,常年留跡風月場地,在外養了不少所謂的自由「真愛」,不著家、更不進她的房。
晏棲感覺自己是個小人,他因為兄長不和她親近而歡欣鼓舞。
可一旦想到她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父母家族皆亡,丈夫如此欺負她,就連奴婢僕人也瞧不上她,她該有多麼難過和無助。
她會……偷偷哭嗎?
晏棲一想到此,心就揪著疼,很想把她摟進懷裡安慰。
可他是最沒有資格的。
他只能在這涼亭里,對月飲酒,紓解心頭不可為人所知的痴心妄想。
晏棲還想再飲一口酒,身上卻突然難受起來,五臟六腑在軀體裡翻攪,血液在灼燒,穿透血肉皮囊的刺痛。
又要來了,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每隔十天他就要經歷一次。
酒杯從他手上摔下,半壺酒倒在地上,映出天上的那一輪冷月,同時也映出那道人身蛇尾的身影。
晏棲來到池水邊,看著被月光浸透的池水中他猙獰恐怖的倒影——長發、蛇尾和一雙屬於獸類的冷血豎瞳。
他又成了怪物,吞吃血肉的怪物。
晏棲絕望地捂住臉,可沒過多久他就被對血肉的渴望吞噬。他呼吸急促,蛇尾快速蜿蜒過青草地和石板路,來到假山後。
他在凹凸崎嶇的石壁摸索片刻,找到一個深深凹進去的小洞,從裡面扯出一個小金屬環。
「轟隆隆——」假山隨之分成兩半,出現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晏棲急不可耐地衝下去,到最深處的地下室,從籠子裡抓了幾隻兔子,尖牙迅速咬斷它們的喉嚨。
他如饑似渴地吞吃著血肉,屬於野獸的欲望被漸漸平息。
理智恢復後,他望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笑了,越笑卻越悲涼。
拋開身份束縛不談,就他這樣骯髒的、茹毛飲血的怪物,怎麼配覬覦人家,居然還敢妄想和她長相廝守。
他捂住臉,陷入無盡的絕望中,就他這樣的……
「晏棲?」
頭頂傳來一道輕柔好聽的聲音。
晏棲怔了下,緩緩抬起頭。
一身素色長裙少女站在不遠處,手提著一盞燈,柔軟的長髮披在肩背。她在笑,眉眼彎成兩隻月牙,笑容恰似月光下盛開的曇花,皎潔出塵。
晏棲先是被驚艷到,可隨之陷入無盡的恐慌中。他現在還是人身蛇尾,手上、臉上的血都沒有擦乾淨,這幅骯髒可怕的模樣怎麼能被她看見!
他側過臉,雙手擋住自己的臉,慌張道:「我不是晏棲,你認錯人了。」
看見他害怕的模樣,顏津月愣了下。
她當然知道她沒有認錯人,他這幅樣子她不知見過多少遍,甚至都和他這幅形態荒唐了很多次,自然是不會驚訝也不會害怕的。
可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時空的晏棲什麼都不知道,而且這個階段應該是在為成為怪物而自卑。
顏津月這些天都在「絞盡腦汁」地「勾搭」他,既要起到效果,又不能太直白,畢竟身份擺在那裡,若是太直白肯定會被人詬病。
要不動聲色那種。
可她「不動聲色」,晏棲也沒什麼反應,甚至近幾天看見她都刻意避開。
本就在這晏府如履薄冰,唯一支撐的就是她老公,現在老公也不搭理她了,顏津月心口憋悶得很。
躺在床上許久睡不著,她便提燈一個人出來走走散心,誰知竟然看見了在涼亭中變化為半蛇的晏棲。
她走過去,對方卻先她一步倉皇逃離。她見他狀態不對,就跟在他後面,來到這假山機關下的地下室。
走在甬道時,她聽見急促的喘息,隱忍又克制,伴隨著的是吞吃什麼的聲音。
當時顏津月其實已經猜測到了什麼,可猜測遠遠沒有親眼所見的震撼。
鮮血染了他滿手,也沾染了他那張冷峻好看的臉上落下痕跡,血珠順著他的尖牙落下,在冷白如玉的胸膛上蜿蜒。
看見她時,他那雙墨綠色的豎瞳中,有驚訝有慌張,還有殘留的屬於野獸的冰冷殘忍。
顏津月卻不怕,她只有心疼。
這幾天相處,她看見了不一樣的晏棲,明明是家世卓越的軍閥公子,卻厭惡槍械殺戮,一心鑽研考古和書畫。
他是亂世浮沉中的一朵清雅的蓮,皎潔出塵、亦有一身傲骨,堅韌不屈。即使成了怪物,也不為欲望屈服,寧願躲在地下室痛苦難耐,也沒有傷害過一個人。
顏津月靠近他。
他卻往後退了下。
她每靠近一步,他便會後退一步,直到後背抵到石頭牆壁上,退無可退。可他還是用手擋住臉。
顏津月無奈嘆了口氣,握住他的手,輕輕拉下。她的手也沾上了兔子血,但毫不在意。
「嫂嫂……」他抿著唇,神色不知所措。
「別叫我嫂嫂,我不喜歡這個稱呼。」顏津月故意兇巴巴的。
晏棲怔住。
顏津月原本想找帕子替他擦嘴角,卻發現自己沒有帶,只能……
「低頭。」她命令。
男人乖乖照做。
下一刻,柔軟的布料覆上他的嘴角,而這布料是少女的絲綢裙擺。
是的,顏津月掀起了自己的睡裙,用裙擺給他擦嘴角的血。
而晏棲怔怔盯著那暴露在視線中的兩條玉白長腿,骨肉勻稱、瑩白到發光,整個人都傻了。
大家不用擔心我的複習~我會努力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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